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定風波

  在周毅和二龍說話的時候，二樓樓梯口已經無聲無息的來了很多人。

  有曹愚魯在側的時候，周毅從來都不關心這種事情。一個也好，一百個也罷，於周毅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

  聽眾人低聲招呼，周毅這才抬了抬頭。

  走上二樓的，果然是之前見過的那個老劉。

  「我說是怎麼了，原來是周小哥和曹小哥。」

  文刀往周毅身旁走著，曹愚魯一轉頭，雙眼不露痕跡的在他身上掃了掃。

  「這是怎麼了，兩位小哥兒？」文刀笑呵呵的停住了腳步，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周毅，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二龍，「周小哥，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消消氣，喝杯酒吧。」

  「真是不好意思，劉哥。」

  周毅笑呵呵的站起身，看著文刀，往卡座的方向側了側頭，「不是我生氣，是這位二龍哥跟我元哥擺譜甩臉色，我實在是看不過去。」

  指了指仍舊昏在牆壁旁的王大彪，周毅道：「本來這是沒這位二龍哥的事情的，不過呢，他跟那個王大彪好像是朋友、哥們兒。王大彪要踩我元哥的臉面，您說，我這當兄弟的能不幫著麼？沒想到，倒是把這位二龍哥給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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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刀靜靜的聽完，點了點頭，「竟然有這事兒……」

  往卡座的方向看了一眼，和宋唐稍稍對了一下視線，文刀轉而去看一旁的孫元。

  向孫元點點頭，文刀端著酒走了過去，連聲說著：「老孫，對不住，對不住！是我這當哥哥的錯，對不住啊！手下人沒眼色，讓你受氣了！」

  一邊說著，文刀走到卡座旁，稍稍躬身，將手中的一杯酒遞向孫元，面帶歉疚之色：「兄弟，我這當哥哥的給你賠不是了。」

  「啊……」

  孫元剛才隱隱約約聽到周毅跟二龍說什麼「元哥」一類的話，卻聽的不大真切。現在看文刀過來敬酒，一時間不由得愣了愣。

  這是從何說起？

  孫元下意識的往周毅的方向看了看，看周毅微微點頭，心裡立刻安穩了不少。

  自己雖然弄不清現在是怎麼一個局面，但周毅清楚現在是什麼局面，那就行了。

  端起一杯酒，孫元和文刀碰了碰杯，「反正沒什麼事，沒關係的。」

  眼下是個什麼局面，孫元還沒能搞清楚。不過他常年應事，應付場面還是有自己的一套辦法的。

  這樣一句話就是個萬金油，能應付絕大多數的場面。

  兩人喝過了酒，文刀對孫元點點頭，轉身往周毅這邊走來。

  周毅掃了曹愚魯一眼，曹愚魯看著腳下的二龍「嘿嘿」一笑，把腳從他脖子上挪開了。

  二龍翻身站起，暗含恨意的看了周毅和曹愚魯一眼。

  他心裡雖然有千萬怒火，卻不敢發出一絲來。

  周毅和文刀的對話，他聽的清清楚楚。從兩人的話里，他也聽出了一些事情。

  今天是踢到了鐵板，討不到好了。不過今天以後，就未必不能從其他地方把今天的仇給報了。

  「那個孫元，之前好像經常來酒吧玩，剛才一時間還真沒想起來他。聽說這不過是個在工地上給別人管事兒的，怎麼就他媽的成了文哥的兄弟……這個孫元，估摸著是動不了了。不過那倆人，草他媽的……」

  一邊想著，二龍又看了周毅和曹愚魯一眼。

  他心裡琢磨著，孫元和文哥有交情，自己是動不了他了。不過這兩個孫元的跟班，他以後是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收拾一下的。

  兩個愣頭青，不過是能打了一點，仗著孫元的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了。

  能打又怎麼樣？拍黑磚打悶棍撒石灰，再湊上百八十個人圍堵，他們兩個還能翻了天？

  「二龍啊……」

  文刀走到二龍身旁，看了看揉著脖子的二龍，很和善的問道：「怎麼樣？沒有大礙吧？」

  「謝謝文哥關心，我沒事。」二龍十分感激的看著文刀，又掃了曹愚魯一眼，「這點小磕碰，還傷不了我。」

  「嗯，好，好。」

  文刀點點頭，笑的更和善了幾分：「有本事啊，有本事……有本事，是好事啊。」

  「文哥，我……」聽文刀這麼說，二龍心裡猛的「咯噔」一聲，總覺得這話里的意思不大對勁。

  「你的本事大，我這個當大哥的本來應該高興。不過啊二龍，你的本事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拍了拍二龍的肩膀，文刀搖搖頭，十分惋惜的說著：「我這裡是個小地方，你有這麼大的本事，在我這裡，實在是委屈你了。二龍啊……我就不留你了。」

  「外邊天大地大，你該去好好的闖蕩一下。這麼一來，才不算是白費了你這麼大的本事。」

  聽著文刀的話，二龍的一張臉變得越來越白。到了最後，他那本來因為充血而發紅的臉，已經變得慘白一片了。

  文刀的話說的客氣，其中的意思卻一點都不客氣。

  「文哥，我……我錯了，我錯了，文哥。」

  二龍看著文刀，誠惶誠恐，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冒出，「文哥，我……」

  二龍之所以是現在的二龍，那是因為有一個文刀撐著他。沒有文刀，在這江城裡，二龍就是一個不入流的混混，就是個屁。他一直在文刀手下辦事，根本就沒有什麼真正屬於自己的根基和關係，沒了文刀，他在哪兒都吃不開。

  文刀把話說到這份上，分明就是要趕走二龍。

  這樣一來的話，二龍不僅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撐，同時也失去了文刀的保護。

  在文刀手下這麼長時間，二龍在明里暗裡可是結下了不少的仇家。他在文刀手下一天，別人就一天不會動他。

  但如果他被文刀趕走的話……或許明天，或許後天，或許指不定哪天，就會有人找上門跟二龍好好談談心了。

  這消息一旦傳出去，二龍在江城就待不下去了。

  二龍知道自己惹了事，卻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事到如今，如果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能有半點用處的，二龍都不會有半點猶豫。即便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做，二龍也不會有一刻猶豫。

  但是他知道，那樣做不僅毫無用處，還會產生完全相反的效果。這種例子二龍曾經見過，印象十分的深刻。

  他只能誠惶誠恐的站在那裡，任憑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斷滑落，卻根本不去伸手擦一下。

  「咱們是多年的交情了，二龍。」文刀微笑著拍了拍二龍的肩膀，十分的溫和：「把場面鬧的難看了，多不好。你說是吧？」

  笑著拍了拍二龍的肩膀，文刀又道：「你今晚喝了不少，該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記得看一下你的銀行卡。」

  二龍目光呆滯的點了點頭，腳步踉蹌的離開了。

  跟著他走上二樓的那些手下們，沒有一個跟著他下樓。

  他的威風、囂張，被文刀淡淡的幾句話徹底擊潰，半點不剩。

  文刀看看仍舊昏迷著的王大彪等人，看看周毅又看看曹愚魯，向周毅稍稍示意：「周小哥，這幾位……給你留著玩？」

  「劉哥說笑了。」周毅笑著說：「我留著這幾位玩什麼？人在您的場子裡，該按照您的規矩來。」

  一旁的曹愚魯接話道：「只是打昏了，沒大礙。不用送醫院，隨便找個地方待著就行了，等會就能醒過來。」

  「好，好。」

  文刀點點頭，隨手指了指王大彪等人的方向，就有手下默不作聲的走過來，搭著他們下了二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幾個醉倒的酒鬼，絕對想不到他們此刻正陷入昏迷之中。

  「周小哥，曹小哥。」

  文刀向周毅和曹愚魯點點頭，「玩的開心點。」

  頓了頓，文刀向卡座里的孫元招呼了一聲：「老孫，我這當哥哥的不能多陪了。這就是咱自己的地方，你隨便玩。」

  文刀說話的時候，正是酒吧里音樂切換的當口。他的聲音不小，周圍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李吉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對面坐著的孫元，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了。

  一開始只以為他不過是宋唐的司機，但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然和文刀以兄弟相稱。

  李吉心裡不由得泛起一個自覺都有些荒謬的想法：難道宋唐的司機，都能和文刀以兄弟相稱了？

  他自己也知道，這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事情。即便宋唐已經被當成宋家下一任掌門人培養，也沒有這個可能。

  文刀的江湖地位，李吉多少還是聽說過一些的。如果說有誰的司機能讓文刀以兄弟相稱，那也就只有那位宋老爺子的司機了。

  還有其他很多人有資格和文刀以兄弟相稱，但那些人的司機，絕對沒有這個資格。

  一時間，李吉覺得面前這個不動聲色的孫元，很有些深藏不露的架勢。

  風波停息，歡飲繼續，卡座里在短暫的尷尬之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拼酒和笑鬧。不過因為剛才那一風波，這拼酒和笑鬧中總是摻雜著一些別的東西——例如看周毅、曹愚魯以及孫元的眼神。

  在經歷了剛才的事情之後，宋唐的那些朋友們，再也沒辦法將這三人等閒視之。

  不過他們都有個衡量，將心裡的種種想法都掩飾的不錯。只有在偶然望向三人的一瞥時，才會多多少少的有那麼一點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