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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獻祭案(3)(4000字)

2024-05-20 09:25:14 作者: 冰河時代

  嚴仵作抬頭:「肢體被水發泡膨大不好判定死亡時間,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

  

  很棘手。

  裴景寧負手踱到二人身邊,亦低頭看向擺在地上的肢體,眸光轉向葉芝。

  葉芝轉頭。

  楊福全連忙打開搭在肩上的褡褳,從一端拿出手狀白布,葉芝戴上手套,他又拿出放大鏡、鑷子,「給……」小伙子滿臉興奮,等著葉芝破霧揭迷。

  不僅嚴仵作被葉芝的行頭吸引了,連裴景寧都興致盎然,充滿探究。

  葉芝進入狀態,自動屏蔽周圍吵雜聲。

  法醫、刑偵是兩個不同領域,因都為案件服務,兩者需要相輔相成,缺一都不易偵破一個案子。

  常年戰鬥在一線,葉芝雖不是法醫,但法醫學上一些怎麼判斷死亡時間等專業知識還是了解不少。

  比如眼前發泡膨大的肢體,本身就給出了大概時間,現在是夏天最炎熱之時。

  葉芝檢查肢體指甲:「屍體或死物在水中都有個逐漸變化的過程,從眼瞼變濁、手掌變白、皮膚腫脹皺縮等一直到腐敗巨人觀,就是此刻的膨大狀度,夏天需要2-3天,春秋4-5天,冬天的時間更長,大概是7-10天。」

  嚴仵作沒想到葉芝竟毫無保留的說出驗屍經驗,吃驚之餘,連忙都記到心裡。

  行仵多年,對於淹死水泡的屍體嚴仵作還是有些經驗的,泡發白、發皺能斷個大差不離,就是這個發泡膨大,他拿過死狗、死貓做過試驗,時間有長有短,總是檢不准,所以剛才葉芝問他,見裴少卿在場,他沒把握沒敢說。

  「原來跟季節有關。」他忽略了這個問題。

  葉芝抬眼,「還河流深淺的水溫有關。」

  滕沖馬上在邊上補道:「葉小弟,這個雨水道半人深,有石板蓋,相對大熱天氣,水溫不高。」

  葉芝忙中抽閒,伸出大拇指比了一下。

  兄弟配合默契,滕沖剛要得瑟,看到裴少卿,頭一縮,啥也不敢了。

  葉芝指著肢體上的指甲道,「雖然其它幾個指甲蓋沒了,但從這個大拇指形狀來看,應當是個女子,嚴大人你覺得呢?」

  嚴仵作細看了看,點頭同意。

  葉芝又把放大鏡送到嚴仵作跟前,「嚴大人你看,指甲質地小巧輕薄光滑,看起來是具年輕女子的肢體。」

  放大鏡下,被泡得發白的指甲呈現出健康的光澤之感,確實只有年輕人才有。

  以前,嚴仵作看不起這個嘴把式小年輕,總覺得他以美色走了裴大人的後門,對他愛搭不理,到今天,看到他手中稀奇古怪但委實好用的傢伙,不得不折服一句,瘦如雞仔的傢伙確實是有幾分本事的。

  二人起身。

  葉芝拱手,「大人,從發泡時間、指甲呈現狀態,被肢解的是個女子,死亡時間大概就在這三天之內。」

  陸大人犯難了:「我和滕捕頭從昨天晚上排查到現在,沒人報失蹤。」

  「那走戚呢?」葉芝提醒:「特別是走遠房親戚的這種。」

  滕捕頭恍然般說道:「葉小……」感覺有道目光緊鎖自己,馬上改口,「葉評事是懷疑兇手騙被害者走遠房親戚,實際上被他殺害?」

  「不排除這種可能。」

  圍觀在最前排的老百姓一聽說走遠房親戚的親人可能被人害了,個個嚇得轉身,「老天爺……我得趕緊去親戚家看看……」

  有人大叫:「成老大,大人們剛才都說了,這是女人的四肢,你家走親戚的是三十大幾的兒子,你急那門子急。」

  眾人鬨笑。

  成老大老臉一紅,「那……哪家有年輕小娘子走親戚的還不趕緊去打聽打聽有沒有出事……」

  這倒是。

  滕沖會來事,趕緊趁著功夫對眾人喊道,「誰家有年輕小娘子這幾天出遠門的,都到這裡登記一下,有條件的就自己先打聽,沒條件的,大理寺可以幫著打聽,趕緊到我這裡登記,過時不候啊!」

  裴景寧對陸寺丞道,「趕緊找死者身體其它部位。」

  陸寺丞一臉發苦,「是大人。」

  若大的京城,皇城、官邸、大街小巷,想翻出死者其它部分談何容易。

  葉芝問裴少卿:「大人,前面十起肢解案軀幹都有找到嗎?」

  「沒有。」陸大人的臉更苦了。

  裴少卿今年才空降大理寺,這些懸案跟他沒有直接關係,根本不影他政績,但跟陸寺丞關係就大了,直接跟他的政績升遷掛勾,簡直苦死他了。

  「每次都在雨水道里發現的嗎?」

  陸寺丞道:「雨水道里,這是第二次,其它不是在護城河、就是內河河灘、或是城中拱橋墩邊。」

  「都是哪些地方?」葉芝從楊福全褡褳里掏出碳筆與紙。

  陸寺丞連忙把每個發現肢體的地方告訴葉芝,很快,她便畫出了簡易地圖。

  沒什麼新鮮可看,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滕沖帶著張進等捕快也登記好了,天氣炎熱,「張捕快買些水來喝。」

  張進把登記的紙張給滕捕頭,周圍左右看看,「咋沒小攤子賣清泉水?」

  未散盡的婦人聽到官差要喝水,連忙熱情的指著身邊三四十歲的婦人道,「她們家什麼都賣,也有城外清涼山的泉水。」

  「大嫂,你家鋪子在哪?」張進望向白淨富態的婦人客氣的問道。

  婦人捂嘴,「什麼大嫂,人家可三四十了,你該叫嬸子。」

  嫂,本義指哥哥的妻子,泛指年歲不大的已婚女子,稱年歲稍長的婦人為嬸子。

  「那嬸子可真顯年輕。」

  那個女人不希望自己被人夸年輕呢?

  被叫作嬸子的婦人笑不攏嘴,「就沖官差老爺的話,今天這壇泉水民婦請了。」人長的精神,還爽氣,這樣的人誰不喜歡打交道。

  張進歡歡喜喜的買泉水去了。

  滕沖圍到葉芝身後,伸頭看葉芝手中的地圖。

  葉芝正跟裴、陸二人估量兇手有可能是那條街巷的怎麼拋肢體。

  「大人,屬下認為,巷頭巷尾可能性比較大,且這個巷頭巷尾……既方便出行又不引人注意。」

  「陸大人,帶人去查這樣的巷子,下值給葉評事結果。」

  「是,大人。」

  早上的現場辦案告一段落。

  眼看中午就到了,裴大人負手而行,打道回府。

  滕沖湊到葉芝身側,「走,到前面喝點清泉水解解渴。」

  「有嗎?」葉芝還真渴了。

  滕沖笑嘻嘻的:「有,當然有。」不知為啥,大熱天的,葉小弟身上不僅不臭,還有一股清清淡淡的香味兒,讓人不知覺的想靠近。

  走在前面的裴某人突然頓住腳步。

  說說笑笑的二人差點沒剎住腳步。

  「大……大人……」滕沖被頂頭上司的目光掃到,嚇得一哆索,立即住腳。

  葉芝拱手,「大人,下午,我想親自走一圈城東,就不回大理寺了。」

  一個真為公事,二個,快半天了,葉芝得找個機會換一下月事帶。

  做女人好難,幹事業的女人更難。

  「白朗。」

  「爺——」

  「豐得樓訂兩桌,辦案的人員一起吃頓午飯。」

  「是,爺。」白朗趕緊去辦。

  墨松抱刀帶著護衛不遠不近的護著主人。

  葉芝與滕沖暗暗相視一眼,這還不得自由了?

  大佬都請到豐得樓了,那可是權貴們才能出入的高檔酒樓,得了,也別得便宜賣乖了。

  一行人,高高興興跟著裴老大去吃好的。

  走到巷子口,張進正搬一壇清泉水等著。

  「大人——」見到裴少卿趕緊來行禮。

  葉芝隨意的打量巷子口的小雜貨鋪,鋪子不深,夠寬,一溜排雜七雜八擺了不少東西,什麼捶衣棍、口脂、梳子、皂角、木盆、碗筷,還賣米、肉、清泉水等,只要老百姓順手要用的東西,基本上都有。

  跟現代的小超市一般,挺全的。

  與店老闆目光遇上,那婦人一笑,挺爽朗一人,葉芝點頭微笑,看來生意不錯。

  裴大人走到前面。

  張進抱著罈子,「不喝了?」

  「喝個頭,去吃好的。」

  「真的?」張進雙眼一亮,跟著頂頭上司就是好,只要他們一高興就能吃到好的。

  「當然真的。」滕沖也高興,能與大理寺二把手從三品大官一起吃飯,回到家裡,家裡長輩問起,就是出息的表現啊!

  中午,不僅跟著裴大佬吃了頓好的,酒樓檔次高,還有專門供洗漱的單間,葉芝得以喘氣,趕緊換了月事帶,眼看偷來的月事用品快空了,她又發愁。

  葉芝從不覺得做女人有什麼煩的,可穿到大魏朝才第一次來月事就搞得跟碟戰片一樣,以後每個月都有幾日,這幾日她怎麼熬?

  愁。

  還有煩。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出了洗漱房,正是中午時分,外面熱的像條狗。

  裴大佬坐在有冰的包間裡,悠閒休憩,手下人跟著沾光,也都坐在包間裡吹風涼。

  當然,大佬單獨一間。

  葉芝進了大傢伙那間,屁股還沒來得及落坐,就被白郎叫住,「葉評事,大人有話問。」

  案子棘手,很正常,陸丞寺甚至因為老大沒叫他而暗暗高興,十起案子,沒一起破獲,他都不敢面對頂頭上司,有個葉芝擋在前面挺好。

  滕沖沒管住嘴,多喝了兩杯小酒,頭重腳輕正迷乎呢!

  大佬叫她,葉芝沒意見,可不能單單叫她不叫別人呀,孤男寡男,她怕!

  葉芝不情不願的進了大佬包間,拱手行禮,「大人——」

  裴景寧示意他坐。

  葉芝只好找個偏角坐下。

  裴景寧整個人舒適的靠在圈椅里,似很放鬆,那股由內而外如立雲端的仙人之氣,好像突然被這頓飯拉進了人間煙火里。

  葉芝很不適應,目光閃到空蕩安全的空間裡。

  小屬下的小動作全落在裴景寧的眼裡,嘴角不自覺翹起,「下午準備從那條巷子開始?」

  他歪頭看過來。

  大佬都開口了,葉芝不好再裝傻,只好望過來。

  四目相對。

  一身月白錦袍,領口微松,透出隨意,面容清雋,雙眼向著葉芝,眉眼柔和,頭微抬,下顎線條繃的有點緊,看起來莫名性感。

  氣氛有一瞬間的停滯。

  不會吧,裴美人真對他有意思?

  葉芝差點就說,大人,醒醒酒啊,我可是如假包換的女人啊,女人,真不是男人!

  你要功功瘦瘦,好像找錯了對象呀!

  娘啊!裴大佬麻煩你趕緊端起上位者冷酷無情的姿態,這樣搞,她真的很……難集中精力分析案情啊。

  葉芝微避開他專注的目光,清咳一聲,「分析十起肢體案,由一推十,這起案件是個小娘子,我覺得兇手應當是個年輕男子,而且……」

  葉芝腦中跳出一個瘦瘦高高的青年男子,背似病態一般弓著,蒼白的臉,雙眼透過蓬亂的頭髮,看向人的目光陰蟄如蛇。

  「為何是年輕人?」裴景寧的目光落在小屬下白淨俊秀的小臉上,似聽他分析,又似目光透過什麼在想什麼。

  說起案子,葉芝腦中亂七八糟的東西馬上如潮水一般退去,進入分析之中,「也或許不是年輕人,光有肢體,卻沒有頭顱、軀幹,以前十起案……」

  「大理寺目前沒有找到過十起案中的任何頭顱和軀幹。」

  葉芝皺眉:「竟都沒有找到……那是不是說頭顱、軀幹被兇手用掉了呢?」

  「怎麼用?」

  怎麼用?葉芝從案子中驚醒,「難道兇手吃……」人?

  就算經驗老道的刑偵人員,吃人的案子幾乎沒遇到過,如果真的有,那太殘忍了。

  葉芝不想這樣想。

  「不是沒可能。」

  裴景寧無情的逼葉芝直視。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大人,時間不早了,我得去辦案了,早辦早把兇手繩之以法,以免再禍害下一個無辜之人。」

  這次他沒有阻止。

  白朗上前,「這是爺給葉評事準備的清涼油防止中暑用的。」

  「多謝大人。」在古代,這些後世平常之物都很精貴,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這些東西,葉芝很誠心的感謝。

  大夏天跑案子,真的很辛苦。

  葉芝一邊翻前十起肢體案,一般走訪了城東、城南所有的小巷子,還把所有出京城的小娘子都排查了一遍。

  「有結果了嗎?」滕沖每天都找登記過的所有人員核實,「有沒有聽說那個小娘子沒到親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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