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做戲

  林大掌柜一大早便得了陸府的消息，早已站在門口不停的張望了。

  待看到街道那頭過來的那兩頂軟轎之後，林大掌柜喜的直搓手，笑著對身邊的順子說道：「順子，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我定會向陳老爺稟報。」

  順子穩穩的一笑，謙虛的說道：「多謝大掌柜誇讚，我只做了我該做的事情，擔不得您如此誇獎。」

  林大掌柜很欣賞順子不驕不餒的性子，讚許的一笑。此刻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不過，林大掌柜已經暗下決心此事一結束，一定要好好的向陳老爺稟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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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等人才不好好的栽培著實可惜了。以順子的能力，已經能獨擋一面，做這個二掌柜，有些屈才了。

  家丁們將軟轎停下。

  轎門被掀開，當先下來的是容貌儀態皆一流的岳婆子。做慣了高級管事的岳婆子頗有貴夫人的氣度，令初見面的人都為之折服。

  錦繡跟著出了轎子。那苗條的身姿，得體的裝扮，美麗的容顏，含而不露的微笑，都讓來來往往的路人驚艷不已。

  林大掌柜立刻迎了上去，客氣熱情的和兩人打了招呼。

  順子也上前幾步，絲毫沒有失了禮數。和錦繡點頭打招呼，並未變現出熟絡的樣子來。

  錦繡大方的回禮。岳婆子就在旁邊看著呢，她可不能流露出和順子特別熟悉的表情來。省的為自己招來麻煩。

  今日陳記布鋪為了招待貴客，特地在派了夥計站在門口，將一應散客都拒之門外。

  岳婆子很欣賞林大掌柜的做事方法，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林大掌柜一眼就看出此事岳婆子唱的是主角，因此一直殷勤的為岳婆子介紹各式布料。招呼錦繡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順子的身上。

  順子故作鎮靜的微笑：「錦繡姑娘，我們陳記布鋪有最新式最高檔的布料，花色極多，你到這邊來看一看吧！」

  這還是順子第一次如此稱呼錦繡，往日都是阿秀阿秀的喊著，最是親切。可在這等場合，順子理當稱呼一聲「錦繡姑娘」。

  這麼稱呼，似乎一下子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又似乎接觸到了錦繡從未展示過的一面，一時之間，順子只覺得心裡五味雜陳。不過，他臉上熱情客套的笑容卻是絲毫未減。

  錦繡有禮的回道：「勞煩二掌柜為我介紹一番了。」

  論起風度儀表禮節，錦繡從來都是出類拔萃的。

  兩人這一番作態，錦蓮看了想笑又不敢笑，忍的極為辛苦。面上的表情便有點怪怪的。

  雖然錦繡未正面承認和順子的曖昧關係，但是也從未否認過錦蓮的猜測。再加上之前種種，錦蓮可以斷定，兩人之間一定有些情愫。

  現下卻擺出陌生人的客套和疏遠，做戲真是做足全套了。

  錦蓮嘴角抽搐強忍笑意，錦繡只當做沒看見。反正錦蓮只會配合絕不會拆穿她，無需擔憂。

  順子其實也留意到了錦蓮看熱鬧一般的眼神，有些擔心的看了錦繡一眼。這丫頭該不會露餡吧！

  錦繡微笑著搖頭，暗示順子不用擔心。

  順子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履行二掌柜的指責，為錦繡介紹其鋪子裡的各式布料來。

  素娥看的眼花繚亂，興致勃勃的喊錦蓮：「錦蓮，快些過來看看，這些布料可真是好看嗯！」

  錦蓮總算被拽到了一邊去，沒時間沒精力看「熱鬧」了。

  順子悄悄的鬆了口氣。

  錦繡開始細細的打量起鋪子裡的各式布料來。

  陳記布鋪里地方著實不算小，地面和櫃檯都打掃的極為乾淨整潔。有小夥計在外面迎客，鋪子裡也有殷勤周到的小夥計招呼客人，各式各樣不同質地不同顏色的布料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架子上，一眼看去便覺得舒服。

  順子信手指來，侃侃而談，顯然對布料優缺點特別的熟悉。此刻，他正在介紹的是幾款制春衫的衣料，有薄而輕軟的絹絲，有光滑靚麗的錦緞，還有花色繁複或雅淡的說不出名堂的布料。

  錦繡聽的很專心，嘴角一直含著輕淺的微笑。

  順子的聲音低沉悅耳，聽進耳中很是舒適。她極少如此專注的聽他說話……

  印象中，他們相聚的機會少之又少。總是匆匆的相見，然後就是長期的離別。以前借著書信來往，現在則是順子時不時的從後門口送些東西過來。

  順子怕裡面夾帶紙條被人發現會給錦繡惹來麻煩，索性什麼也不說，只捎帶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零食或是小玩意兒。

  東西不在多少，重要的是那份心意。錦繡接到順子遞過來的小包裹總是滿心歡喜的。

  時間久了，她便也適應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在這樣禮教森嚴的封建社會裡，期冀天雷地火的愛情才是不切實際的。錦繡反而喜歡這種細水長流式的來往。哪怕感情發展的緩慢些，哪怕如水般清淡，卻更安心實在。

  她可以感受到順子對她的喜歡和深情，可以感受到他的耐心和專注。

  對目前的錦繡來說，這樣便已足夠。

  順子似是感受到了錦繡愉悅的心情，嘴角也跟著翹了起來，眼裡悄然的釋放出一絲絲再也隱藏不住的情意來。

  岳婆子無意中瞄了這邊一眼，恰好錦繡背對著她，因此沒能看到錦繡的表情，倒是把順子的愛慕看的一清二楚。

  岳婆子先是一愣，接著便笑了起來。錦繡的魅力倒是不小，剛見了兩面就把這個年輕的二掌柜給迷的神魂顛倒了。

  岳婆子倒也沒想到兩人本就相識已久，只以為是少年的愛慕之思。

  林大掌柜見岳婆子閃了神，也順著岳婆子的目光看了過去，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昨日回來的時候，林大掌柜早已旁敲側擊的詢問過了順子兩人之間的關係。順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一個勁兒的央求他別在人前透露曾在京城見過錦繡的事情。林大掌柜暗笑在心，便也點頭應了。

  林大掌柜忍住笑意，又殷勤的引了岳婆子去看另一邊的布料去了。

  錦繡也察覺到順子的目光開始灼熱起來，餘光瞄到周圍沒人，便低聲說道：「收斂點。」

  順子的臉微微一紅，迅速的點了點頭。竭力恢復正常狀態，繼續介紹了起來。

  看了個大概之後，岳婆子便喊了錦繡過去商議要定哪些布料。

  之前大小姐二小姐出嫁的時候，岳婆子曾幫著置辦過此類東西，因此不算陌生。兼之沈氏交待過了要好好的置辦，岳婆子便思忖著要把看中的好布料多定一些，至少也得湊幾大箱子才好看。

  錦繡和岳婆子的想法一致。

  為了三小姐的嫁妝問題，沈氏和陸文倫鬧了這麼多天。最終還是以沈氏妥協退讓告終。購買田地方面的事情交給了素月的娘也就是林管事，添置古董物件的事情則由朱嬤嬤去打理。這衣物首飾則讓岳婆子全權負責。

  沈氏既然願意這麼安排了，也說明了沈氏的心意。定要把事情做的漂亮圓滿，不讓陸文倫挑出任何差錯才行。

  錦繡笑著說道：「索性列個單子，將要置辦的東西都寫上，然後我們帶回去給夫人看看。若是夫人點了頭，就讓陳記照著單子預備。若是夫人不滿意，要添減的話，也很方便。」

  岳婆子連連稱讚主意好。

  林大掌柜一聽這話茬很是高興，看來今日可做成了一筆大生意了。忙低聲吩咐順子拿紙筆過來。

  順子快速的去取了筆墨紙硯過來，在桌子上鋪好，拿起了毛筆，作勢預寫。

  岳婆子忍不住問了句：「你也會寫字麼？」

  錦繡寫的一手好字，陸府里人人皆知。岳婆子本打算讓錦繡親自動手，倒沒料到這個年輕俊朗的許二掌柜居然也會寫字。

  順子笑著說道：「我也曾讀過兩年書，高深的學問談不上，認讀寫字沒有問題。」

  現在想來，當日跟著金大恆讀書認字是明智之舉。

  在布鋪子裡做夥計的，除了帳房外幾乎無人識字。會認讀寫字的順子便立刻顯得出挑。

  除了幫忙記帳管理倉庫，還能做些富貴人家的大宗生意。

  順子在陳記里如此快的嶄露頭角，和這個才能不無關係。

  錦繡自然清楚順子讀書是如何的刻苦。

  當年順子家境困難，他娘重病在床。順子每日裡都是把改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後擠出時間到金家去讀書認字，即使如此，順子依然是金大恆所有學生中學的最好的。

  聽說，順子練字尤其刻苦。

  金大恆本就擅於書法，能得金大恆稱讚，順子的字應該也不差才是。再看順子信心滿滿的樣子，錦繡不由得也起了期待之心。

  只可惜順子生在一個普通的農家，若是換個不同的環境，應該也是個文才翩翩的少年吧……

  錦繡揮去這些思緒，和岳婆子商議起要定哪些布料。

  順子穩穩的在紙上寫下兩人點中的布料，就連顏色花色質地產地也標的清楚詳細。這麼做，速度是慢了一些，可是一目了然極其清楚。

  岳婆子湊近一看，讚嘆不已：「這法子倒是不錯，夫人就算沒親自來，也能看的清楚。」

  錦蓮和素娥等幾個丫鬟都湊了過來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