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當堂對質

  李二牛是個孝順孩子，父母年事已高，身體不好，做為他們的小兒子，沒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已然無比愧疚，再因自己牽連他們，於心何忍？

  公堂又豈是好來的？

  「大人開恩，大人開恩啊！」李二牛一時間沒了主意，看拿著令簽的衙役頭也不回就往外走，他真的慌了，膝行上前：「大人，小的交代，小的什麼都說，求大人開恩，此事與小人爹娘無關，都是小的一人所為！」

  這本就是姜文遠使的激將法，包括剛才說李甲在死亡之前寫下李二牛的名字，都是在騙他。

  只要李二牛冷靜一點，很快就能發現破綻，李甲根本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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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姜文遠層層遞進，拋出來的問題一個比一個要命。與罪臣扯上關係，那可是禍及全家的，李二牛到底涉事未深，不懂裡面的彎彎繞，很快就上當了。

  「還不將你的做案經過，詳細供述出來！」旁邊等候已久的書吏握筆的手早已蠢蠢欲動。

  李二牛歉意地望向郭小妮：「小妮，對不住了，你我今生不能相守，奈何橋再見。」

  「大人，這把匕首，是郭小妮給小人的，也是她指使小人殺害郭氏和周秉正的。至於李甲，是小人知道，一旦事發，查到小人身上，李甲就是最大的破綻，這才痛下殺手害了他的。」

  「那肖寄與肖任兩兄弟，可也是你所為？」

  「大人明鑑，肖寄是誰我都不認識，怎麼可能殺他，肖任，也是郭小妮指使小人殺的。」

  「二牛哥！」郭小妮親耳聽見李二牛把殺人的罪行想往自己身上推，心口一痛，呼吸一窒，忍不住驚叫！

  「你、你、你怎能胡亂攀咬？我自知沒等你回來，便草草出嫁，對你不起，可你為何如此害我？」

  殺人償命啊！昔日兩人你儂我儂說的情話猶在耳邊，轉眼間他便要拖自己一起下地獄了。

  是自己瞎了眼，識人不明啊！！！

  此時郭小妮恨不得直接一頭碰死在公堂之上，也好過滿盆污水潑身，落得個合謀殺人，身首異處的結果。

  李二牛比郭小妮驚訝更甚。怎的她在聽到自己咬出她時反應此時激烈，不是當初已然約定好，如若真有一日東窗事發，便一同趟黃泉，做對同命鴛鴦的嗎？

  這麼快就變卦了？以前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不成？只想讓自己做她手裡的刀，現下又想撇清關係？

  這是什麼蛇蠍心腸？

  於是李二牛和郭小妮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當堂對質，姜文遠樂得聽他們狗咬狗，便沒有阻止。

  李二牛稱原本他好好地在鏢局當學徒，做著掙夠錢回家提親娶媳婦的美夢，壓根不知郭小妮已經另挑高枝了。

  還是她自己夤夜托人傳話，在暗巷裡相會，李二牛才知她的遭遇。郭小妮哭得梨花帶雨，訴說著她的委屈，在郭家人人可欺，在周家被人虐待，一身新傷加舊傷，觸目驚心。

  是郭小妮跪下求他幫她，事成之後同意與他雙宿雙棲，亡命天涯。

  李二牛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答應下來，郭小妮從懷中掏出準備好的匕首交與他，制定下整個殺人計劃。

  從時間差到互相包庇，如何利用觀月樓後院傳遞兇器，如何脫罪，如何製造不在場證明，如何滅口，都是郭小妮的主意。

  郭小妮則不斷矢口否認，自己入了周府之後，從未曾出過府，更從沒交代任何人聯繫李二牛。

  兩人針鋒相對，哪一套說辭都滴水不露，不像說謊，看得一眾圍觀群眾雲裡霧裡，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姜久盈吐掉嘴裡的瓜子皮，恍然大悟。

  之前他們懷疑是秋瞳與郭小妮有聯繫，利用了李二牛，現在看來，應該是秋瞳瞞著郭小妮，冒用她的身份，然後利用了李二牛。郭小妮是不知情的。

  她為真*（工具人）*李二牛同志掬一把同情淚，但無論如何，動手殺人者李二牛必死無疑了。

  姜文遠在聽到他們將事實供述得差不多，已經沒什麼新意之後，慢悠悠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堂下安靜！李二牛，你看看這是誰？」

  秋瞳被押上堂來。

  李二牛和郭小妮停下爭辯，齊齊朝新上堂的人看去，又齊齊瞪大眼睛。

  圍觀群眾一片譁然，怎麼又來一個郭小妮！

  李二牛反應最大，看看秋瞳，又轉頭瞪著郭小妮，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犯婦秋瞳，你可知罪？」

  秋瞳看見郭小妮也在堂上時，真正慌了：「不、不，大人，一切都是奴的錯，您殺了奴吧，別牽連旁的人！」

  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郭小妮啊！如果連一直想救的人都陷進來了，她做的努力與犧牲又有何意義？

  「是你！」李二牛目眥欲裂，不知為何，心底反而有一絲釋然。

  不是郭小妮就好。他心目中的月光依然皎潔，愛情依然美好，是他有眼無珠，認錯了人，害人害己。

  秋瞳現在誰也不理，只盯著姜文遠，她跪倒在地，聲音不復從前的柔和，變得冷硬非常：「大人，人是奴殺的，李二牛是奴教唆的，奴認罪。」

  「你與郭小妮，可是曹家遺孤？你們可是雙生姊妹？」秋瞳才是那把匕首的真正主人，那麼她必然得是曹家人。

  「奴確實是曹家人。」這抵賴不了。籍契單子有載，秋瞳是官妓，自小罰沒入籍，哪怕被轉賣再多手，也改變不了。

  「郭小妮如何流落在外？你又如何尋找到她，一手導演了這六起血案，還不如實招來！」

  「奴自知罪孽深重，本不當與大人討價還價，但奴的妹妹並未犯錯，求大人高抬貴手，奴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秋瞳，本官問案，還輪不到你多嘴。郭小妮如若真的出身曹家，她就是十幾年前的漏網之魚，便是死罪可免，亦活罪難逃。豈是你能左右？」

  「奴所求不多，只求保她一條性命！」

  「如查明本案確與她無關，本官不會冤枉好人。」姜文遠不可能輕易答應放了郭小妮。曹家人，出身就是錯，她本應籍沒為官妓，現下發現，這錯誤是必要糾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