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意為難

  定國公世子夫人亦出身勛貴之家，比起婆母傅氏已經敗落的娘家，郝詠薇背後的靠山是新貴，力保今上奪嫡的懷化大將軍郝景峰。

  一個娘家如日中天的兒媳婦，一個靠山日落西山的婆母，這對婆媳之間的交鋒，從郝詠薇進門開始，就沒消停過。

  在自家公公與丈夫的支持下，再加上自己手段不俗，郝詠薇漸漸站穩腳跟，現在已經開始逐漸接手定國公府的掌家大權。

  傅氏能不慌嗎？兩個人勢同水火，而傅氏明顯寡不敵眾，她迫切地需要幫手，這才把主意打到了小兒子身上。

  她總覺得只要侄女做了小兒媳婦，怎麼可能不跟她一條心來對付大兒媳婦，只要將財政大權緊緊攢在手掌心裡，那她的日子便還能跟以前一樣。

  明明定國公府那麼有錢，給她娘家花用點怎麼了？總不能她自己穿金戴銀，家裡人破衣爛衫吧？

  結果沒想到，趙義琮居然橫插一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為小兒子定了親，竟是病急亂投醫到連門第都顧不了，一個區區五品官家的女兒，如何配得上她兒子？

  傅氏已經渾忘了，她想塞給兒子的侄女家裡，連個官身都沒有，說白了，已經算是白丁了......

  「可是姜三姑娘的車駕？」等了約一柱香的功夫，郝詠薇的車駕到了，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這才入了安王府前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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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久盈待車停穩，第一時間下去，與定國公世子夫人見禮：「久盈見過世子夫人。」

  「早就聽聞妹妹大名了，只一直無緣得見，此次姑母提供了這麼好的機會，你我二人且得好生親香親香。」

  姜久盈微微抬頭，露出一個情真意切的微笑：「久盈求之不知，還望夫人莫要嫌棄久盈愚笨。」

  一個樂得給對方做臉，一個知進退有分寸，未來的妯娌二人迅速相熟起來。

  郝詠薇狠狠地鬆了口氣。

  夫君不止一次當著自己的面誇過這位，有勇有謀，智比男子，膽大心細，眼明心亮。這評價不可謂不高。

  男人看女人，與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樣的。趙東笞越是沒口子地夸，郝詠薇越是心裡沒底。她是板上釘釘的世子夫人，未來定國公府的當家主母，當然不希望弟妹是個不省心的人。

  如果小兒媳婦太過強勢，攛掇著不能承爵的小兒子鬧哄起來可如何是好？爵位就只有一個，難不成兄弟反目？

  而且內宅之中，本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她是個精明強勢的，自然不希望有人能與她分庭抗禮。

  擔憂了好幾天，郝詠薇終於見到真人，反而鬆了一口氣，對方至少不是個倨傲的，而且也給足了自己面子，一上來便主動見禮，姿態放得較低，說話細聲細語，總之讓人一看之下，覺得很舒服。

  女人之間能不能相處好，有的時候第一面就能決定，這種微妙之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大約通俗點說，就是氣場相不相合吧。

  眼下姜久盈給她的感覺不錯。

  今兒這賞荷宴選的日子不太好，自入了夏，京城罕見地乾熱，許久不曾下過一滴雨，太陽每日高高掛在天空，將光明普照大地的同時，也帶來了炎熱。

  午時末，一天之中最高溫的時段，大家都穿著出門做客的全套大衣服，哪怕用的布料再輕薄透氣，亦走沒兩步，便滿身香汗，只想尋個涼爽處消暑。

  滿池荷花自然無人有閒心欣賞，所有客人都躲進了水榭，此處用了冰，還有幾絲陰涼。

  今次除了定國公府的女眷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湊數的。姜久盈看了一圈，一個都不認識，她乖乖跟在郝詠薇身後，聽她介紹這是哪位大人的千金，那是哪個侯府的貴女。

  總而言之，這些人，出身都不錯，但卻一個嫡出都沒有。

  姜久盈有些想笑，不知這位未來姑母此時作何感想。

  費盡心機想給兒子尋個好的繼妃，未來能得點助力，可人家避他們如瘟神，弄來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來噁心人。

  偏今天這場合，趙太妃還完全沒法發作。

  正中主位上笑得一臉溫和、仿佛什麼事都發生的女人便是趙太妃？姜久盈打量了兩眼便收回視線，這個女人不簡單。

  相當於被人明晃晃打了臉，居然還能雲淡風輕，笑得出來，到底是勝券在握，還是涵養太好？亦或真的沒心沒肺？

  自己一向對這些彎彎繞的東西不上心，人性，無論你認為自己能看多透，每每總會有人出乎意料。

  這古代、尤其是權貴宗室之間的爾虞我詐可是一不留神就要人命的，姜久盈自認為沒有那個實力能在這群人中間玩得轉，唯有小心加低調才是生存之道。

  她很老實地跟在郝詠薇身邊，可麻煩想找你，根本不是你想躲就能躲過去的。

  「笞兒媳婦，你身邊的，可是姜三姑娘？」趙太妃突然微笑地衝著郝詠薇道。

  郝詠薇緊緊握了一下拳，微微一笑：「回娘娘的話，正是。」外人面前，叫自己笞兒媳婦，哼！笞兒音同痴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罵人，無論是叫她詠薇，還是大哥兒媳婦都是使得的，她偏偏要膈應人一下。

  「哦？姜三姑娘第一次參加咱們這樣的聚會，可還習慣，真是個可人兒，快過來讓我看看。」

  因為從姜久盈進來開始，趙太妃身邊就沒斷過人，她一直與人相談甚歡，郝詠薇也沒辦法直接帶著姜久盈過去請安，打斷人說話可是很不禮貌的，這宴席剛剛才開始，總有機會。

  沒想到居然被點名了，如此一來，未來小輩未給姑母請安，便是姜久盈失禮。

  不動聲色就想讓人丟個丑嗎？如果相信趙太妃是無意的，那就是姜久盈她自己太蠢。

  「臣女請趙太妃安，太妃吉祥。」行禮的動作很標準，別人至少在禮儀方面挑不出她的錯。

  「嗯，是個齊整的好孩子，東籬少年心性，以後你要多擔待啊。」趙太妃命侍女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官家崇尚節儉，安王府亦不好奢靡，我便未曾備太貴重的見面禮，如今看來，有些簡薄了。好孩子，你莫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