第四百四十三章遠離江湖

  靳鋒正望向夜店內，視線遊動，正好和似笑非笑的望著門口處的周毅搭上了視線。

  雙方視線交錯，靳鋒的動作一頓，停住了腳步。

  周毅笑看著剛剛進門的靳鋒，從徐痴虎手裡接過那瓶沒開的啤酒，沖靳鋒舉了舉。

  「……」

  猶豫了幾秒鐘之後，靳鋒再度舉步，走向周毅。

  他身旁沒有別人，那個出手殺人的張五和那個看似花瓶、實則不同尋常的漂亮女人並沒有跟在他身邊。

  一步步走到周毅身旁，靳鋒看看周毅，嘆了口氣，望向了正在夜場中尋歡作樂的男男女女。

  周毅湊近靳鋒，將手裡的啤酒遞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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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周毅遞來的啤酒，靳鋒嘆了口氣，接過了。

  「這麼有雅興啊，靳先生！」

  夜店裡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周毅沖靳鋒大聲喊著，「我還以為你已經離開林城了呢！」

  「……」

  靳鋒搖頭苦笑，「來放鬆一下而已。」

  「既然說是放鬆，那就肯定是有壓力，沒壓力的人才不會說自己需要放鬆。」

  周毅「哈哈」笑著，拍著靳鋒的肩膀，「靳先生，你壓力很大啊？」

  「……」

  靳鋒側著頭望向周毅，端詳著他，「你知道我要來？」

  「心裡大致有數，但是也不敢確定。」周毅笑著說。

  「……」靳鋒看著周毅，「所以這不是你故意設計我？」

  「天地良心。」

  周毅跟靳鋒碰了碰啤酒瓶，「咱們不過是見了個面，聊聊天而已，我怎麼設計的了你？不管你怎麼想，但是你的事兒還真跟我沒關係。」

  「……」

  靳鋒一仰頭，「噸噸噸」的喝了一氣啤酒，然後看看周毅，五官有些扭曲，「那你至少該提醒我一下吧？！」

  「說實話，你當時還挺帥的，架勢很足。」周毅「嘿嘿」一笑，「說實在的，我不想打斷你……再者來說，就算是我想打斷你我也沒機會啊，你手下的人下手那麼快，我怎麼攔得住？」

  「……」

  靳鋒悶聲喝著啤酒，不說話。

  「到底怎麼回事？」周毅喝著酒，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里問靳鋒，「說說？」

  「你不知道？」靳鋒反問。

  「細節上的事情我肯定不清楚。」

  周毅看著這個出身靳家的年輕人，他已經不像初見時那麼意氣風發。

  前後也不過一天時間，靳鋒的變化實在不小。

  「林城東邊，有一個廢棄的磚窯。」

  靳鋒喝著酒，聲音不高不低，不至於讓自己的聲音被音樂聲淹沒，也不會讓除了周毅之外的其他人聽到他在說什麼。

  曹愚魯和徐痴虎守在兩人身旁，不露痕跡的將兩人和其他人隔開了。

  「那個磚窯是個毀屍滅跡的好地方，是張五找到的。」

  靳鋒看了周毅一眼，「從你那裡離開之後，我在林城的一個酒店住下，然後讓張五去處理烏林，總不能把他一直放在車上，對吧？」

  「張五離開一個小時之後，有幾個人直接闖進了我的酒店房間，說想要跟我聊聊。」

  「他們說自己是法家人，還說張五不僅沒把屍體處理掉，還被他們抓了個現行。」

  說到這，靳鋒有些惱怒的看著周毅，「他們說，他們一直盯著你所在的那個別墅，在那裡發生的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們……哈，周少鉅子，你這事情做的可不地道啊。」

  「別啊……這關我什麼事兒？」周毅一臉無辜，「我才是那個被監視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為什麼不說？」靳鋒問。

  「笑話。」

  周毅攤手，「你也沒問我啊？再者來說，我怎麼知道你要殺人，我還以為你只是想跟我聊聊天呢……怎麼會想到這種事情？」

  「哼……哼哼！」

  靳鋒自然不信周毅的說法，冷笑了幾聲，又不住的搖頭，「張五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法家的人要把這件事情栽到我身上那也有的是辦法。」

  周毅適時提醒他，「嚴格來說也不算是栽到你身上吧？幹掉烏林這事兒是出自你的授意，張五不過是動手而已，說是把事情栽到你身上那可不大客觀。」

  「……」靳鋒看了周毅一眼，大是不忿，卻也無法反駁。

  周毅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是我話多了……你繼續說。」

  靳鋒深吸了一口氣，「找上我的法家人說，他們願意和我做個交易，只要我答應，烏林的事情他們就可以當作不知道。我和張五雖然有上下之別，但是關係不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法家人收拾掉。」

  「所以，我就答應下來了。」

  你答應法家人的交易恐怕不是為了張五，而是為了你自己啊……

  周毅並沒有揭破這一點，問道：「靳家也是好大一棵樹，各方面都有關係。這件事情你大可以讓你們靳家出點力啊……靳家出面，法家怎麼都得賣點面子吧？烏林這種江湖人，死了也就死了，法家對江湖人之間的廝殺可不怎麼在意。有靳家出面的話，法家的人應該不會難為你。」

  「周少鉅子取笑了。」

  靳鋒掃了周毅一眼，「這是我的事情，和靳家無關，靳家不會過問江湖上的事情。如果因為我的事情把靳家扯到了這種事情里，那我就算是死了都不能抵過。」

  「這件事情只能由我自己解決，我也只會自己解決。」

  周毅一笑：「靳家的子弟遇到了麻煩，靳家難道就真不幫忙？很沒人情味啊。」

  「如果有這個人情味，外人很有可能通過設計靳家子弟，以達成將靳家拉入泥潭的目的。」

  靳鋒喝著酒，倒也不隱瞞周毅，「如果這個口子開了，靳家的子弟做事就會不夠謹慎，靳家也會永無寧日。要知道，可是有很多人都想把靳家拖進泥坑裡去的，靳家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果然是大家族，規矩森嚴，謹慎穩妥。」周毅適時的吹捧了一下，又問：「你和法家的那些人達成了什麼交易？說來聽聽？」

  「交易……」

  靳鋒「嘿」的冷笑了一聲，「他們本來應該是想安排我幫他們做別的事情，讓我在酒店裡待命，具體是想讓我做什麼事情我也不清楚。傍晚的時候他們突然給了我一個指示，讓我離開酒店，按照他們的指令辦事。」

  「他們在電話里一路指路，我就在他們的指示下來了這裡。」

  「法家的人在電話里說，讓我來跟蹤你，看看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有沒有見什麼人。」

  周毅頗為意外，「他們倒是不擔心你被我發現？」

  「他們說，如果我被你發現了，而且你還知道我本意就是為了跟蹤你的話，就讓我替他們給你帶句話。」靳鋒盯著周毅，「我之前竟然不知道，周少鉅子，你身為墨家人，和法家之間竟然還有這麼多事情。」

  「好說好說，混江湖的嘛，肯定得多認識幾個朋友這路才好走。」

  周毅打著哈哈，將這件事情輕輕揭過，問道：「他們讓你給我帶什麼話來？」

  「向你問好。」靳鋒說。

  「……沒了？」周毅有點意外。

  「沒了，只是讓我替他們給你帶個問候。」

  靳鋒看著周毅，「周少鉅子，這話里有什麼暗語麼？」

  「哈，什麼暗語……」周毅搖了搖頭，「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噁心人罷了……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有人在盯著我唄，還能是什麼意思？」

  「這件事情也不用別人告訴你吧？」

  靳鋒看看周毅，又看看門口，最後望向了自己手裡的啤酒，「……你早有預料。」

  「不一樣的。」

  周毅搖頭，「彼此心裡有數、心照不宣是一碼事，擺到檯面上來說就是另一碼事了，這你應該能理解吧？明擺著告訴我我在被他們盯著，噁心我來的……」

  看了看靳鋒，周毅問：「除了這個就沒別的了？」

  「差不多。」靳鋒擺了擺手，意興闌珊：「反正他們也沒說別的，只是讓我來跟蹤你一下而已……被你認出來，話也帶到了，如果你沒有其他指教的話，我想我的事情應該就算是結束了。」

  「跟蹤我這種事情，是不是有點委屈你了？」周毅看著靳鋒，忽然一笑，「靳家子弟，江湖玩家，把江湖這種廝殺地當成遊樂場，讓手下殺人都要轉過身、不僅不沾血腥甚至連血腥都不見的這麼一個人，來跟蹤我？委屈你啦……」

  「周少鉅子取笑我。」靳鋒看了周毅一眼，大是不快。

  「談不上，談不上，談不上取笑吧……」周毅笑著，「最多算是調侃，調侃……哈哈。」

  「……哈。」

  靳鋒搖搖頭，「這是我作繭自縛，被周少鉅子你看笑話那也是自找的，沒啥可說的……至於跟蹤你這件事情，我倒是沒什麼感覺。」

  「在所有解決問題的辦法裡，這個辦法看起來是最簡單省事的。如果我做這樣一件事就能把我的那些破事給了結掉，與我而言這算是好事，大家皆大歡喜，各取所需。」

  「你倒是不怕法家的人毀約。」周毅微笑著說。

  「毀約……」

  靳鋒笑了笑，「周少鉅子，我希望你明白，我這麼做不是因為我受制於人全無辦法，只是因為這種辦法對大家都好，我、法家，甚至包括你，都能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他們毀約的話……」

  靳鋒看看周毅，喝掉了最後一點啤酒，「……我會讓法家人知道我到底有些什麼能耐。」

  晃了晃已經不剩半點啤酒的空瓶，靳鋒沖周毅笑了笑，輕輕整理著衣服，「周少鉅子，再會。」

  「給你個忠告？」周毅看著昏暗燈光下的男男女女，聲音不高不低。

  「嗯？」靳鋒正要離開，卻因為周毅這話生生的停下了腳步，「少鉅子請講。」

  「遠離吧。」

  周毅說：「這件事情結束了之後，你最好離江湖遠點，也離林城遠點。越快越好，越遠越好，這對你有好處。」

  「恕我直言，江湖這種地方不適合你。如果你還要在這種地方繼續玩兒……你可能就被玩死了。」

  「……」

  靳鋒沉默了一陣，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