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集體幻覺

  梁初一苦笑了一下：「這一路過來，你給我們不少的幫助，還救過我們好幾次，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句，怎麼會是你？你怎麼來了？」

  其實，梁初一真正想要問的是，唐怡怎麼會曉得那麼多關於水晶宮的事情，比如怎麼對付狼形生物，比如曉得這裡有血頭菇、鷹翅猴，還曉得怎麼對付他們，還曉得那個礫石灘只不過是幻境……

  只不過梁初一想要問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但能夠說出來的卻又只有「怎麼會是你？你怎麼來了？」這一句話。

  唐怡俏皮的嘟了嘟嘴兒：「我曉得你有很多話要問我，不過還是我直接跟你說吧，首先呢，你是我的老闆，我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是分內的事情，而我又是一個很尊重職業道德的人，所以我就來了……當然了，作為保鏢，我也有我的原則……」

  拋開唐怡梁初一的保鏢，其餘的事情唐怡也沒讓梁初一問就竹筒倒豆子，直接說了出來——唐怡能趕來，還一路暗中保護梁初一，其實也有著高雅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還有李嘯江的原因。

  高雅跟唐怡說了不少好話，跟唐怡透露了梁初一的行蹤，唐怡這才曉得梁初一這一次離開工作室，是為了幫助邱八爺，當然了，高雅和邱八爺的關係，高雅隱瞞了很多，而唐怡在高雅這方面來說，真的僅僅只是為了盡到一個保鏢的責任，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責任。

  但這件事情很快讓李嘯江曉得了，李嘯江的性子自然也就不用多說，沒有半點猶豫就讓孟少冬組織人手，然後跟著過來。

  孟天浩說有個人受了傷，躲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那個人就是孟少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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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說到唐怡曉得諸多關於水晶宮的事情這點兒讓梁初一等人最奇怪的事情，其實一點兒也不奇怪，唐怡繳獲了艾可兒和曹爺等人大批遺落文件，從這些文件當中曉得了不少水晶宮的事情。

  就這些事情，梁初一跟唐怡兩個人足足說了一個小時之久。

  之後，唐怡這才叫了一聲梁老闆，然後才說道：「我想要跟你們說的，就只有這些了，之前我也遇到一些怪異的事物，但按照艾可兒他們記載上說的去做，的確也是多半只是有驚無險，但梁老闆你們還會不會遇到那些我不曉得，遇到了，這些東西或許會真的管用。」

  梁初一呵呵的笑道：「謝謝，我記下了，不過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

  梁初一這麼問，其實也有「把自己一幫人叫過來，這到底是為什麼」的意思，總不至於就說的這些，非得就要在這個當兒讓自己千辛萬苦過來聽她一個解釋吧。

  唐怡笑了笑：「這個地方就是綜合他們兩方面的情報，得出的水晶宮準確的位置，你們不是一直都在尋找水晶宮嘛，所以讓你先過來看看。」

  這裡是不是真正的水晶宮，梁初一不敢確定，哪怕自己已經來過，但是唐怡這麼說，梁初一隻能先看看再說。

  隨後，唐怡依舊帶上防雪盲眼鏡，圍上圍巾，將自己的口鼻一齊都遮住。

  梁初一呵呵的笑著，一路下了塔形形的石台，路過石橋時，不經意間瞥了水池裡一眼，驚奇的發現，水池裡的水，已經上漲，都快要接近石橋的底部，而石橋的橋面，與水池池壁的上沿，還略略低了一些，也就是說，如果水池裡的水漲滿便會淹沒整個石橋。

  梁初一不曉得池水淹沒石橋之後會發生什麼，但想著唐怡還在石台上，好像沒打算下來，梁初一心裡忍不住生出一些怪異的感覺，感覺怪異之下，梁初一突然想到，這水池裡的水，會是從哪裡來的？

  上次自己也跟馬玉玲路過水池，上過石台，都沒發現過有水，怎麼唐怡到了這裡，水池裡面就有水了，而且漲得還非常之快，難不成是唐怡曉得這處水晶宮，有控制水源的機關？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梁初一忍不住止住腳步，立住身子身，轉頭去看還在石台上的唐怡。

  而這時節，唐怡依舊還站在石台上，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站得挺直，肅穆，梁初一不曉得唐怡在做什麼，但估摸著，這正是唐怡要做的，梁初一又是好奇，又是擔心起來，不曉得唐怡這麼做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怔忡之間，梁初一卻依舊還是快步立刻石橋，因為水池裡的水很燙，連石橋表面都已經灼熱起來，這點兒水溫，原本不高，但梁初一腳上穿的卻並非是戰術靴，而是兩張樹皮，雖然不至於會因為溫度升高燙到腳，但池水一旦漫過橋面就肯定不大好過。

  出了水池，下了石橋，陳光跟孟天浩兩人笑嘻嘻的看著梁初一，一下子就把梁初一給堵住了，根本就沒馬毓菲和小城兩個人的份兒。

  好在馬毓菲跟小城兩人因為離得遠，再加上唐怡刻意戴防雪盲眼鏡和毛巾掩飾，兩個人也就僅僅只曉得石台上的那人是梁初一的朋友，而且早就見到梁初一神色輕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大事，見梁初一被陳光和孟天浩攔住，也就不急著過來湊這會兒熱鬧。

  陳光笑道：「哎瑪，看你這紅光滿面的，跟我那朋友太談得來了吧，那傢伙，跟我說話，都從來不超過兩分鐘的，你們兩個，卻足足說了一個小時零十五分鐘，哎瑪，嫉妒死我了，呵呵……」

  梁初一失聲：「你嫉妒我？」

  孟天浩笑問：「嗯，是你說得多還是她說的多，看你們兩個卿卿我我的聊得那麼起勁，都聊了些什麼，那麼起勁那麼投緣，不會是你們兩個是這個吧……」

  說到這裡，孟天浩一臉賤兮兮，伸出兩個拳頭，一起豎起大拇指，然後又彎了彎指頭。

  梁初一忍不住笑道：「你很喜歡她，對吧？喜歡就去追啊，我跟她，說不上什麼投緣不投緣，是我欠她的，跟她聊的，也都是生死大計，投緣什麼的估計是上輩子的事情。」

  陳光笑道：「哎瑪，說得好深奧，還上輩子的事情，再續前緣？」

  孟天浩一臉更賤：「真的嗎？」

  梁初一呵呵直笑：「不過，你可得做好到時候跟我磕頭的準備，不然我抽你小子！」

  梁初一這麼說，自然是因為，唐怡是自己的保鏢，孟天浩這小子若是真有機會把唐怡追到手，那也還得跟唐怡一塊兒叫自己一聲梁老闆！

  誰曉得，孟天浩賤兮兮的一笑：「你要抽我，我就把你被曹爺俘虜的事兒說出去，那可是我親眼所見，嘿嘿，到時候，看誰更難看！」

  梁初一一愣，隨即作勢要去抽孟天浩：「你個小兔崽子，還敢跟我提這茬兒，呵呵，我那是等待時機好不好……」

  孟天浩一邊笑著往陳光身後躲，一邊笑道：「你還沒我陳光哥年紀大呢，還磕頭，給紅包吧，你也不吃虧……」

  梁初一忍不住嘿嘿的一笑：「倆小兔崽子，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孟天浩嘿嘿的笑道：「別罵了，快看，看天上……」

  梁初一以為孟天浩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沒好氣的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還學會了……咦，怎麼回事……」

  梁初一轉頭，只見水池裡面的水已經漫過橋面，雖然還能看的見橋欄，但兩道橋欄這時候僅僅只是如同兩條索鏈橫亘在水面上，因此，整個水池上面基本上就只看得到一汪冒著騰騰熱氣的池水。

  但怪異莫名的是，池水上面升騰來的霧氣並不是隨著升騰而逐漸散開、消失，而是迅疾的匯聚在一起，升騰，翻卷，形成一道厚實的霧氣牆，不住的往石台堆積過去。

  這地方地熱資源豐富，地下水溫極高，很容易形成高溫高壓的間歇性泉眼，這些，都是梁初一等人曉得的地理常識，但這池水所化的水蒸氣不會飄散消失，反而極為有意識有目的一般的升騰翻卷和堆積，這就超出了梁初一等人的認知。

  沒人曉得這些霧氣的動作機理，沒人明白這些霧氣這樣堆積石台的作用，梁初一、陳光、孟天浩、馬毓菲和小城五個人一時之間都只傻愣愣的看著這幅詭異，神奇，如同神話一般的情形。

  但石台上的唐怡卻依舊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安靜，肅穆，只頃刻之間，水面上的霧氣越發濃厚起來，堆積起來的霧氣也越發厚實，高大，逐漸將整個石台，連同唐怡一起，裹圍掩蓋了起來，形成一堆如同山峰一般積雲。

  沒人看得見山峰一般的積雲裡面有什麼，發生了什麼，只是積雲表面不住的有劇烈凸起，而且每個凸起幾如房屋之巨，只是這些凸起，幾欲要脫離山峰一般的積雲，卻隨即又收縮回去，那情形，如同有兩頭惡龍，在積雲裡面相互搏殺，又如同兩頭惡龍，在積雲裡面左衝右突，想要突破積雲樊籠，凌空飛出，但始終卻無法衝破積雲表面的束縛。

  沒人曉得積雲裡面發生了什麼，也沒人曉得唐怡現在怎麼樣了，所有的人都呆呆的，木然的看著這團詭異莫名，將唐怡完全籠罩在裡面的積雲，那隻裡面都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做不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山峰一般的積雲開始開裂，坍塌，一如雪崩一般，四下散開，消逝，坍塌下來的積雲霧氣，如同水銀瀉地，緩慢、輕柔的從梁初一的人腳下流淌，梁初一等人瞬間如同立足雲層之上一般，讓等人幾乎要生出一股展翅飛升翱翔藍天的欲，望。

  很詭異，很神奇，更是極度的神秘，不知不覺間，霧氣盡數散去，所有的人又回到現實，石台上的唐怡依舊還矗立在那裡，站立得筆直站立得安靜、肅穆，好似依舊還在等待。

  只是梁初一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有些傻，有些可笑，口口聲聲的說是要幫助邱八爺、馬玉玲，尋找到水晶宮，誰曉得，尋找到水晶宮的法子，居然是唐怡從艾可兒，曹爺的老闆因戰鬥而失落的部分資料當中找到，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梁初一把自己也給忽悠了。

  因為梁初一跟胡三兒等人人這一路過來，雄心滿滿，志在必得，但到頭來，只淪落到了一個可笑的角色，好在梁初一沒有怨尤——邱八爺、馬永嗣他們要找的水晶宮就是這裡，這是好事，是一件值得讓人高興的好事。

  無論梁初一在這件事情過程當中，做了些什麼，充當的是什麼樣的角色，那都已經無足輕重，不值得去計較，甚至還得繼續做下去，充當下去，至少，梁初一覺得這是自己應該繼續做下去的，只有繼續做下去，才對得起自己，才對得起救過自己幾條命的邱八爺。

  只是這個時候，水池上面又起了變化，先前一刻，還是水汽翻騰，流雲徜徉，但這這一刻，水池上竟然燃起了火焰——藍色，熊熊的火焰，火焰升騰，幾乎是漫天席捲，瞬間形成一條藍色的龍形怪獸。

  梁初一等人也看得清清楚楚，那藍色的火龍，沿著湖面，翻騰盤旋，發出低沉、嚯嚯的呼嘯，圍著塔形形的石台盤旋上升，只頃刻之間，藍色火龍漫捲沖天火焰，將整個塔形石台完全卷裹，包括唐怡。

  火龍翻騰之下，梁初一等人被熱浪炙烤得大驚失色，連連後退，但沒人能夠叫得出聲來——這情形，太過駭人，太過詭異，前後變化，也讓人實在是猝不及防，就算是梁初一等人，都幾乎反應不過來。

  更何況，到了這一刻，那條藍色的火龍已經盤旋卷裹了唐怡，每一個人都只能眼睜睜的，死死的盯著站在石台頂端的唐怡，只擔心著唐怡會被那條藍色火龍瞬間吞噬化為青菸灰燼，只是唐怡在石台頂端，依舊還是那樣安靜，肅穆的站著，猶如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塑，一動不動。

  直到那條騰卷的藍色火龍，搖頭擺尾，慢慢騰空而去，但池水上面的火焰卻越發孟烈，甚至如同先前的蒸騰的霧氣一般，從水池裡面流淌了出來，所到之處，野草石塊，俱是噼噼剝剝作響，野草瞬間化為成灰，石塊瞬間焦黑，表面甚至迅速脫落一層齏粉。

  沒人曉得這火焰的溫度有多高，也沒人敢稍有停留，都只能儘可能躲避四處流竄的火焰，藍色火龍騰空消逝，謝唐怡卻依舊矗立在石台頂上，依舊安靜，依舊肅穆，而到了這時，再也沒有人顧得上去擔心站在石台上的唐怡了。

  ——梁初一等人，一個個幾乎都是手忙腳亂，自顧不暇！

  如此，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梁初一等人突然聽到一聲清叱：「你們怎麼了……」

  梁初一等人猛然停了下來，再定睛細看，眼前哪裡有什麼火焰逼近，地上哪有什麼被藍色火焰燒灼過的痕跡，就更不用說化為灰燼的野草，被燒灼得焦黑的石塊？入眼處，野草依舊稀疏，石塊依舊褐紅，池水依舊清澈，依舊冒著淡淡的霧氣，整個空間，依舊一片寧靜，甚至梁初一等人都還只不過是站在原地。

  幻覺？

  又是幻覺？梁初一等人俱是面面相覷，誰也不曉得剛剛所有的人所看到的，所感覺到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到底是經歷過了還是只是臆想，也沒有人明白剛剛經歷了什麼，甚至到底有沒有經歷什麼？

  只是唐怡已經緩緩下了石台，走過了石橋，站到了水池邊上，正對著梁初一等人，雖然唐怡戴著防雪盲眼鏡，包裹著圍巾，沒人能顧看得出來唐怡的表情，但是誰都能感覺得到唐怡的詫異。

  「你們在幹什麼？」唐怡再次問道。

  「你看到我們在幹什麼？」梁初一回過神來，忍不住苦笑反問。

  唐怡答道：「你們幾個在發呆啊，站在這裡，一動不動的，我還以為你們……以為你們出了什麼狀況……」

  「哎瑪……」陳光回過神來：「我們在發呆！那我們剛剛看到的那個……到底怎麼回事？」

  孟天浩也是說道：「不對啊，光哥，剛剛……剛剛我……我看到了積雲，看到了火龍，還被大火追著跑，梁老闆你們呢……」

  梁初一深深的吸了口氣：「我們看到的，和經歷的，都是一樣的。」

  「積雲？火龍？被大火追著跑？」唐怡更是詫異的問道。

  馬毓菲上前，淡淡的說道：「多半是我們幾個人集體出現了幻覺，這地方，本來就神奇詭異，集體出現幻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對了，請問你是……」

  馬毓菲雖然也見過唐怡，但其實並沒跟唐怡有過格外深刻的接觸，再說，唐怡現在戴著眼鏡，過著圍巾，穿著雪地迷彩，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僅僅憑著隔著圍巾的聲音，馬毓菲自然也聽不出來唐怡到底是誰。

  而且，馬毓菲也絕對想不到，救過大傢伙兒好幾次的人，居然是那個平日裡都不聲不響的保鏢唐怡。

  唐怡微微搖了搖頭，只答道：「對不起，我的身份現在還不能對任何人透露，不過，馬小姐，你我也應該算是朋友，決不是敵人，這一點請馬小姐大可放心。」

  馬毓菲點了點頭：「既然這位小姐不方便透露身份，我曉得了，不過剛剛這一刻，我們的確遇到一些不可言狀的事情，不曉得這位小姐有遇到過些什麼沒有？」

  唐怡依舊只是搖了搖頭：「沒有，我什麼也沒有遇到！」

  唐怡說得很乾脆，很果斷，絲毫也沒有半點兒猶豫，看樣子是真的什麼都沒遇上，也就是說，發生幻覺的，或者看見、經歷過的，也就只有站在水池邊緣的梁初一等人而已，沒人能解釋為什麼會這樣，更沒人清楚剛剛的一切是否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