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個中蹊蹺

  區氏的記憶很完整很有條理性，她應該沒有撒謊。這個胡酉與薛銘恐怕不是一個人。

  薛銘出身在這擺著呢，裝清貴書生，裝溫文爾雅他可以，但是能對一個貧家女一直關愛有加，想必他沒那個耐心。

  這個神秘書生為什麼一定要自稱為胡酉呢？這個名字之前已經仔細查過了，確實府城範圍內的兩個人都不可能作案。

  兩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巧合地使用了同一個化名的可能性太低，那麼就只可能是這兩個人有聯繫，說不得還得是作案的同謀。

  之前他們就分析過，書生的體型不夠健壯，拐個年輕小娘子不妨事，但是要拋屍卻必是要兩個人的，另一個幫凶很可能是薛銘身邊的人，比如他的書僮小廝之類。

  

  那麼這個幫凶，把原本創造出來的有血有肉的虛假人物直接拿來用，遠比再重新編造一通謊言要容易得多。

  畢竟一個書生，總比賤藉奴僕要招人喜歡。

  姜文遠安排人立刻去薛家，將薛銘身邊一眾僕從先拿了再說。有畫像在手，不愁找不到人。

  卻說潘家出了這樣丟人現眼的事，閨學裡很多學生是外人，並不知情，王氏只得找了個藉口先停掉閨學。

  正中姜久盈下懷，姜文遠清早起床賣命，她高床軟枕睡得哈喇子直流，連朝食都沒來得及用。

  寧氏也樂得讓她鬆快鬆快，沒派人叫起，直到日上三竿，她自己被餓醒。

  張媽媽是個懂事的，鍋里一直溫著雞湯，在得知小主子醒了後，手腳麻利地擀好麵條，配著炸雞排和挺闊脆爽的小白菜以及香香辣辣的魚醬，沒多少功夫端進了房。

  這邊廂姜久盈剛洗漱完畢，那邊廂香味已經傳進了鼻子，兩不耽誤。

  一碗湯麵下肚，姜久盈頭上冒了層細密汗珠，在這五月天裡，很是舒爽。

  「娘~」今兒這安雖是請得晚了點，但來了就是心意嘛，她撒嬌地拱進母親懷裡。

  「都是大姑娘了，這成何體統。」寧氏嘴上怪罪，手臂摟得更緊，顯然很吃這一套。

  「娘給我梳梳頭唄。明兒就是端午了，女兒的禮物呢？」

  一家人在重大節日互送禮物的習慣是姜久盈從生下來便有的，她還記得抓周日那一大堆禮物，現在估計都在她的小庫房裡堆著。

  「杜媽媽去把我臥房新送來的臘梅酸枝木妝盒拿來。」就這麼一個寶貴閨女，寧氏自己的首飾多到用不完，不給女兒給誰。

  富婆就是不一樣，一出手大全套首飾，都是適合小姑娘家的鮮亮色，雖然現下還不能全用上，但也就一年多了。

  姜久盈是八月生辰，快要十四歲了。

  「爹爹可曾送娘禮物了？」姜久盈八卦之心起，昨日他們選禮物剛選完就遇到了潘六姑娘，接下來父親就去抓殺人犯去了，他們買回來的東西都是她偷偷帶回府的。

  為了不破壞送禮之人的神秘感，她可是第一時間把父親給母親選的首飾送到了外書房。

  可惜這小丫頭忘了，她拿走的那匣首飾可還沒付錢，人家店裡的夥計今一大早就上門要帳來了，寧氏掏的錢，一問買的都是什麼，哪還不明白這是送給自己的。

  只不過當事人不說，她樂得裝不知道，以免掃了大家的興致。

  「還不曾，你爹爹昨日歸家甚晚，今兒又天不亮就走了。」

  府衙里還關著犯人呢，不審明白了姜文遠連飯都吃不香，哪還有別的心思。

  唉，自家男人太上進，也挺讓人發愁且心疼的。

  「昨天就抓到了人，不是說當堂審嗎？」姜久盈是知道姜文遠昨日絕對不會回來太早的，可後來發生的事她都不知情，還以為已經審完了，就等著再把另外兩具失蹤少女的屍體找到，就可以結案了呢。

  做為執掌刑名的一地父母，通判的權利絕對不小，如果姜文遠是個心黑手狠的，抓到人，拒不交代的話，直接堂上用刑弄殘弄廢了，都是法律允許範圍內的。

  像她爹爹這樣以理服人，總拿證據說話，忍住儘量不用刑的，放眼整個大周，那都是鳳毛麟角。

  「不行，我得去看看！」姜久盈立刻坐不住了，想往外跑。

  寧氏攔她不住，也就隨她去了，過段時間回了京，姜文遠換了職位，她想跑也沒地兒跑。

  著男裝進府衙像家常便飯一樣，守門的都知道她是通判大人的內侄兒。

  「爹爹，我來了。」她陪著笑臉進了房，見姜文遠一個人，厚著臉皮湊上前：「母親說您朝食用得少，怕您餓著，給您送了點吃食。」

  寧氏送吃的也不會讓女兒帶來，這藉口找得夠拙劣，不過姜文遠沒有揭穿女兒，只把冷淘接過來，一邊吃一邊與她說話。

  「董老六那邊得到了消息，此時正在趙知府那作客，也不知道他能忍到何時來找為父。」

  董老六就是個渾人，現在知道兇手落網，他可不會講什麼證據，府衙拿了人，一不審二不判，他如何坐得住。

  姜文遠十分希望派去薛家的人給力點，一定要找出畫像上的人，再能尋到點證物就更好了，比如他們家有沒有豬籠，有沒有與兩具女屍身上相似的玉佩。

  薛銘還被關著，今兒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

  他是有嫌疑的殺人犯，無論證據確鑿不確鑿，也斷沒有把他當大爺似的貢著的道理。

  薛家送來的東西都給他用上了，但是飯食嘛，為了避免出意外，比如被下毒之類，那肯定是即使薛家送，衙役收，也絕不可能真的送給他吃。

  給他的朝食跟大牢里的犯人一個標準，米湯能照見人影，飯糰八分野菜兩分黑面，硬得像石頭。

  錦衣玉食的薛銘如何吃得下，鬧脾氣直接砸了。

  愛吃不吃。他有功名，沒有明確證據之下，不能打不能罵，卻沒說不能餓。

  反正一頓不吃又餓不死，衙役沒管他。

  「放我出去！」薛銘餓得難受，脾氣就上來了，拿出在家當山大王的威風，拍得門框咣咣響，外面卻一直沒人理他。

  董老六在趙知府這喝了三盞茶，就是不走。這會兒聽到後院的動靜，他再也坐不住，也不顧趙知府阻攔，打定主意先收拾收拾這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