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疑之處
2024-05-20 05:19:18
作者: 星星的泡沫
姜久盈眼珠子轉了轉,確實是有些不對的地方,但現下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小侄慚愧,事起突然,我兄弟二人受了些驚嚇,恐有危險,著急離開,並未注意太多。」姜承輔答道。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最近街上亂,無事便在家中歇息吧。」姜文遠沒等楊建業繼續追問,先開口想打發二人回家。
「姑丈大人,小侄有些學問上的事想請教,可否借一步說話。」姜久盈望著姜文遠布滿血絲的雙眼,很是心疼,忍不住出聲。
姜文遠是個敬業的,但他到底也算是整個安慶府地方上的二把手,還從來沒有宿在府衙這麼久的記錄。
能讓一個每天都很注重自己儀表的人變得不修邊幅,只能說明案情真的很重大。姜久盈想做米蟲是不假,但是自己的父親碰到棘手之事,她總不能袖手旁觀,覺得還是應該把自己的發現跟父親分說一二。
姜文遠有些不解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兒。這個小閨女從小就懂事,不是個分不清輕重緩急的性子,此時突然想要單獨與自己說話,是有什麼事嗎?
他沒有拒絕,帶著他們向自己的辦公房走去。
「盈兒可是擔心為父?」等到只剩他們父子三人,姜文遠這才問道。
「擔心自然是擔心的。爹爹,女兒知您公事繁忙,但是再忙,也得按時進餐才好,等回去,女兒便吩咐廚上一日按三餐的標準給您備好,送來給貴叔。」平貴是自幼與姜文遠一起長大的僕從,幾個孩子都尊稱他一聲叔。
姜文遠想想府衙那豬食一樣的飯食,沒有拒絕女兒的好意,他也是養尊處優多年,能舒舒服服享受美食,誰願意喝泔水。
「不過女兒還有一事想要稟告父親。我覺得那日,從兇案現場跑出來的花娘,有些不妥。」
「哦?說來聽聽。」
「女兒想先請問父親,那花娘可是自稱將將醒來,便發現枕邊人已死,這才驚叫出聲,慌不擇路逃離現場呼救的?」
「確實如此。那花娘是觀月樓新進花魁,昨日死者豪擲千金,獲得留宿資格。」說到這,姜文遠咳嗽一聲,與自己還未出閣的女兒談論花娘之事,他還是有些尷尬的:「據她說,兩人回房是在前一夜戌時二刻,先是對坐吃酒,而後花娘撫琴唱曲,直至子時末方才歇下。第二日至案發才醒。」
「女兒想跟父親說的是,這花娘在說謊。」姜久盈說話的語氣很是篤定。
「女兒與二哥是下樓準備離開,聽到樓上有人驚呼殺人了時,立即循著聲音來源,抬頭望去的。那花娘已經出來,正敲著她左側第一間房的門。」
「從她驚呼到我抬頭見到她人,中間幾乎不存在時間差,爹爹不覺得她跑得太快了嗎?」
古代的房屋分布風格大體相同,床榻的位置,梳妝檯的位置,案幾的位置,甚至連夜壺的位置,都有一定風水上的講究。
他們當時呆的房間床榻靠近窗邊,距離門口可有足足一丈遠,便是成年男丁,從床邊到門口,大踏步也得四步,何況只十三歲的少女。
正常女人如果一覺醒來,看到昨天晚上還跟自己喝酒聊天的人死了,大多數肯定會立即尖叫喊人,如果一開始不叫,說明她心理素質足夠強大,自然也不可能之後再尖叫,外加驚慌失措。
此其一。
「還有一點。花娘是樓里的住戶,她們接客的地方,多數都是自己的屋子。不可能不清楚四鄰有無其他花娘居住。當時老鴇對我們說過,那一排幾間房都無人居住,只平時當個宴客之所使用。」
「那麼這花娘明知房間沒人,卻放棄另一邊有人的,單單來敲沒人的空房間,行跡是否過於可疑?」
此其二。
「最後,她敲門推門再換下一個房間的動作過快,仿佛一開始就確定房裡沒人,推開門後,並無進去找人的意思。」
「仿佛她推門的目的,是為自己奔最後一間有人的房間的行為,找個合理藉口。」
「這就說明她知道最後一間房有人!」
綜合以上三點,這花娘的問題大了。
她肯定不是像之前交代的那樣,剛剛醒來,發現死者,情急尖叫,衝出房間。很可能是在看到姜家兄妹二人下樓後,才故意將死人一事曝出來,那麼她沖向袁歷樟的房間的行為就很耐人尋味了。
是跟袁家有仇?還是受人指使?目的又是什麼?
姜文遠用詫異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女兒,仿佛過去十三歲從來不曾認識過她一樣。
姜久盈心裡雖然有些緊張,但表現得卻很坦然,任由父親打量。她的芯子有問題,可身體卻百分百原裝,再加上有這十三年來點滴相處的完整記憶,有什麼可怕的。
在古代,教養女兒完完全全是做母親的的責任,父親多數都是甩手掌柜,姜文遠算得上是很好的父親了,既關懷又慈愛,關鍵是很少在他們三個面前擺封建大家長的架子(姜承輔自己不聽話找抽時除外)。
但總體算來,他跟女兒的相處時間也很少,僅限於知道她好吃憊懶,精於廚工,想法稀奇古怪,再多的,怕也說不出四五六來。
而且剛剛她的這番分析,頂多算得上觀察入微,擅於捕捉漏洞,談不上神童啊破案高手啊,跟反常不搭邊。
「人常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啊,我自己的女兒,別了三日,還真是讓為父刮目相看了。好孩子!」姜文遠老懷大慰。
以前時常擔心自家女兒這副萬事不在意不上心的性子,以後嫁人了,萬一不像自家人口簡單,大家族裡婆媳姑嫂妯娌之間,齷齪事多了去了,沒這方面的對戰經驗,她被人欺負了可怎麼辦?
現下看來,很是不必擔心,這孩子別看平時憊懶得緊,卻是個眼明心亮,事事明白的。
剛剛她的分析件件在理,等送走孩子們,他一定要再審一次那花娘。
一個被嚇壞的弱質女流,他們隨便問了幾句就放過了,當時沒往心裡去。
居然就被她輕易騙過,真真一張老臉都要丟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