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陰差陽錯

  「東籬兄，京城好玩嗎？」姜承輔對大家傳說中的京城還是很嚮往的，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親自去轉轉。

  是不是比安慶大？比安慶人多？主街熱鬧嗎？皇宮巍峨嗎？他去了，會不會像個土包子？

  姜文遠外放多年，回京述職也不宜帶著妻兒一路奔波。因此姜承輔有限回京的時候，年歲尚小，還不記事，對一切全無印象。

  京城，大概是好玩的吧。趙東籬以前覺得那對他來說算是個牢籠，無聊至極，圍在他身邊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拼了命討好他的，一種是他得拼了命討好的，至於至交好友，唯有倆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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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之間無形爭鬥，小心謹慎，背後家族利益，盤根錯節，當交友摻雜了太多非必要元素時，總能讓人索然無味。

  現在離開得久了，反倒有幾分懷念，懷念他為數不多的知心朋友，懷念有人爭吵拌嘴的日子。

  安慶好是好，新鮮有趣，就是悶了些。

  只要想想還得在這熬好幾個月，等科舉結束才能回去，他就有說不出的惆悵。也不知道他大哥想不想他，自他收到上一封家書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

  「放心吧，京城可有意思了，西市的雜耍什麼都有，西域美人你見過沒？金髮的、紅髮的，棕發的，甚至眼睛都有綠的、藍的，長得跟書中的妖怪一樣，特別好看。」

  趙東籬撿了些安慶府沒有的趣處說了，心情還是微微有些失落。姜承輔十分貼心地提出要不要出去逛逛。

  雖逛街不能排解思鄉之愁，但也好過兩個大男孩相對無言的那種尷尬。

  「聽我家小妹說，東貴巷有家蒸餅鋪，羊肉蒸餅做得特別地道，咱們再打一角酒，並幾樣小食，安坐聽些鄉野趣事可好？」

  此時未時將至，仲夏的午後，太陽能硬生生將人烤脫層皮，腦子進水了才會真的到處亂逛，選個地方呆著才是正道。

  蒸餅鋪啊~無論有沒有食客，只要想想都覺得很熱，冬日是個好去處，夏日，誰去誰傻。

  趙東籬便有點不情願，可這間小院也不涼爽，房屋過於低矮，沒有風的日子裡便有些氣悶，思來想去，姜府現下是個不錯的去處。

  「你家小妹如何得知？可也是聽別人說起？恐怕她也沒吃過吧？你這做哥哥的，妹妹出門不便，此等美味坊間小食，帶回去兄妹同樂多好。」

  「這？那你怎麼辦？」

  趙東籬無力吐槽，跟姜承輔交朋友真是好，這位肯定不會在背後捅誰一刀，沒一點心眼。

  「不知我登門做個惡客，會不會叨擾了？」他只能把話說得直白些。

  至少姜府有冰窖，用冰便宜些，不像他這，好不容易買塊冰，拉回來的路上都得化一半。

  偏僻的院子，安靜是真安靜，不方便也是有些不方便的。

  「東籬兄客氣了，你願意去，我求之不得呢！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去。」買個區區蒸餅，自是用不到他們親去，指使當歸跑一趟即可。

  姜府此時很是安靜。主子們午睡未醒，下人們的手腳都不自覺放輕。姜承輔帶著趙東籬，也沒走正門鬧出動靜，悄悄從角門入府，回了姜承輔的小院。

  兄弟倆的院子格局差不多，都種著鬱鬱蔥蔥的竹子，時下文人挺風雅，將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理念貫徹得很徹底，誰家要是不種點，都不配稱自己讀過書。

  姜承輔不大喜歡這種既不中看也不中吃的植物，很遺憾為何家裡種的細毛竹春冬不長竹筍，夏天不能乘涼，秋季也無果實。也就葉子還有點點用。

  至少冬天下雪的天氣里，能掃點雪存下，正好夏日用來煎茶。

  牆角的冰化凍時偶爾發出噼啪聲，絲絲涼意恰到好處地消除了暑熱，趙東籬滿意地一嘆，開始琢磨搬家事宜。

  他是養尊處優慣了的，本以為住住平民的小院子是野趣，既然住得不舒服，就沒必要委屈自己了。

  兩人擺開圍棋對弈，倒有幾分棋逢對手的意思。趙東籬於棋一道，說好聽點叫並不精通，說難聽點，那就是只知規則，臭棋蔞子一個。

  姜承輔與他半斤八兩，倒是還真能玩到一塊去。

  兩人像模像樣地你來我往，下得還算投入，連當歸回來都沒注意。

  羊肉餡的東西，涼的會腥膻，再熱過都會影響口感，當歸緊趕慢趕，以最快速度將蒸餅買了回來，分出一半送去姜久盈和寧氏處，剩下的已全數裝盤，配上小菜和低度數的黃酒，這才送來。

  平常二公子屋裡的棋那就是個擺設，用來接灰的，今兒居然還真派上用場了。當歸不敢打擾姜承輔的興致，將擺滿食物的托盤放到小几上，默默立到一旁。

  空氣中漸漸瀰漫著一層肉香，勾得他肚子裡饞蟲都不安份了。

  那小店果然如姑娘聽說的一般，極為火爆，他排了兩柱香功夫才輪到，特意多買了幾個，希望一會能有剩下的，他也香香嘴。

  偏正主兒不著急，還一步一步慢悠悠下棋，他便是再惦記著蒸餅的味道，也不可能那麼沒規矩自己先偷吃。

  「二哥，這蒸餅吃不得！」姜久盈急匆匆趕來，髮釵凌亂，裙角飛揚。

  她顯然並不知姜承輔這裡有客，如此披頭散髮的樣子，讓外男看到相當失禮。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小几上一看擺盤就知道還未動過的蒸餅讓她鬆了口氣，連忙上前一一掰開，還時不時湊上前聞一聞味道。

  這些包子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毛病，被掰開後蒸餅更香了，就連被姜久盈不修邊幅的模樣驚到了的趙東籬也有幾分意動。

  「這蒸餅真香！哎，別掰了啊，多浪費。」美味不能吃到嘴，是讓吃貨最不甘心的一件事，趙東籬自認為自己算是個小吃貨。

  「這玩意你要吃？你可知這餡里有什麼？」姜久盈表情很怪異，盯著趙東籬問道。

  「不就是羊肉嗎？還別說，聞著可真香。」

  「是不是以前你從未聞過，也沒吃過的濃香？」

  趙東籬點頭，確實啊，他吃過那麼多羊肉蒸餅，也從來沒聞到過這麼誘人的味道。

  「沒吃過就對了，這裡面有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