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 晟王府小世子
2024-05-20 11:35:59
作者: 南極藍
「所以,世子來尋本公,究竟為了何事?」李奚然看著桌上茶水內漾開的小小茶尖,問對面這個不去國子監蒙學堂搗亂,卻來他這裡談天說地的晟王府小世子。
柴承通聞言,精緻得人神共憤的小臉立刻掛起真誠的關懷,燦若星河的雙眸內儘是純粹,聲音更是透著萬分的親熱,「國公爺這兩日身體微恙,承通的家人們實在放心不下,承通也日夜揪心,所以特攜禮品前來拜望,望國公爺早日康復。」
原來晟王的容顏若卸去寒冰染上笑容,會是這般讓人無法設防。李奚然覺得晟王少時若有這小子的一半通透,或許會少許多艱難。
對上這樣一張笑臉,年逾六旬的李奚然真沒脾氣,「世子回府後,替老夫多謝晟王和王妃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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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王府世子歪著小腦袋露出小虎牙,模樣可愛得不得了,「不只承通的父王母妃擔心您,昨晚用膳時,祖母提起這兩日沒見您鋤草,二姐說您感風寒染了咳疾,家裡人都擔心著。小姨還說若不是她現在不方便出門,定要過來探望您呢。」
小草懷孕已有七月,確實不方便出門。敬國公點頭,心裡隱隱地不痛快。
因為柴嚴晟家這壞小子將家裡人點了個遍,獨獨沒提秦氏!他是故意的,還是當時秦氏的心思全在大黃狗或貴太妃身上,沒聽到自己生病了?
想他堂堂敬國公,在秦氏眼裡竟連只老狗都比不上,李奚然倍感無力,又不甘。
柴承通是個小人兒精,他看著敬國公微沉的臉,知道敬國公在想啥了。他給自己點了個大大地贊,第一步,成功!
下邊是第二步。柴承通拉著椅子,往敬國公身邊湊了湊,與他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李爺爺,承通今日來,還有一事——承通最近打算出趟遠門。」
李奚然垂眸看著柴承通晶瑩透亮的眸子,便順著他的意思問道,「承通要去哪裡?國子監的課業又不顧了,你父王同意?」
「書還是要讀的,而且隨時、隨處都可以讀。」柴承通含糊了國子監,略過父王,總歸有母妃替他頂著,父王不足為慮,「承通要去龍虎山上清宮,給師祖賀壽。」
師無咎過壽?李奚然從未聽小暖、千葉和靈攸說起過此事,覺得這小子是來誆他的,「你師祖高壽幾何?」
柴嚴通回道,「一甲子。」
李奚然哼道,「數十年前老夫與他相識時,他便已過了甲子之年!」
老夫信你個鬼!你們一家子除了靈攸,就沒一個靠譜的,尤其是你小子!
是嗎?柴承通以為六十已經很老了,原來師祖還要老。於是,柴承通好商好量地問敬國公,「那就八十?」
師無咎的年歲是他定的?李奚然不再看柴承通那張讓人無法生氣的小臉,開始品嘗他帶來的茶葉,「你究竟要做什麼?」
柴承通很會查顏觀色,見敬國公真不耐煩了,立刻說出來意:「承通去給師祖過壽為真,邀請李爺爺同行,也是真心。師祖前年偶然提起李爺爺,說您五行重火。因為火克木,所以您種的莊稼才長不好。上清宮乃是南部十三州木靈匯聚之地,李爺爺不妨與承通同去,承通定請師祖旺一旺您的木運,一文錢都不用李爺爺花!」
木旺了,就能種好莊稼,種好莊稼就能得秦氏的賞識……
李奚然還真有那麼點意動……
第二步達成,開始第三步。柴承通按照母妃的教導,決定把此行的目的升華一番。因為母妃說過,敬國公這樣的老臣和死要面子的老頑固們,最是喜歡高大上的由頭。讓他們起了私心,再送頂高大上的帽子一戴,買賣准成!
他這張小嘴兒,不僅完美遺傳了他母妃的優點,更繼承了他父王善學良記的本事,比他母妃會咬文嚼字,「近幾年,在李爺爺的努力之下,胥吏之困已尋得通途,已見明朗。縱觀全局,此時何事最重要?」
不待李奚然歪樓,柴承通就自問自答道,「銀子!國有銀則國壯,民有銀則民豐。當此萬象更新之際,未免新政夭折,承通願行走四方,為天下人謀利,為李爺爺解憂!」
這小子能將賺錢說得這麼清雅脫俗,比他娘親高了可不止一個檔次。李奚然雖感嘆晟王妃後繼有人,卻不打算與他同流合污,「你謀你的利,與老夫何干?」
柴承通端出蒙學堂夫子的架勢,「縱觀古今,舉新政者多不得善終,為何?」
李奚然……
「因舉新政,必更舊習。若更舊習,必被因循守舊之官吏、讀書人所不喜,被其刀筆相迫。觸及自己利益的官員怨聲載道不思勤政愛民,百姓跟著受累,身處草莽之間的百姓看不到新政帶來的益處,只會跟著抱怨。百官恨、舉子痛、萬民怨,居上者自然怨之。新政受挫,舉新政者誅!歷數前朝……」
柴承通引經據典,口若懸河,痛陳史實後,淚眼汪汪道,「李爺爺辛苦十數載推行胥吏革新,可甘心一腔心血,付之東流?」
李奚然提醒道,「推行新政的不止老夫。」你伯父、你老子和你表叔也是主力!
柴承通用力點頭,「李爺爺說的是,舉新政的上有被李爺爺感動的皇伯父,下有父王、盧伯伯、安歌叔和一眾熱血朝臣。承通實在不忍大夥匯聚若濤濤江河的心血付之東流,所以承通願行走天下,為萬民謀安康!」
李奚然氣笑了,如今天下太平,讓晟王府小世子出去見見世面受受苦也好,「你還邀了誰共謀『大事』?」
成功!
柴承通小虎牙全露,「還有趙書彥叔叔和長歌叔叔。」
「華安歌的二弟,華長歌?」李奚然追問。
「正是。您覺得如何?」
「甚好。」李奚然點頭,趙書彥精通商路,華長歌更是經商奇才,有他二人引導,不怕這小子走上歧路。
柴承通的笑得如同財神爺,其光芒令日月無光,星辰失色,「嗯!李爺爺,男子漢大丈夫,行事當爽快乾脆,您收拾收拾,三日後咱們就啟程。」
李奚然失笑,「你不是來探病,讓老夫好生安養的?」
「這是承通的三師伯練的安康丸,您吃一粒保證百病去無蹤。」柴承通雙手送上一個小藥瓶,又強調,「這藥在市面上萬金難得。」
李奚然覺得姬景清的丹藥吃下去,他不只百病去無蹤,連魂魄都要去無蹤了,「多謝。」
「咱們三日後卯時上路,到時承通來接您,咱們輕裝簡行。」
李奚然頷首,「若你能順利出城,老夫便與你同行。」先過了你老子那一關再說吧。
「您放心,承通已有萬全之策。」
柴承通心滿意足從敬國公房中出來,在院子裡遇上了李二叔家的長子李修禛,便笑眯眯地問,「李二哥不是跟我二姐出去玩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修禛連忙將他拖走,讓祖父聽到他沒去國子監讀書,他就完了。
若是讓爺爺知道他打算出遠門,就更完了。
柴承通見老實的李二哥一臉驚慌,便知道這裡邊有事兒,眼睛一轉就明白了。他將李二哥拉到院外,躲進可憐巴巴的稻田裡,「李二哥,是不是我大姐讓你幹什麼壞事?」
「沒有!」李修禛搖頭,身邊的稻子跟著一起搖。
「那就是我二姐嘍?」
「絕對沒有!」
「我前兩天聽到姐姐們秘密商議出海的事兒,她們不會把你拉上賊船了吧?」柴承通帶著一臉真誠關懷,望著李二哥。
李修禛望著他,頗為無語,「你這表情跟誰學的?」
「跟我小姨夫,怎麼樣?」柴承通笑得純真無邪,世子爺我剛用這一招拿下了你爺爺,好用的很。
李修禛抓了跟沒長成的稻穗,在這壞小子臉前晃了晃,「承通,你的心眼都是怎麼長的?」
柴承通拍開李二哥的手,「你爺爺種出這幾株稻子容易麼,莫抓壞了!李二哥跟我姐她們跑出去,必定會挨罵的,想好主意沒有?你們什麼時候走?」
李修禛老實地點點頭,「靈攸姐給我出了幾個不錯的點子,千葉姐說五日後就走。」當年,小草姑姑就是這麼說服他爹,讓他爹跟著小草姑姑一起收集故事編輯成冊,他爹才能以此能入翰林院和國子監。
他爹能行,他也能行!
五日後啊……看來自己得加緊,在姐姐們出發前跑掉,否則姐姐們一走,他再想走就難了!柴承通決定再爆點事兒,擾亂眾人的視線,「莊韜哥和盧衍哥要比試,李二哥知道吧?」
「啊?」李修禛愣了。莊韜是武將,盧相家的二哥是書生,這倆人怎麼比?
「欸!一言難盡啊……」柴承通拍了拍李二哥的肩膀,不說了。小姨說過,話說一半最是讓人抓心撓肝,由著李二哥自己想去吧。
李修禛緊張追問,「為了千葉姐?」莊韜和盧衍都曾發誓非千葉姐不娶,肯定是為了這個!這可不妙啊,如果他們現在打起來……
這事關姐姐的名聲,柴承通可不會由著李修禛瞎猜,「還真不是為了我姐。反正……欸!」
見柴承通要走,李修禛連忙拉住他,「你幹嘛去?說完再走啊!」
當然是去找趙書彥叔叔,忽悠他跟著自己一同上路啊,出京後先去揚州拐上母妃鋪子裡的藍姨,然後再去潮州忽悠華二叔,一同遊走天下賺大錢!
柴承通笑得一臉真誠,「多日不見國子監的先生們,承通甚是掛念,回去轉轉。」
好幾日沒去國子監的李修禛連忙道,「記得跟許先生說我祖父病了,我在家中侍疾。」
「二哥放心,承通見了許先生,一定會跟他說的。」柴承通揮揮袖,至於見得著見不著,就兩說了。
出了李家莊的門,秦三家的胖小子秦固立刻迎上來,「世子,成了沒?」
柴承通傲嬌的小下巴一抬,「本世子出手,何時敗過?」
除了與王爺的父子局,世子的確沒失手過。虎頭虎腦的秦固也跟著激動了,「接下來怎麼辦?」
柴承通邊走邊安排,「我去趙叔府上,固哥你去找玄峭,讓她儘快歸隊,有大事。」
玄峭雖然才八歲,但她和玄其叔家的玄晴能辦大事,只要她們能忽悠母妃絆住父王,讓父王無暇顧及他,他就能順利跑掉!
「成!」秦固爬上他的小矮馬,撒歡往玄散伯伯家跑去。
玄舞師伯又懷孕了,罪魁禍首被玄舞師伯打得不敢進家門,便將玄峭妹妹按在家照顧她娘親,可憐的玄峭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世子說讓她儘快歸隊,秦固便是挖地道,也得把玄峭弄出來!
晟王府內,靠在書房窗下的長榻上翻帳本的小暖打了個哈欠,「大黃沒來,孩子們一個也不見,都忙啥呢?」
旁邊趴著桌子算帳的綠蝶回道,「兩位郡主去了國子監,貴太妃和安人說今日去游湖,世子若是沒去國子監,就是跟去游湖了吧。」
那小子絕對不可能老老實實地讀書,游湖倒有可能,「現在天還有點涼,游湖回來得暖身子,讓廚房備下暖身的湯食,大黃的肉也備上。」
「三爺。」
天章閣內,埋頭在奏摺間的三爺頭也不抬,「講。」
「世子秘密計劃請敬國公和趙書彥出行同游,他剛從李家莊出來,奔著趙家去了。」暗衛又低聲道,「靈攸郡主今日打聽商船出海之事,剛讓人去請秦記的木船,千葉郡主在國子監內讀書,一切安好。」
不愧是自己的女兒,知道一個打掩護一個行事了。三爺眸子裡儘是溫柔,「不必阻攔她們,暗中將出海事宜安排妥當。」
「是。」
「柴承通先不必理會,待他出行時,直接押去演武場。」三爺冷冰冰吩咐道,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是。」
暗衛退下。
盧正岐和湯槐山抬眸見晟王容顏冰冷,不禁為晟王府的小世子掬了兩把同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