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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年少英雄:沈慕麟(一)

2024-05-20 02:54:27 作者: 凹凸蠻

  漫天的黃沙,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原本公路兩側各有一排直插雲天的參天大樹,卻在眨眼間猶如經受了滅頂之災,一棵挨著一棵,盡數被啃噬的殘破不堪。

  

  一輛輛負責營救的越野車走走停停,擋風玻璃前時不時會突然竄出來幾隻落單的飛蟲,蟲子驕傲的揮動著翅膀,嗡嗡嗡就像是魔咒一樣刺激著所有人的感官。

  馮程膽戰心驚的坐在車內,他已經不只是第一次問自己身旁的副官,「還沒有找到那群蟲子的方向?」

  副官望著身前那觸目驚心的畫面,搖頭,「蟲子飛行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從我們的衛星圖上消失不見了。」

  「必須加快速度,照這個樣子下去,好不容易建設的沙漠綠洲得全毀了,全毀了。」馮程薅了薅自己本就不多的頭髮,硬生生的扯斷了幾根才平靜下來。

  他偷偷的瞄了一眼旁邊沒有動靜的小傢伙。

  沈慕麟正在看書,察覺到有人的窺探眼神,不以為意的抬了抬頭。

  馮程急忙收回眼神,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麼一種心虛的表現,自己竟然不敢對視這雙眼,虧得他堂堂一國領導,如果傳出去自己害怕對視一個小孩子,他的威信何在啊。

  沈慕麟翻了一頁書,似乎並不關心車子已經行駛到了什麼位置。

  司機一腳踩住剎車。

  車內所有人因為慣性而猛烈的往前一撲。

  馮程捂了捂自己不小心撞到的額頭,皺眉道,「怎麼回事?」

  司機如鯁在喉,驚慌失措的指著車前。

  前一眼本是春意盎然的大樹卻在下一眼光禿禿的什麼都不剩了,猶如已經垂暮之年的老人隨時都會坍塌下來。

  馮程心裡一驚,忙道,「快弄死它們,弄死它們啊。」

  沈慕麟不為所動,「這只是一群而已。」

  馮程有些不明白他的一群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想等著他們集合了大部隊,然後一次性殲滅嗎?

  「長官。」副官瞠目結舌的指著不遠處的藍天白雲,有一坨黑漆漆的東西正在慢慢的降臨下來。

  前方停靠的一輛越野車,車門打開,警衛兵拿著武器胡亂的射擊著,因為目標物太渺小,移動速度也非常之快,子彈響起的瞬間,它們早已逃之夭夭。

  「快躲進車裡。」司機大喊一聲。

  兩名警衛兵來不及上車,剎那間便被飛蟲給圍得水泄不通。

  「啊,啊啊。」悽厲的叫聲迴蕩在整個戈壁上。

  馮程目不轉睛的盯著一眨眼間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士兵,心裡一抽一抽縈繞而起前所未有的恐懼,「怎麼辦?怎麼辦?」

  副官僵硬的扭過腦袋,「三公子,快想辦法。」

  沈慕麟抬手一揮,一陣颶風吹拂而過,捲起滿地的沙塵,霎時將鋪天蓋地聚集在一起的飛蟲全部吹散。

  沙塵遮擋了車前的視線,所有人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一陣白光倏然而現。

  當黃沙慢慢的恢復平靜,原本空中那一堆吵鬧的小玩意兒卻是一隻一隻不見了蹤影。

  馮程皺了皺眉,「蟲子呢?」

  「長官,地上。」副官指著地上被沙塵覆蓋了一地的地面,其中有些許黑點點藏在其中,微風輕拂而過時,已經被燒成碳的蟲子慢慢的顯現出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人看清楚剛剛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蟲子好像都死光了,就在他們還處在一臉懵的時候,蟲子自己就團滅了。

  哈哈哈,大自然果然是神奇的。

  馮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邊神色如常的小孩子,明明只有七八歲的年齡,卻是給他一種十七八歲時的成熟,不對,還得再成熟一些,怕是有成年人的那種穩重以及泰然。

  沈慕麟繼續閱讀著手裡的兵法論,「馮爺爺應該比我清楚這種蟲子的繁衍速度,現在正處於產卵時期,所以它們一路往南飛,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繁衍產卵。」

  「我自然清楚你說的情況,可是我們跟蹤速度永遠也比不上它們飛行的速度,更何況食物鏈這種可怕的相生相剋定律,怕是——」

  「這就是馮爺爺的事了。」沈慕麟打斷他的話,「我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冒出來的,但我想必然是人為的。」

  馮程沉默,他在這件事上處於理虧狀態,他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馮爺爺,我們該繼續出發了。」沈慕麟再翻開一頁書。

  車子繼續駛在泊油路上,夕陽漸漸的落幕。

  安靜的戈壁,黃昏的餘暉依舊散發著灼熱的光芒燃燒在大地上。

  所有人席地而坐,吃著簡單的伙食。

  馮程看著不遠處正在搭建的帳篷,已經多少年了,他好像至少有三十年沒有這麼風餐露宿了。

  沈慕麟喝上一口水,看向老人家略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問著,「馮爺爺為什麼要一同跟著過來?」

  馮程笑了笑,「這事錯在我,我不看著這些實驗品被銷毀,我就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沈慕麟蓋上水壺瓶蓋,「您為什麼要實驗這種危險的東西?」

  「危險嗎?」馮程明知故問,「在我眼裡,那是科技的進步,我們不能故步自封,要勇於突破,而現在,我便是在想辦法突破這個瓶頸,一旦成功,未來的二十年後,花國軍力必定會更上一層樓。」

  「我不懂這些,但我想貿然的破壞大自然定律,必然會遭到大自然的報復。」沈慕麟指向前方光禿禿的樹幹。

  馮程語塞,吃了兩口餅乾後才道,「你也許是對的,但我想我也沒有錯,我只是太急於求成了。」

  沈慕麟拿起自己的書本走回了帳篷,夜黑並不適合前行,特別是在荒蕪的戈壁上,說不準突然間就被風沙迷了方向。

  帳篷里很暗,幾乎已經看不清書本上的文字。

  副官看著離開的小背影,謹慎的移到了自家長官身側,小聲道,「這位小公子感覺比沈三爺還厲害一些。」

  馮程不置可否,「他的確是個很奇怪的孩子。」

  「長官,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既然你知道不該講,就不要講。」

  副官眉頭緊皺,「可是我覺得這事事關緊急,我不得不忠言逆耳。」

  馮程目光如炬的盯著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些話最好爛在你的肚子裡,別說出來。」

  副官聽命般的閉上了嘴。

  馮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沙塵,整個天,完全黑了。

  夜晚裡,風聲呼呼呼的吹過帳篷。

  沈慕麟聽著帳篷外稀疏的腳步聲,謹慎的坐直了身體。

  「有狼,警戒,警戒。」一名士兵當空放了一槍。

  「啪」的一聲驚響,成功的驚醒了所有人。

  一個個睡意惺忪的士兵條件反射性的拿起武器,全副武裝的防禦著狼群的圍困。

  這是一群孤狼,看它們那猩紅的眼仿佛已經餓了幾天了,在看到食物之後自然而然散發著迫切眼神,恨不得一口咬碎這些獵物的脖子,然後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

  士兵嚴守在四周,確保領導不受狼群威脅。

  「嗷。」領頭的那頭灰色的野狼發出振奮狼心的一聲吼叫,隨後,所有狼群一擁而上。

  「砰砰砰。」槍聲迴蕩在空蕩蕩的戈壁上,狼群仿佛已經不怕子彈的殺傷力,餓暈的頭只顧著一往直前。

  一匹接著一匹野狼倒在了沙土裡,紅霜霜的血從他們的傷口處侵濕了一地的沙塵。

  只是事情遠超過所有人的預料。

  一名士兵發覺了詭異,剛剛被自己打中要害確信已經被一槍斃命的野狼卻是突然間又站了起來,它鋒利的獠牙散發著讓人心涼的寒意,張開著血盆大口一步一步的靠近著所有人。

  「嗷。」野狼憤怒的嘶吼一聲,血液從它的傷口中爭先恐後的湧出來,然而它卻像是毫髮未傷那般越發兇猛的撲了過來。

  「這都是些什麼鬼東西?」一名士兵被嚇得踉蹌一步,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臂被野狼給死死咬住,他身體往前一撲,倒在了地上。

  「嘭。」一顆子彈落在了咬住士兵的那匹野狼身上,它掙扎了一下,原本即將倒下去的身體又站了起來,眼中的猩紅像是啐了血,紅的讓人心驚膽戰。

  「不行,打不死,都打不死,它們是什麼東西?」士兵被逼的往後撤退。

  馮程被保護在人群後,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這群渾身都在滴血卻是精力充沛的狼群,心裡默默的有了一種不祥預感,它們這些沙漠裡的東西,長年累月備受飢餓折磨,早已是到了什麼東西都吃,只要是能吃的,哪怕是那種還不夠塞牙縫的蟲子怕是也得吃進去。

  「長官,怎麼辦?它們要衝過來了。」

  副官的話音未落,狼群扭曲著身體,張開著大口子,無所顧忌的撲了過來。

  士兵的防衛圈被衝散,所有人止不住的往後退,再往後退,最後發現退無可退。

  他們手裡的槍仿佛只是一個擺設品,根本無法威脅這群已經紅了眼的冷血生物。

  「哐當。」一聲驚天雷從蒼穹之上垂直落在沙塵中,霎時遺留下一個直徑為五米左右的大坑。

  馮程被嚇得跌倒在地上。

  「長官,快起來。」副官擋在馮程身前。

  馮程連滾帶爬的從地上掙扎著起來,卻是爬了一次又跌倒一次。

  一雙小手伸到了馮程的面前。

  沈慕麟道,「馮爺爺。」

  馮程苦笑著借著小傢伙那薄弱的力量站起了身子,「讓你看笑話了。」

  沈慕麟將目光投擲到那一匹又一匹驚心駭目的野狼身上,語氣不溫不火,甚是平靜,「它們應該也是變異了。」

  馮程欲言又止,如此明顯,任誰都能一眼看破。

  沈慕麟再道,「蟲子死了,很有可能會被各種各樣的動物吃進肚子裡,然而它們體內的變異細胞還沒有完全清除,所以吃進肚子裡的蟲子會發揮它們可怕的變異能力導致這些生物一同變異,然後等這些動物因為飢餓死亡之後,禿鷲會來分食它們的身體,就算它們僥倖沒有死,說不準某一天也會遇到更加危險甚至兇狠的動物吃了它們。」

  馮程低著頭,「你說的沒錯,這就是可怕的生物鏈連鎖反應。」

  「我可能也沒有說對,畢竟我還小,並不懂這些。」沈慕麟抿唇微微一笑。

  馮程嘴角抽了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竟然還有臉說自己還小不懂?

  沈慕麟抬起手,黑暗裡,他的掌心處泛濫著細微的一陣光,如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那層微光,他再說著,「所以這些東西死亡之後,馮爺爺應該讓人及時燒毀。」

  馮程還沒有回過神,原本還在瘋狂嘶吼的一群野狼突然間倒在了地上,它們痛苦的痙攣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控制它們的身體。

  黑夜很暗,馮程瞪大了眼睛才發現狼身上那一圈微不可察的電流,呲啦呲啦,手電筒的光也被牽引著閃了閃。

  「嘭。」一名士兵因為驚嚇誤開了一槍,子彈更是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一匹狼身上,當子彈穿透而過時,狼身瞬間爆裂,肢體四分五裂,死狀悽慘。

  「我,我不是故意的。」士兵解釋著。

  馮程心有餘悸的坐在地上,這一次才是半天都起不來。

  沈慕麟安靜的走回了帳篷。

  副官壓低著聲音,「長官,您怎麼樣了?要不要喝一點水?」

  馮程擺了擺手,借著副官的力度緩慢的站了起來,「這事不要走漏任何風聲,命人把這些屍體全部火化了。」

  副官點頭,「我知道怎麼處理了。」

  嘈雜的夜晚漸漸的恢復安靜。

  日出東方,陽光爭先恐後的穿透了雲層,一縷一縷迸發在路面上。

  一輛輛越野車繼續行駛在沙漠地段。

  「長官,我們快要進入G市了。」副官看著地圖,大概還有五十公里左右就能離開這沙漠地段了。

  馮程捏了捏鼻樑,「沿途都沒有再發現那些蟲子?」

  「這裡是沙漠地段,它們一旦飛進來,怕是想要飛出去就沒有那麼簡單了,會不會都被曬死了?」副官抱著僥倖心理說著。

  馮程熟慮一番,「其實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裡天乾物燥又缺乏水源,它們長途飛行,很有可能經受不住——」

  「馮爺爺,它們都是變異物體,生命力比我們想像中的強悍。」沈慕麟開口道。

  馮程吞回自己的後半句話,從昨晚上那群野狼的生命體徵看來,確實是讓人咋舌的現象。

  車子一路行駛到G市,沿途再也不見任何飛蟲走獸。

  馮程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危機感,這群蟲子好像憑空消失了。

  沈慕麟已經看完了一整本書,坐在車內看著外面正在交涉的一群人,閒來無事的打開了車載音響。

  司機本是規規矩矩的坐在車上,車子處於熄火狀態,他聽到音樂響起的剎那,嚇得他身體一抖。

  沈慕麟覺得這首歌不好聽,又換了一首。

  司機吞了吞口水,他的眼珠子微微往下移,他默默的伸出自己的手,試著關上音響,卻是努力了好多次,音響不僅沒有關上,音量還調的更大了。

  「轟轟轟。」車子震動了兩下。

  司機頭冒虛汗,他一根筋的捯飭著音響,用力的拍了拍,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慕麟看著司機那執著的模樣,出於好心把音響關了。

  司機輕喘一口氣,只是高懸的心臟還沒有完全放下來,又聽得音響震耳發聵的響了起來。

  沈慕麟無所事事的打算戲弄戲弄這位憨厚的大叔,手一抬,音樂聲轟轟隆隆,手一放下,音樂聲戛然而止。

  司機渾身僵硬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著斷斷續續的音樂聲,他的心臟好像梗塞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另一輛車上的司機聽著時不時傳來的聲音,好奇的把腦袋伸進玻璃窗內。

  「這玩意兒停不下來,跟中邪了似的。」司機解釋著。

  另一名司機嘖嘖嘴,「你是不是昨晚上被嚇到了?」

  司機搖頭,「是真的,你看我都沒有點火,這音樂聲自己就響起來了。」

  兩名男子同時目光灼灼的看著正在換台的廣播,彼此間互相面面相覷一番,隨後,司機著急著推開了車門,跑了出去。

  沈慕麟重新拿起書本,準備再重複閱讀一遍。

  「三分。」馮程親自打開車門。

  沈慕麟從車上跳了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在車前,「馮爺爺。」

  馮程笑了笑,「看來那群蟲子並沒有飛出沙漠,我查看了附近的邊防,都說並未見任何可疑生物進入城市。」

  沈慕麟道,「那我可以回家了嗎?」

  「安全起見,咱們在這裡住一晚上,明早我派人送你回去,你看如何?」馮程問。

  沈慕麟點頭,「那可以給我買兩本書嗎?我的書都看完了。」

  馮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真是一個思進取的好孩子,等一下你想看什麼書和士兵們交代一下,他們會替你買回來。」

  沈慕麟跟在兩名士兵的身後,進入了酒店。

  副官有些不明長官的意圖,卻又不敢過多的疑問,保持沉默的站在一旁等待差遣。

  「你去讓馬克博士過來一趟。」馮程小聲的吩咐著。

  副官疑惑,「現在?」

  馮程點了點頭。

  副官聽命般的坐上了其中一輛越野車,車子安靜的駛離酒店。

  沈慕麟站在窗口處,小小的身板大概比窗台高一些,他雙手趴在窗邊仔細的留意著大樓下駛離的幾輛車子。

  空調風靜靜的吹拂過帘子,周圍靜的落針可聞。

  「叩叩叩。」敲門聲響了響,「三公子這是您需要的書籍。」

  沈慕麟盤腿坐在小凳子上,翻開其中一本書,「馮爺爺他們走了嗎?」

  士兵不敢詢問長官們的去處,只得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他道,「應該是離開了。」

  「我知道了。」沈慕麟單手托腮,認真的閱讀著手裡的書本,空氣里只剩下紙張翻頁的聲音。

  中午時分,餐車推過長長的走廊,停靠在了房間前。

  沈慕麟看著琳琅滿目的一桌子食物,拿著小書籤插在書本里,走到小桌前。

  酒店工作人員保持安靜的放下午餐,一個個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沈慕麟吃了一口米飯,看著牆上的掛鍾,時鐘的鐘擺似乎有些不對勁,他吃著吃著米飯好像腦袋莫名的有些暈。

  客房的警衛兵聽著裡面傳來的噼里啪啦聲,拿出了對講機,開口道,「已經好了。」

  馮程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入客房。

  沈慕麟倒在沙發上,嘴邊還掛著一根麵條。

  馬克博士放下手裡的研究箱子。

  馮程親自將孩子抱到了床上,「小心的檢查,千萬不要弄傷了他,否則我可不好對沈老弟交差。」

  馬克博士知曉對方的身份,只是有些為難道,「我需要抽血,可是一旦抽了血,孩子肯定會發現。」

  「那就不要抽。」

  馬克博士苦笑著,「如果不抽血,我無法研究他體內的基因。」

  馮程猶豫一番,最後不得不放棄,「還是算了,一旦我真的這麼做了,以後面對沈老弟我必定會心虛不安,或者因為這事我們兩家的關係還會發生的微妙的變化,本是好戰友,理應同仇敵愾,不應該各自間生嫌隙,作罷作罷。」

  馬克博士道,「不需要研究了嗎?」

  馮程擺了擺手,「都出去吧。」

  副官皺眉道,「長官怎麼臨到頭倒是您放棄了?」

  馮程搖了搖頭,「你不懂我們四家的關係,都出去吧。」

  房門漸漸合上,屋子也恢復了安靜。

  床上本是因為昏迷不醒的小孩子突然間睜開了雙眼。

  沈慕麟如同往常那般面上並無過多的表情,神情冷冷冰冰的掀開被子站了起來。

  馮程再次進入房間時,顯然是沒有料到孩子會這麼快就清醒過來,一時之間如鯁在喉,他該說什麼來化解他的誤會?

  沈慕麟穿上鞋子,「我好像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馮程也並不打算隱瞞,開門見山的問。

  沈慕麟語氣不疾不徐,「馮爺爺,你和我爺爺是老戰友,我常聽爺爺說你們當初跨國作戰時的英雄事跡,所以我自小就尊敬你們。」

  「我今天是做了一件糊塗事。」

  沈慕麟繼續坐回餐桌上,準備吃著那份沒有吃完的午餐。

  馮程制止著,「別吃。」

  沈慕麟卻是並不在意,繼續吃著,「媽媽常教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費糧食。」

  馮程尷尬的坐在椅子上,「你剛剛沒有睡著?」

  「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坦坦蕩蕩的馮爺爺會突然間變了。」

  馮程語塞,聲音好像被卡在喉嚨里,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慕麟吃完了一碗麵,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說著,「利益真的這麼重要?」

  「並不是利益,而是一種好奇心,我很好奇你的身體是什麼樣的,為什麼會凝聚那麼可怕的力量?」

  沈慕麟思忖片刻,如實道,「馮爺爺,世界那麼大,幾十億的人口,有一兩個天才並不奇怪。」

  「……」他還真是不謙虛了。

  沈慕麟再道,「更何況我父母都是精英,我們兄妹幾人綜合了他們的所有優點,自然而然就成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說的好。」馮程抬起手指了指這個人小鬼大的孩子,「果然和你那個爺爺一樣油嘴滑舌。」

  沈慕麟又吃完了一盤肉,「我這個人只會說實話。」

  「好能吃?」馮程有些驚愕,這一桌子飯菜少說也是四個大人的飯量。

  沈慕麟嚼著嘴裡的肉,「吃不下了。」

  馮程拍了拍手,「來人。」

  警衛兵推門而進,一個個昂首挺胸敬禮,「長官。」

  「把這些東西都撤了。」馮程指著身前的飯菜。

  沈慕麟擦了擦嘴,繼續翻開沒有讀完的書。

  馮程道,「要不要馮爺爺帶你出去遊玩遊玩?」

  「不用了,我喜歡安靜。」沈慕麟逐字讀下。

  馮程強硬的將他手裡的書本拿了下來,「小孩子應該有自己玩耍的自由空間,不能一天到晚的泡在書里。」

  沈慕麟來不及拒絕,就這麼被馮程給連拉帶拽的拖出了房間。

  熱鬧喧囂的遊樂園,四面八方圍聚著里三層外三層的男男女女。

  沈慕麟一個人站在擁擠的街面上,眼珠子來來回回的轉動在四周,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副官東張西望一番,忍不住緊張的問著,「長官不需要警戒嗎?」

  馮程手裡拿著票,「今天周末,人是多了一點,不需要打擾到別人,暗中保護就行了,更何況我相信有三分在我身邊,我會比任何人都安全。」

  沈慕麟機械式的移動著自己的腳步,「馮爺爺,我們不進去了。」

  馮程打趣道,「咱們小三分這是怕人多?」

  沈慕麟望而卻步,可能是因為身體原因,他特別忌諱在這種人山人海的地方,怕一個不留意,誤傷了普通人。

  馮程不以為意著,「孩子就應該玩一些孩子應該玩耍的東西,馮爺爺帶你玩過山車如何?」

  沈慕麟站在過山車軌道下,眨了眨眼,聽著上面傳來的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眉頭不可抑制的皺了皺。

  馮程牽上孩子的手,「走吧,到站了。」

  「長官還是我帶孩子坐吧。」副官想著制止。

  「無妨,我經常帶我孫子坐這玩意兒,已經習慣了。」馮程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沈慕麟卻是一動不動,「我不坐了。」

  馮程強硬的拽著他的手,「不怕,有爺爺在,不需要擔心。」

  沈慕麟被強硬的塞進了座位上。

  副官朝著身後的兩名警衛員使了使眼色,「跟上去,保護好長官。」

  工作人員打開設備。

  過山車緩緩的往前行駛了一段,行駛的速度很慢,慢慢的爬上了一百米左右的高度。

  天很高,也很藍,站在高處上,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即視感。

  沈慕麟原本以為速度不是特別快,他還算鎮靜。

  「呼呼呼。」過山車瞬間失重的從山頂位置垂直降下去。

  沈慕麟瞪直了雙眼,那種刺激到心肺都在顫抖的速度,任憑他如何的再堅定不移,此時此刻,也微微的亂了心緒。

  馮程發出了銅鈴般清朗的笑聲,「不怕不怕,這只是開始。」

  沈慕麟雙手緊緊的拽著扶手,高速運轉的過山車使得他的身體左右劇烈的搖晃起來。

  過山車突然卡在了半山腰位置不動了,不動了,過山車不動了。

  工作人員心裡一驚,急忙調試了一下機器,確定一切都是安全運營狀態之後,她關了機器又打開。

  過山車依舊一動不動的掛在了半山腰。

  「媽呀,我怕,我怕。」一名男子發出了慘絕人寰的一聲哭喊。

  馮程原本笑意朗朗的面容微微的僵了僵,他距離沈三分最近,自然也是感受的最清楚。

  沈慕麟渾身上下散發著輕微電流,他喘著氣,雙手緊緊的握著扶手,在他的接觸下,扶手竟然有輕微的裂縫。

  「咔咔咔。」過山車開始往後倒退。

  所有人心臟高懸,這是怎麼回事?

  「咔咔咔。」過山車退了一段距離又往上升。

  所有人臉色一片青紫,被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這高度掉下去,非死即殘啊。

  「咔咔咔。」過山車升了幾米之後又退了回來。

  沈慕麟在嘗試,究竟是從上面滑下去近一點還是從下面退回去安全一點呢?

  馮程鎮定的情緒一點一點崩潰,「三分啊,咱們不玩了好不好?」

  沈慕麟鬆了鬆手,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旁邊的老人,「馮爺爺我明白了一點。」

  馮程心裡莫名的滋生一種不祥預感,「你明白了什麼?」

  「其實這過山車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它是在用速度給我製造一種心理上的恐懼,讓我在一開始垂直降落的時候因為失重感而腎上腺素猛烈飆升,然後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急速旋轉甚至起伏,讓我的身體始終保持著一種平靜不了的狀態。」

  「你說的很有道理,咱們不玩了好嗎?」

  沈慕麟雙手握住扶手,「現在我冷靜下來了,馮爺爺你抓好扶手。」

  馮程沒有聽明白,「你冷靜了什麼?」

  「接下來我來試試我的速度。」沈慕麟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靜止的過山車緩慢的上了山。

  馮程屏住呼吸,他覺得這一次他得去掉半條命。

  「媽呀,快停下,快停下。」一聲聲鬼哭狼嚎的聲音從過山車方向盪氣迴腸的散開。

  遊客們看著眨眼間便跑完了一圈的過山車,遲遲的回不了神。

  一圈跑完,過山車又卡在了半山位置。

  馮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三分啊,咱們不玩了好嗎?」

  沈慕麟微微一笑,「馮爺爺說的沒錯,還是挺好玩的,我們再跑一圈好不好?」

  「呼呼呼。」馮程覺得自己的嘴都快被吹得變形了。

  「嘔,嘔。」兩名警衛兵是經受過高空訓練的,卻不料一下車,就吐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副官緊緊的攙著長官,細心的慰問著,「您沒事吧?」

  馮程雙腿發軟,依靠在自家副官的肩膀上,很明顯是出氣多進氣少,他哆哆嗦嗦的說著,「我要回去,帶我回去,快點回去。」

  沈慕麟卻是搶先一步抓住了馮程的衣角,他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另一個大型遊樂設備,游轉飛龍,那是一種座椅懸空的遊戲。

  馮程吞了吞口水,用力的握著自己副官的手,「辛苦你了,兄弟。」

  副官嘴角打了打顫顫,「長官,雖然我對長官要抱著死而後已的態度,可是長官,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幾口人就靠我那點微薄的口糧過日子,我如果沒了,他們怎麼辦啊。」

  馮程激動的握著他的手,「你放心,我會替你養下去的。」

  沈慕麟坐在了椅子上,看著互相推脫的兩人,開口道,「大家一起坐啊,還有這麼多位置。」

  兩人同時愣了愣。

  沈慕麟道,「馮爺爺是害怕了?」

  馮程伸了伸脖子,不得不硬著頭皮坐上了位置,臨死也要拉著自家副官,「孩子說得對,一起坐啊,位置這麼多,都不需要搶。」

  夕陽西下,遍天紅霞璀璨的落在玻璃窗上。

  玩了一下午,沈慕麟有些疲憊的泡在浴池裡,他抬手點了點,靜謐的套房裡安靜的響起了一首古典樂。

  而隔壁房間,馮程一把老骨頭重重的摔在了床上,他到現在腦袋還是暈的,身體好像還浮在半空中輕飄飄的,這種超乎人類極限的娛樂設備,果然不是他這種半隻腳進棺材的人玩的。

  「叩叩叩。」房門處傳來敲門聲。

  警衛兵輕推開房門一角,嘴裡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房門便被來人給強行的推開了。

  沈一天擠進屋子裡,直接道,「馮程你竟然背著我把我家孫子給帶來了這偏遠城市,你究竟想對我家憨厚老實的三分做什麼事?」

  馮程扶著腰坐起來,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應該是你家孫子對我做了什麼事。」

  沈一天瞧著他很明顯是一言難盡的氣色,拉過椅子坐在他身前,「怎麼了?這是被電了?」

  馮程咬了咬牙,「之前你唬弄我和許茅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瞧瞧你家三分把我給折磨成什麼樣子了,長度為八百米的過山車軌道啊,我就覺得我喘了個氣,八百米跑完了,你可知道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嗎?如果不是我年輕時候體子好,你今天就得替我收屍了。」

  沈一天斂了斂眉,「過山車?」

  馮程嘆口氣,「我就想著孩子似乎有些悶,打算帶他出去玩玩,小孩子嘛,去遊樂園很正常啊,玩過山車也很正常啊。」

  「你竟然帶著我家小三分去了遊樂園,你竟然背著我帶著我家小三分去了遊樂園?」沈一天咆哮一聲,「我這個親爺爺都沒有陪他去過遊樂園,你怎麼可以帶著我孫子去遊樂園?」

  馮程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去吧,帶你家小三分去吧。」

  沈一天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樣,搖了搖頭,「就你這模樣,還是退休回家和孩子玩彈珠吧。」

  馮程也不惱,「要不你現在就帶孩子去玩一下,我看著孩子還是意猶未盡啊。」

  「你別慫恿我,我現在就去。」言罷,沈一天推門而出。

  房間內,沈慕麟本是閉著雙眼,一陣嗡嗡嗡很是輕嚀的翅膀聲在周圍響了響。

  沈慕麟睜開眼,兩指掐住近在咫尺的一隻蟲子,蟲子似乎不甘心被人類給鉗制住行動,張開獠牙,看那樣子是準備咬上這個企圖制止它飛行的人類。

  沈慕麟雙目一眨不眨的仔細觀察著這隻足足有自己大拇指那麼大的蟲子,它有很長的觸鬚,還有兩顆鋒利的牙齒,已經不只是單純的小飛蟲了。

  「嗡嗡嗡。」一隻只蟲子從虛敞的窗口處飛了進來。

  沈慕麟兩指一彈將蟲子扔進了垃圾桶里,蟲子本以為已經脫困,卻是還沒有飛出垃圾桶,一道電光從天花板上閃爍而下,完美的劈到了蟲子的身上,瞬間變成一隻焦炭,砸進垃圾桶之後,頓時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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