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交易

  「這……」

  電話那邊的張聚遲疑了。

  眼下明擺著的是大好機會，周毅卻建議他們什麼都不要做，只是「靜觀其變」，這個建議未免有些太……太出人意料了。

  周毅自然知道張聚心裡大概在想什麼，輕笑著，似乎在嘆氣：「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周先生，只是周先生給出的這個建議，實在是讓我……」

  張聚想了想，終於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用詞：「……很難理解。」

  「不信我也是合理的，畢竟麼，眼下這事情看起來對你們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把握得當的話，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

  周毅將張聚心中所想的事情說了出來，「在這種時候，我卻建議你們不要借著這個機會辦事……這個建議，任誰看起來都像是在讓你們放棄即將到手的勝利。如果再想的遠點的話，甚至會以為我改變了立場，在暗中幫助張齊山這一方吧。」

  張聚聽的心驚，口中說的話頗為違心，「周先生誤會了，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這種想法，絕對沒有……」

  「我跟你說點你未必知道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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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毅清了清嗓子，「昨晚發生這件事情之後，張權並沒有從自己擁有的渠道里得到這個消息。」

  張聚聽的一愣，「張權，他……」

  他本來想問「張權在哪兒」之類的問題，但好歹還分得清輕重，「……這件事情發生的毫無預兆，據說警方把消息封鎖的很嚴密，在事情發生之後並沒有讓人把消息傳出去，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張權無法在第一時間內得到消息，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說著，張聚半是驚懼半是小心的問：「周先生，您是怎麼確定張權他……」

  周毅淡淡的說：「我有自己的渠道。」

  張聚更是心驚。

  這等於是周毅側面承認了一件事情：他有辦法監視張權，並且清楚張權的一舉一動，連張權是否接收到了某些信息、在什麼時候接受到了什麼信息這種事情都一清二楚。

  「有一件事情你想錯了。」

  周毅沒在旁枝末節上多說，「這件事情，警方做的迅猛果斷，手段甚至稍顯激烈。如果不是張齊山在官方的朋友和關係對這件事情保持了沉默，甚至默許了這件事情，警方應該是不會採取這種手段的。至少至少，警方辦事的時候都會緩和一些，不會把氣氛搞的這麼緊張。」

  「如果說是出了什麼大事，例如張齊山被某些證據徹底釘死了，又或者有更高層的力量在針對張齊山，張齊山的那些朋友和關係才會如此一致的沉默。但眼下來看，張齊山一沒有被釘死，二來也沒有所謂的更高層力量在針對他，所謂的『大事』並沒有發生。」

  「這個推測還有一個旁證。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的話，意識到大事不妙的張齊山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聯繫張權，確保他的安全。否則他一倒下，你和你父親肯定是要清算一下張權的，張齊山勢必會通知自己的兒子，讓他做好準備。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認為，張齊山甚至有可能和促成這件事情的人達成個什麼交易，以確保張權能夠知情且安全。」

  「但是，這種情況也並未出現。」

  「所以我說你想錯了一件事情。」

  「如果真的有大事發生，張齊山為自己的親生兒子計，必然會不惜代價的將消息傳給他。在這種時候，張權無法從自己所擁有的渠道和張齊山所擁有的渠道中得知這個消息，才是真正不合理的事情。」

  說到這，周毅打住不說，給張聚留出了一些琢磨這些話的時間。

  沉默了一陣之後，張聚遲疑著開口，「周先生是說，這件事情是……我二伯自己演的？」

  周毅反問：「張齊山車禍那件事情本身就是苦肉計，誰說苦肉計不能連用兩次的？」

  「這……」

  張聚一時間思緒萬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周毅了。

  周毅低笑了一聲：「話我已經說了，怎麼辦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跟我沒什麼關係。」

  「話說到這，我也給你說個明白話。從我的利益來看，你和你父親能給張萬山和張權找點麻煩，這對我是有利的。站在我的角度上來看，我不希望你們現在被張齊山給收拾掉，那對我沒什麼好處。眼下這件事情麼……該怎麼辦，說到底還是你們自己決定，我也只能給你們這麼一個建議了。」

  周毅也沒想著自己一番話就讓張聚心悅誠服，那也不現實，把話說明白也就是了。

  跟張聚說了這些之後，如果張聚這方還一心要借用這個「機會」做點什麼的話，周毅也沒什麼辦法。

  老話怎麼說的？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

  張聚沉默了好長一陣之後，低聲說，「周先生的建議我記下了，我會將您的建議轉告給我父親的……多謝了。」

  「別著急道謝，你道謝的話我就不好向你提出條件了。」周毅「嘿嘿」笑著。

  張聚又緊張了起來，「您是……」

  「這個建議不白給，你還是要付出一點報酬的。」

  張聚如臨大敵，「您想要……哪種報酬？」

  「消息。」周毅沒半點猶豫，「你覺得有用的、算是重要的，而且也還方便告訴我的消息，我都要。你能給出的消息越多，我對局勢掌握的就更加清楚。」

  「我現在雖然還不想牽扯到你們張家內部的爭鬥里，但這並不會影響我在掌握局勢動向的同時給你們提供一些建議和幫助。」

  對於周毅而言，「消息」這種東西永遠不嫌多。

  「……」張聚沉默了一陣，這才開口：「這個沒問題，周先生。」

  「你就好。」

  周毅無聲的一笑，「我等會兒給你一個郵箱，以後有什麼消息，就直接發郵件過來。」

  「……好。」

  「那就先這樣。」

  掛斷了電話，周毅擰著眉，下意識的把玩著手機，喃喃自語：「這個張聚有點意思啊……一開始的時候還挺緊張，聊著聊著倒是愈發的應對如流，除了略有猶豫之外沒啥問題……之前怎麼就沒發現他有這麼好的心理素質？」

  說著，周毅看看曹愚魯，「痴虎呢？」

  「在監控室里蹲著監控。」曹愚魯說，「一邊盯著監控，一邊保養他那些傢伙事。」

  「讓他搞個郵箱出來。」周毅將張聚的電話號碼用紙筆寫下，交給了曹愚魯，「……讓他把郵箱給張聚，平時沒事多盯著點郵箱。」

  「好。」曹愚魯點頭答應。

  「他的心理素質沒這麼好。」

  一旁的張玄羽合上了書，似笑非笑的看著周毅，「你揍過他，他的手腳也是因為你的命令才斷的，面對你的時候多多少少有些心理陰影，沒那麼容易克服。之所以漸入佳境，應答如流，應該是有人在旁邊指導他吧。」

  周毅想了想，「張齊林？」

  「很有可能。」

  「上陣父子兵啊……有點意思。」

  是誰在張聚身邊指導他周毅都不在乎，反正話已經說明白了，哪怕電話那邊有一百個人同時在聽，於周毅而言也沒有任何影響。

  病房中，張聚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看了看坐在病床旁的張齊林，苦笑著說：「跟這個周毅打交道，真是不容易。」

  「你做的不錯。」

  張齊林將張聚的手機放下，稍稍的活動著肩膀——張聚和周毅通話的時候，一直是他在為雙手都不太方便的張聚舉著手機，同時用眼神和手勢指揮著張聚。

  這事情做起來頗為勞神費力。

  「爸，你覺得……」

  張聚看著微微皺眉的張齊林，有些不大確定，「……這個周毅說的事情，這……可信麼？」

  「有可信之處。」

  張齊林輕輕揉著太陽穴，「他這一番話幫我們點出了一些我們沒有注意的事情，可信度還是有的。從他的立場和利益來看，幫我們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拉張齊山一把。」

  「那我們……」張聚徵詢著張齊林的意見，「……不動？」

  「萬全起見，我們不動。」

  張齊林削起了水果，「但是這個消息也不能這麼一直捂著，不然這個消息就沒用了……我會把這個消息小範圍的散出去，讓別人替我們趟趟雷，探探路，看看事情是不是真的和這個周毅所想的一樣。」

  張聚皺著眉頭，「如果我二伯演的這齣戲就是為了引我們入局的話，別人就算是來踩這個坑，他也未必會動手。」

  「放心吧，兒子。」

  張齊林「哈」的輕笑了一聲，「如果別人咬准了地方，咬疼了你那個好二伯的話，他就算是不想動手也只能動手……放心吧，我有合適的人選。」

  給自己沖了一碗滿天星，周毅潤了潤嗓子，找出了金石開的號碼。

  「這一天天的，電話來電話去，哎喲，得多少電話費啊……算算都心疼。」

  搖著頭念叨著，周毅撥出了金石開的號碼。

  「喲，周大忙人。」

  金石開在電話那邊笑著，聽起來這笑里沒揣著多少好意，「怎麼，有功夫跟我聊天啊？忙的過來嗎……啊？」

  周毅很敷衍的「哈」了一聲算是笑過，「別提了，我撥你的電話號碼的時候，那感覺真是讓我賊難受。但凡有點辦法，我是真不想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