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死客

  白小西靜靜地坐在桌旁，看著兩人，也不說話。蘇澤坐到她身旁，看了看她的臉色，將早飯放到桌上，遞給她一杯溫熱的豆漿。

  婦人嗚咽了兩下，終於哭聲慢慢小了下來，只是一手還是揪著孟老頭的胳膊不放，似乎現在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乾癟猥瑣的老頭，才是她唯一的支撐。

  孟老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好半晌，才又轉身看向白小西，說道，「小西，這女人是我以前的婆娘，我們……」

  「噗！」

  白小西本想喝完豆漿再好好聽聽孟老頭想委託的事，沒想到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一個忍不住，到嘴的豆漿全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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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幸好孟老頭和那女人坐在對面，沒被波及到。白小西尷尬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轉身就要拿紙巾擦桌。沒想到蘇澤倒快她一步，先起身拿了抹布，又回來含笑擦乾淨桌子。

  白小西耳朵有些紅，悻悻地放下杯子，看孟老頭。

  孟老頭自嘲地笑了笑，「我曉得，你肯定想不到我這樣的老頭子，以前也有過婆娘，有過家庭。」

  白小西扯了扯嘴角，更加尷尬。

  孟老頭倒不在意，繼續說道，「我淪落到現在這樣，也是我自己年輕不懂事時咎由自取的。我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好事，就是跟這婆娘早早地離了婚，讓她趁著年輕，又在鄉下找了個好人家，過了好日子。」

  那婦人又哭起來，抓住孟老頭胳膊的手，越來越緊。

  白小西撓了撓腮幫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蘇澤笑了笑，指著桌上的照片問道，「這是孟老先生的女兒？」適時地緩解了白小西的不自在。

  孟老頭看了看蘇澤，又看白小西沒什麼反應，這才搖了搖頭，「你跟小西一樣叫我孟老頭就成了。那不是我的女兒，是……」說著又看了看身旁的婦人，「是燕子後來生的孩子。」

  說完，看白小西眨眼，忙又指著身旁的婦人解釋道，「她叫王燕，照片上的女娃叫孫青青，是她的閨女。」

  白小西點了點頭，問道，「嗯，這個孫青青，為什麼會被陰魂盯上？」

  孟老頭愁眉不展，又嘆了口氣，這才跟白小西說起孫青青之所以短短几天變成這種模樣的前因後果。

  原來前兩天，王燕的一個遠房的大姑媽去世了，這大姑媽呢，年輕的時候來H市闖蕩，後來也就在這安了家。王燕的女兒，也就是孫青青，剛好又剛剛畢業，在H市找工作，王燕尋思著一邊去送送大姑媽，一邊還能看看女兒，其實主要也是想來H市看看女兒，所以就收拾收拾，從鄉下來到了H市。

  王燕前兩年才沒了丈夫，現在女兒就等於是她的命。孫青青也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聽說是自家遠房的姑奶奶去世了，還主動提出要陪王燕一起去送送這個從沒見過面的親戚。

  所以，就這樣，母女兩個在孫青青的租住屋裡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奔去了那位不怎麼相熟的遠房親戚的喪事上。

  母女倆好容易找到地方，本以為不會有幾個相熟的人，沒想到孫青青卻看到了小時候在鄉下一起玩泥巴捉泥鰍的玩伴，興奮的不行，拉著那玩伴就到一旁嘰嘰嚕嚕地說起悄悄話。

  王燕也沒管她，讓她在一旁玩著，自己則去靈堂給死者上了柱香，又跟遠房的堂哥堂嫂說了兩句話，然後包了一百塊錢，就匆匆走了出來。她一個鄉下人，看到別人都包了幾百幾千，自己就給了一百塊，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所以也沒想多留，出了靈堂，就去找孫青青，說要回去了。

  孫青青正跟那玩伴頭低著頭，在翻看自己的手機。王燕走近的時候，還聽到孫青青低聲對那玩伴說道，「看這張，好看吧？是去年我們大學幾個室友到麗江玩的時候拍的照片，怎麼樣？我站在水邊，是不是很好看？」

  那女孩聽得直笑，「是啊是啊，就你最好看！」

  王燕走過去聽到，幾乎嚇死，一把奪了孫青青的手機，趕緊用手蓋上，智慧型手機她也不知道怎麼關，就這麼用手蓋住屏幕，邊受驚地往四周看了看。

  孫青青和那個玩伴都嚇了一跳，「媽，你搶我手機幹嘛？」

  王燕回過神來，又仔細打眼看了看孫青青，見她沒什麼變化，這才又慌慌忙忙地把手機遞迴給她，「快把手機關了。」

  孫青青一頭霧水，接過手機順手鎖了屏，「媽，你幹嘛啊？突然間怎麼像被什麼嚇到了？」

  王燕緩了口氣，見孫青青旁邊的女孩也看她，就勉強朝她笑了笑，「你是以前李大柱家的閨女吧？是二丫麼？」

  名叫二丫的女孩一笑，「是啊，大姨，您還記得我哪？」

  王燕打量了下她，「嗯，出落的水靈靈的，今天你也來了？」

  二丫點頭，「是啊，我爸說不得空，剛好我又在H市，就叫我替他來了。大姨，既然遇到了，咱們等下一起吃個飯吧？」

  王燕現在心裡有事，哪還有心思跟她吃飯，笑著就拒絕了，「不了，下午大姨就得回去了，下回吧，啊！」

  二丫聽王燕說下午就得回去，也不好堅持，就笑著跟她點頭，「那好吧，我下次跟青青一起吃飯好了，反正我們也都在H市。」

  王燕笑著點頭，「你要是在H市，就多找青青玩玩，她一個人，有個伴也能互相照顧。」

  二丫一笑，「那是自然的。大姨，您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啊。」

  王燕拉著孫青青往回走，邊回頭跟二丫點頭，「嗯，大姨走了，你也照顧好自個兒。」

  二丫笑著跟她們擺擺手。

  「媽，你不是明天才走麼？怎麼突然說下午就走？怎麼？家裡出事了麼？」孫青青被王燕半拽著走了一段距離，才有些著急地問道，王燕的神情，實在有點讓人擔心。

  王燕看了她一眼，氣的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要死了，你這孩子，怎麼就那麼不省心呢？」

  孫青青被王燕打的一愣，「媽，你幹嘛打我？」

  王燕眼都紅了，「還知道問！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在死人家裡，有好多忌諱，你偏偏不聽，剛剛是不是還拿手機給二丫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