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知進退，明得失（三）

  「……孫哥，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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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對面那女人的招呼，孫元回了回神，將視線聚焦，落在身側那說話的女人身上。

  迷夜巷子酒吧的vip包房裡，鶯鶯燕燕的坐了一片，打扮各異，豐腴苗條小巧高挑，應有盡有，一個個都是上等的姿色，上等的嫵媚。

  但在這所有女人中，最漂亮的，最嫵媚的，最有氣質的，該屬正在和孫元說話的女人。

  饒是孫元見過了不少風情萬種的女人，在這女人面前也總覺得有些侷促——這女人實在是漂亮，漂亮的和旁人全無關係，讓人打心裡就知道這不是自己能親近的女人。

  看著眼前這個自稱小雲的女人，孫元第一次覺得，女人的漂亮到了一個程度之後，也能形成一種可怕的氣場。

  「不好意思，雲姑娘。」

  孫元笑著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事兒多，人乏困，走了神了。您剛才說什麼來著？」

  小雲看看孫元，撩起了耳邊的一縷頭髮，更顯風情萬種，「如果孫哥您願意看顧一下迷夜巷子的事情的話，我老闆願意給您每年六十萬的茶水費。」

  「對於孫哥您而言，每年六十萬的價碼的確不高。不過我老闆另有一份誠意，專門提供給您。」

  小雲從隨身的手包里取出一疊四四方方的紙來，展開了，遞給孫元。

  「這是？」

  孫元看看那張紙，沒接過去。

  「這是我老闆提供給您的一份合同。作為我老闆的誠意，他可以先提供給您一年份的茶水費，作為您正式接受合作的見面禮。在我們合作的第二年，您就可以拿到我老闆名下所有酒吧百分之十五的分紅。」

  小雲微笑著說完，將手中的這張紙放在了孫元面前的桌子上，「……以酒吧營業額計算的百分之十五，不是純利潤的百分之十五。」

  「啊……」

  孫元張了張嘴，覺得嗓子有點發乾，「比起下午你老闆跟我親自談的時候，誠意更足了啊。」

  小雲很有分寸的笑了笑，「我老闆急著見您，情切之下，有些事情難免考慮的不夠周到。如果讓您覺得不高興的話，我代我老闆向您道歉了。」

  一邊說著，小雲端起面前的酒杯，「孫哥，我代我老闆，自罰一杯。」

  「不用，不用……」

  孫元正攔著，小雲卻一點都不猶豫，一舉杯，潔白細膩的脖子微微仰起一些，將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整杯喝下。

  喝到最後，小口一張，杯子裡的兩塊冰塊也滑入了她口中。

  「咔咔」的嚼著冰塊，小雲看著孫元，歪頭一笑，顯得有幾分俏皮與隨性，「孫哥，您看這行麼？」

  「誠意十足，誠意十足。」

  孫元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這女人，「您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這個女人，真的是不好對付。

  孫元心裡念叨著。

  這個女人，真的是不好對付。一顰一笑里，都帶著鉤子。剛才看著這女人的笑容，聽著她開出的條件，孫元險些就答應下來了。

  今天下午拒絕了迷夜巷子酒吧老闆的提議之後，對方卻又打來了電話，只不過這次打電話過來的是這個女人。

  孫元心裡琢磨著，既然對方不死心，那自己就跟人說個徹底清楚，以後互不相擾，也就清靜了。

  只是沒想到這女人實在是不好對付，別的就不說了，單是這一張臉就很能讓人不好拒絕。

  想想也是，對方一次出手沒能成功，再出手的時候肯定是要加大力度的。這個女人，顯然是對方的殺手鐧了。

  小雲一笑，看著孫元：「那您的意思，是說這事兒……」

  「誠意，我心領了。這事兒……」

  孫元摁著自己面前的那紙合同，推到了小雲面前：「……還是算了吧。」

  「孫哥，您……」小雲臉上稍稍變色，而後又恢復常態，笑的更迷人了幾分，「您不再考慮考慮？不說我老闆，單說我。我的真心實意，您就這麼舍了呀？」

  「抱歉，抱歉。」

  孫元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笑了笑，「這事兒，挺好，我是真心動，真的。」

  「但是吧……人麼，貴在自知。」

  孫元撣了撣衣服，「我，在江城這種大江大河裡連個小蝦米子兒都算不上，哪兒有那麼大能耐。」

  「麻煩您轉告老闆，就說心意我領了，事兒不敢應。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再當面給他賠罪。」

  站起身，孫元對小雲抱著拳，「抱歉，抱歉……我先走了，咱有機會的話再見吧。」

  向小雲點了點頭，孫元轉身離開了包間。

  出了包間，孫元一路走出酒吧，上了車。

  「呼……」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孫元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讓我看場子……屁，還不是想透著我，用文刀的力？文刀看的不還是小宋爺？」

  自言自語的說著，孫元搖了搖頭，發動了汽車，「媽的，我再傻，我也知道別人給臉我得好好接著啊……小宋爺、周爺、文刀給我臉，我再拿著這點臉面去亂混，到時候再因為我給這三位里隨便哪一位找了麻煩，那不是給臉不要臉麼？」

  「小娘們是漂亮，錢是不少，但是這錢燒手……真他媽以為我不明白了還是怎麼著……」

  罵了幾句，孫元的心情好了很多。

  搖搖頭，丟掉了菸頭，孫元驅車回家。

  迷夜巷子酒吧的老闆為什麼找他，為什麼下這麼大的力氣和本錢，他心裡清楚的很。

  要是單說自己的話，那也不過就是一個在工地上給別人應付事兒的人罷了，算不上是混子，連混混都不是，只是地面上形形色色的人都熟悉一些罷了。

  迷夜巷子酒吧不是一個小酒吧，在這裡看場子，油水可是足的很，遠勝過在工地上給人應事兒。一般的小混混，給那些個上不了台面的土嗨酒吧看場子還行，給這樣的酒吧看場子應事兒就遠遠不夠了。

  非得是江城裡混出了幾分氣象的人物，才有挑起來這擔子的能耐。

  孫元自己心裡清楚，自己沒有這份能耐。但如果把跟自己兄弟相稱的文刀算上的話，自己就完全有這個資格了。

  資格富餘，能耐不足。

  迷夜巷子酒吧老闆找上自己，本意不過是通過自己借文刀的勢罷了。真有個大事小情的話，把「文刀的兄弟孫元孫哥」這名聲往外一擺，就能擺平很多事情了。

  這是資格。

  拋卻這個名頭之外，自己到底有點什麼，能應付多大的事情？

  單論自己的本事能耐，那是絕對不足的。

  如果真的接下了這件事情，那就等同於是拿著別人給自己的臉面討飯。這點人情，早晚得被消耗乾淨；這點臉面，遲早要被自己丟光。

  面子是別人給的，臉是自己丟的。

  這道理，孫元心裡明白的很。

  如果光看眼前這一時之利，把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臉面和人情消耗乾淨的話，無異於殺雞取卵。

  這個道理，有點社會經驗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來。

  但真要在面對極大的好處時還能不動心，還能認清這道理，那就不容易了。

  畢竟道理這東西是虛的，錢卻是實實在在的。能不被實實在在觸手可及的東西晃花眼睛，絕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小院裡，周毅把秦輕月請進了堂屋。打了個招呼之後，周毅便去張羅著洗菜、做飯。

  這活兒他幹的熟，不用旁人幫忙。於是曹愚魯和宋唐，便陪著不請自到的秦輕月坐在正堂屋裡。

  曹愚魯眼觀鼻鼻觀心，坐在那就像是一個木樁，紋絲不動，毫無生氣。秦輕月則頗有興趣的看著這房間中的擺設布置，對周毅雕出來的那副棋子尤其感興趣，還把玩了一會。

  宋唐看著秦輕月，想說點什麼，但是又實在不好說出口：總不能直接問秦輕月，問她是不是對周毅有點意思，是不是想跟周毅多親近親近吧？秦輕月的脾氣宋唐這會可真是拿捏不准，萬一她一點頭把事兒給認下了，那這不就把周毅給搞的無比被動了麼？

  從秦輕月今天的舉動來看，宋唐琢磨著，這位秦大小姐應該是對周毅有那麼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不然的話，這位素來高冷，不和俗人為伍的秦大小姐，也不會直接堵在周毅的住處門口。

  但是吧，宋唐還真拿捏不准周毅是怎麼個心思。

  如果說周毅對這位秦大小姐沒啥興趣的話，那自己這撩妹的僚機還是趁早歇了的好……

  在廚房裡乒桌球乓的忙活了一會，周毅把菜端了進來，招呼著曹愚魯和宋唐，「收拾收拾桌子，趕緊的，菜到了……」

  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秦輕月，周毅有些歉意的沖她點點頭，「菜少，也差點，您多將就吧。」

  「沒關係。」秦輕月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吃過飯了。」

  「哦。」周毅點點頭，「那行。」

  秦輕月亮了亮手裡一直把玩著的一枚棋子，看看周毅，「誰做的？」

  「我。」周毅道。

  「手藝不錯。」秦輕月看著周毅，一雙眼愈發的亮，「你吃過飯，我們下局棋？」

  周毅有點頭疼，「幾局？」

  「今天的雨有多大，你看到了。我頂著雨，在這門口等了那麼長時間……」

  秦輕月看了看手裡的棋子，「五局吧。我這一番辛苦，應該值得你跟我下五局棋。」

  聽著屋外的雨聲，周毅點點頭，笑了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