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知進退，明得失（一）

  「阿嚏！」

  周毅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嘟囔著：「沒事兒打噴嚏，估摸著是有人在背後念叨我了啊……」

  一旁的宋唐笑道：「哪兒有這麼靈？別是感冒了吧？」

  往一旁看看，宋唐搖了搖頭，「這雨是夠大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晚飯怎麼吃？」

  夏天雨水多，正上工的時候，大晴天便驟起了一片陰雲，緊接著便是瓢潑大雨。

  一場雨澆下來，工地上只能暫時收工，工人都回了工地上的宿舍。單就周毅這三個人，本身沒在工地上住著，也不想去湊那些工人的熱鬧，就在未完工的大樓里避雨。

  這大樓雖然四處通風，但好歹是夏季，暑氣大，雨里不帶寒氣，有個遮雨的地方就夠了，倒是不怕冷。風從大樓里一過，倒是有點平日裡難得的涼爽。

  「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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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毅看看天色，陰雲不比之前稍減幾分，這雨估摸著還得有一陣子才能稍稍消停：「看孫元啥時候過來吧，來的早了呢，咱還能回家做點。稍稍晚點呢，那就在胡同口買倆燒餅先墊吧墊吧，再琢磨做飯的事兒吧。」

  這一場雨剛下了沒一會功夫，孫元就給宋唐打來了電話，問宋唐和周毅、曹愚魯是不是在工地上。他的意思倒是簡單，就是看著雨下的大了，估摸著周毅這仨人回家麻煩點，想把三人送回去。

  只不過，孫元下午的時候出去辦事了，一時半會的還沒把事情給全弄明白，等到事兒辦完估摸著還得一陣子。打電話過來，就是看看周毅這仨人到底是怎麼個安排，如果不著急的話，就在把事情辦完之後過來把仨人送回家去。

  仨人湊在一起合計了一下，倒也不著急回家。反正回家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在工地上等著孫元過來倒也不錯。

  「對了。」

  宋唐看著雨幕發了陣呆，然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上午的時候，我爺爺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讓我轉告你，他前兩天讓吳行雲給小郭送去了一對玉獅子鎮紙。別的也沒多說，就說讓我給你打個招呼，讓你知道這事情。」

  「玉獅子鎮紙……」周毅笑了笑，「你爺爺這禮物送的倒是有意思，估摸著郭哥以後該琢磨書法了，不然這玉獅子鎮紙也沒地方用啊。」

  「平時總是聽說誰誰誰給我爺爺送東西來著，極少聽說我爺爺給誰送東西……」宋唐看看周毅，「爺們兒，這小郭是誰啊？我怎麼沒聽說過。」

  「一個朋友，之前跟你爺爺也算是有點交情吧……」周毅一笑，「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得。」宋唐也不多問，點點頭，一副很是瞭然的表情，「不該問的我不問，這規矩我懂。」

  周毅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多做什麼解釋。

  跟宋如晦在老郭那吃飯，已經是五天之前的事情了。這幾天周毅和宋如晦也沒碰過面，老郭那周毅也沒去過，具體是個什麼局面，周毅是一點都不知道。

  不知道歸不知道，周毅卻沒什麼不放心的。宋如晦既然答應了幫襯老郭一把，那就肯定會把事情給做到。老郭打從一開始就有徹底和道上的一切擺脫關係的心思，只是後來情況有變，老郭騎虎難下，想要輕輕鬆鬆的退下來就不容易了。如今有了宋如晦的一份面子幫襯著場面，老郭也能徹底從那些事情里脫身了。

  這些事情，周毅心裡大概都有一個把握。雖然不知道事情發展到哪個地步了，但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現在聽宋唐說吳行雲給老郭送去了一對玉獅子鎮紙，周毅就知道，這事情到這差不多就算是穩妥了。

  東西是宋如晦送的，由吳行雲送過去的。對於尋常人而言，這算不得什麼大事，不過是普通的送禮來往罷了。但對於任何在江城道上混著的人而言，這一舉動實在是份量十足。

  讓別人來送這東西也就罷了，偏偏送這東西的還是宋如晦的心腹，在江城道上赫赫有名的吳行雲。這其中的意思十分明白，擺明了就是給江城道上的人看的。

  任何人想要跟老郭過不去，都得仔細琢磨掂量一下，看看自己是否有跟宋如晦掰腕子的能力。

  宋唐看雨看的無聊，想跟一邊發呆的曹愚魯請教一下拳腳招式。最近一直練著，實戰能力增長了多少這不好說，但宋唐自覺精氣神好了不少，多少算了得了一些益處。

  正準備跟曹愚魯搭茬，宋唐的手機卻響了。

  「嗯……嗯……好，可以，可以……行吧，我跟他說。」

  接過了電話，宋唐看看自己手裡的手機，又看看蹲在一旁，找了幾個石子在地上擺來擺去的周毅，一個勁兒的搖頭：「我怎麼琢磨著我現在像是你的私人助理了啊？」

  「啊？」

  周毅正擺弄著手頭的石子，聽宋唐這麼說，一臉茫然的轉過頭看看宋唐，「你說啥？」

  「私人助理啊。」宋唐晃了晃手機，搖著頭，「我愣是沒想到，我還能有幹這活兒的一天……我爺爺要跟你說什麼事兒，電話打到了我這，這我就認了。蘇森找你，電話也打到了我這。」

  「說起來，前段時間你要找蘇森單聊，也是我給蘇森打的電話，問他有沒有空之類的。當時我還沒發現啊，現在一琢磨算是反應過來了，這就是私人助理乾的活兒啊。」

  「這不是扯淡麼……」

  周毅看看宋唐，笑的吭吭哧哧的，「我要是找個私人助理小秘書啥的，肯定也是找一個漂亮姑娘。腿長腰細的那種，知性又溫柔，沒事的時候還能給我唱段小曲兒，那美的真是啥都不說了。」

  「你，就你？」看著宋唐，周毅把頭搖的跟電風扇似的，「找你當私人助理，我大概是瘋了吧。」

  「腿長腰細，知性又溫柔，還會唱小曲……」

  宋唐沒拾周毅那一茬，轉著眼珠子想了想，「行，我記下了，以後給你留心著。真要是有這樣的姑娘的話，我自己掏錢給你雇來，讓她給你當全職助理。」

  「別鬧。」周毅擺了擺手，「真給我找這麼一個助理，我幹嗎用？我磨砂除鏽的時候讓她給我遞東西？真這麼幹，我是不怕招笑，就是心疼人家好端端一姑娘來工地上受苦。」

  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周毅對宋唐還是比較了解的。這種事情，別人不好說，宋唐是真有這份閒心和閒錢。要是不事先勸下，等回頭宋唐真弄這麼一個姑娘過來的話，那就忒熱鬧了……

  撇開了話頭，周毅問道：「別說這閒扯淡的，說說，蘇森打電話過來幹嗎呢？」

  宋唐道：「你前兩天不是找他麼，他一直忙，實在是一點功夫也沒有。現在算是有點空了，就打電話過來，看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方不方便。」

  「蘇森可是說了，如果咱們都有空的話，那就館子裡開一桌，請咱們好好吃一頓。然後再去一個熟識的茶樓里喝茶，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周毅搖了搖頭，「吃飯喝茶什麼的就算了，沒必要讓蘇森破費。等咱吃完飯了，看看哪個地方合適，咱找個地方和蘇森聊聊天就是了。」

  「吃飯喝茶，太折騰人了。」一直沉默著的曹愚魯忽然接話，「蘇森這幾天應該挺累，好容易有點空，讓他休息一下也好。」

  周毅點了點頭，「是這個意思。」

  「這麼說起來，倒也是啊……」曹愚魯這麼一說，宋唐也反應過來了，點了點頭，「那就先給他給喘口氣的功夫吧。」

  正說著話，工地外，一輛黑色轎車衝破雨幕，開進了工地里。

  車牌仨人都認識，正是孫元的車。

  冒著雨，仨人好歹是上了車。雖然走的挺快，但雨水太大，仨人坐進車裡的時候也是一頭的雨水。

  「對不住，對不住。」

  孫元一個勁的道歉，「跟別人談了一些事兒，耽誤的久了，海涵，海涵。」

  「什麼海涵不海涵的，孫哥你這話說的實在沒道理。」周毅抹了抹頭上的雨水，笑道：「您又不是我們仨的司機，本來就是百忙之中過來的，我們仨已經很承情了。我們還沒謝謝您呢，您還說海涵，這實在是……」

  搖了搖頭，周毅道：「孫哥，您老是這樣的話，咱以後還怎麼處啊？您說是不是？」

  「是，是。」孫元開著車，連連點頭，「周爺說的是。」

  「你看你這？」周毅有些無力的搖搖頭，「孫哥啊……」

  「周爺，你怎麼叫我，我攔不住。我怎麼叫你，就又是我的事兒了。」

  孫元從後視鏡里看了看周毅和宋唐，「這一點，對小宋爺也是一樣。二位，多擔待，多擔待。」

  周毅是徹底沒詞兒了，他看看一旁的宋唐，「你要說宋唐，那就算了，畢竟出身在那擺著，我……你說我一不是道上混的，二來才這麼大個年紀，得人稱一句『爺』我真是渾身不舒坦吶。」

  攤了攤手，周毅有點發愁，「別的倒是好說，關鍵是把我叫的老氣橫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多大歲數了呢……這也忒難受了啊。」

  孫元笑了笑，也不繼續說這話茬。

  過了一陣，孫元往後視鏡里了一眼，有些遲疑的道：「小宋爺，勞您神，跟您打聽個事兒……迷夜巷子這地方，您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