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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死後名分(求粉紅)

2024-05-20 01:54:10 作者: 鄉村原野

  躺在棺中的少年就像睡著一般,面容平靜安詳。

  那安詳刺疼了方火鳳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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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盯著他在心裡質問:「你怎麼可以走得這樣安寧?你死的心甘情願、死得其所,那我呢,我跟了你四年,又算什麼?」

  心裡質問,面上淚珠滾滾。

  在她身邊,陳青黛和黃雀兒撕心裂肺地哭著,不住拍打棺木。

  黃家在京中只跟任三禾、靖安公主和林家這幾個親友故交走得近。任三禾身為公主府侍衛頭領,在公主大婚、順親王謀反的日子裡,自然是無暇抽身過來;靖安公主也不可能過來;剩下林家,也為公主大婚忙碌,不能都過來,只有夏生和黃雀兒來了。

  黃雀兒扶棺痛哭,夏生只得帶著下人們里外操持打點、安置喪儀。除他外,一屋子人都嚎哭不止,彼此不能相顧。

  二更時分,陳青黛木然起身,去了後院。

  不多時候,劉媽去後院拿東西,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陳青黛上吊自殺了!

  夏生、小順、黃雀兒等人一齊涌去後面。

  方火鳳沒動,跪坐在黑色棺木一側發怔。

  她心裡自嘲,陳青黛竟然走在她前面,比她還痴情。

  不,她昝水煙的痴情已經成了一樁笑話!

  黃鸝也沒動,跪在棺材前面燒紙錢。

  方火鳳忽然扭頭看向她,問「公子真是在亂軍中被殺的嗎?」

  黃鸝很乾脆回道:「不是,是皇上下令處死的。」

  方火鳳身子搖了搖,伸手扶住棺木。

  黃鸝抬頭看向她,冷冷道:「哥哥死了,你好像不大傷心,還很憤恨不甘?」

  方火鳳輕聲道:「你倒很坦然。」

  黃鸝低下頭繼續燒紙錢,一面道:「不然怎麼辦?哥哥要我照應家裡,我想自殺謝罪都不行。」

  方火鳳幽幽問:「公主,就任由皇上殺了公子?」

  黃鸝道:「當然不是。二姐姐哭著求皇上,也沒求下來。」

  方火鳳:「……」

  黃鸝沒聽見聲音,自語道:「你不服?是覺得哥哥不該忠心皇上?其實皇上早就知道順親王要謀反,幸虧哥哥事先揭發,才保全了黃家。真要按你想的,我們家就要被滿門抄斬了。我糊塗也好,蠢笨也好,都是為了哥哥。我就好奇:你到底是為了哥哥著想呢,還是希望看到哥哥對二姐姐下手?」

  方火鳳心中痛、怒交替翻滾,眼前陣陣發黑。

  她和黃鸝也相處過一段時日,對她性子頗為了解,恐怕從昝虛妄對她下手那一刻起,她就恨上她了。她因為連累黃元送了性命心裡不好受,便也不讓她好受,要讓她自責痛苦。

  她是很痛苦,但她痛苦的根源不是悔恨,而是痛恨!

  痛恨黃元,看不清她對他的一片真心!

  痛恨杜鵑,說什麼「有一種愛叫放手」!

  她何曾放過手?

  從她方火鳳到黃家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在報復她和黃元!

  她先離開黃元,令他愧疚難安,後又做出放不下他的姿態,假自殺讓他肝腸寸斷,從此心心念念牽掛她。

  她害得她方火鳳守著一具對她沒感情的軀殼還不肯放過,最後連這軀殼也要收走,讓她什麼也得不到!

  即便這樣她還不肯罷休,還要在黃元面前表現出一心為他的模樣,讓他臨死都感念她、愛戀她!

  哈哈哈……

  哭求不下?

  這話哄誰!

  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帝是如何疼愛靖安公主,她若真想救黃元,只需以性命相脅,還能救不下來?

  是了,她怎會為了黃元捨去性命,她還有林春呢!

  她要跟林春白首偕老,讓她方火鳳孤孤單單地看著她幸福一生,以懲罰她當初搶奪她的夫君。

  好一個秦杜鵑!

  好一個秦靖安!

  不愧身上流淌著皇家血脈,天生就具備非常能力,一步步將她逼到如今這境地,生死兩難!

  是她太天真了,既私奔了黃元,就與杜鵑是情敵。

  杜鵑發誓不肯兩全,視她為敵,她就不該奢望和睦收場。

  這一場女人間的戰爭,她輸得太慘了。

  可惜,她醒悟的太晚了!

  方火鳳雙手掩面痛哭,兩肩顫抖不止。

  黃鸝以為她悔恨才哭,也不在意,自顧低頭燒紙。

  ※

  這一夜,悲痛傷心的可不止公主府和黃家兩處。

  雖然叛黨作亂,然京城並未戒嚴,所以相關人事很快就傳開了。其中太子洗馬、翰林院修撰、三元及第的少年狀元郎黃元死於亂軍中的消息,令無數人扼腕長嘆,閨閣中更是一片痛哭!

  趙御史家,趙晴帶回來這個消息,趙晨當即暈了過去。

  趙夫人大驚失色,既心驚此事,又為女兒心思擔憂。

  萬壽宮,太上黃皇貴妃跪在太上皇面前,求他為順親王說情。

  太上皇摔了一個茶盅,怒道:「赦免?若是朕,殺得一個不剩!」

  太上黃皇貴妃面色煞白,跌坐在地。

  太上皇咬牙道:「朕,即便身體不支,原也沒打算這麼早退位,還不就是為了他們兄弟!為了讓他們死心,朕禪位太子,使得他們兄弟沒有謀反的藉口,老九也沒有藉口對兄弟下手。可你養的好兒子!這個孽子,朕還沒死呢,明旨明詔傳位太子,他竟然敢謀反!他這不是反老九,他這是在反朕!!!」

  他原以為自己所作所為超過了父祖,還很是自得呢。

  誰料白白操了這份心,不但沒保住老五,還另外搭上兩個兒子,連監禁的十三皇子和禁閉的八長公主都參與其中,更涉及無數朝臣和軍中將領。這一場屠殺,將動搖大靖根基,怎不叫他憤怒!

  他生生被打了個耳光,醒悟之前想法是多麼幼稚!

  罷了,他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管不了了。

  炎威帝當然不可能赦免順親王,但也沒像老皇帝想的那樣大肆屠殺。除了三個皇子和八長公主全部伏誅外,朝臣中牽連最多的就是原白虎王,現在的壽寧侯鄭家。

  鄭家第三子不服被奪王爵,順親王承諾登基後恢復鄭家白虎王爵位,他便擁戴順親王謀反。他自己在京郊西大營任副將軍,加上鄭家掌管西部禁軍多年,軍中心腹將領無數,因此很容易就聯絡了一批人。然這事壽寧侯父子卻都蒙在鼓裡。

  可是,這時卻不容他們分辨了。

  皇帝下旨將鄭家滿門抄斬,並指定玄武王府執行此任務。

  鄭家,那可是和張家世交,代代血脈相連的!

  接旨後,老玄武王穿上戎裝,滿臉悲壯,對孫子張圭道:「走,隨祖父去抄鄭家。你若能從此事中汲取教訓,並以此為戒,我張家在你手上還能興盛幾十年;若不然,今日鄭家便是來日我張家下場!」

  張圭強忍悲痛,抱拳道:「孫兒遵命!」

  查抄時,鄭家三子痛罵張家無情無義。

  老玄武王大馬金刀坐在昔日白虎堂上,對壽寧侯道:「本王以為,子孫才能平庸不可怕,就怕他沒有自知之明。當年先父和白虎王攜滅國之功封王,尚且忐忑不敢受,而今鄭家憑祖蔭封侯,居然還敢心懷怨憤,實在可笑!多少人家幾代努力,也不得封侯。就算是眼前的林家,林陽生在軍中立功不算,林駙馬校場揚我大靖國威,又於農田水利上做了莫大貢獻,不也只封了個白虎將軍!」

  老壽寧侯落淚道:「王爺莫要再說。想是鄭家氣數盡了。」

  看他滿心傷痛的樣子,老玄武王雖然難受卻愛莫能助。

  兩家族人眾多,相互之間牽藤扯蔓,鄭家老三狡猾的很,藉機拉起虎皮當大旗,私下遊說了幾個張氏族人參與謀反。好在都是偏房,也不是重要人物,才未牽累到張家。

  因此,老玄武王奉旨查抄鄭家,絲毫不敢大意。

  他勒令張圭,將一應查抄之物登記造冊,全部上繳內庫,半點不敢徇私沾染;至於鄭家人,那是一個也不敢放了。

  除了壽寧侯鄭家、順親王母妃順昌侯黃家等幾家主謀被滿門抄斬外,其餘參加的朝臣都只誅殺了主要兇犯,未連累其家人。

  剩下的,炎威帝都輕輕帶過了,未大肆追查清洗。

  這讓滿朝文武都舒了口氣,自此兢兢業業,不敢再有二心。

  次日一早,宮中太監往黃家傳旨:追封黃元為智遠侯,由其幼弟黃子規承襲爵位。陳青黛情義堅貞,自盡殉情,追封為智遠侯夫人。

  小順領姐妹接旨謝恩。

  接旨後,黃鸝不自覺看向方火鳳。

  方火鳳跪在地上,神色木然。

  她心中卻悽厲慘笑:

  陳青黛封為智遠侯夫人,那她跟隨黃元四年,又算什麼?

  就這樣都不放過她,連名分也不給她?

  或者正是為了逼迫她:既然鍾情黃元,怎麼還不去死?

  可是現在死也已經晚了,死也要趁早呢!

  她爬起來,一言不發地走進正屋,站在當地看著那兩具棺木。

  她的眼中無喜無悲,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

  黃元被追封為智遠侯,上門弔喪的人絡繹不絕。

  昝家雖未參加謀反,因受秦嫣牽連,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不敢妄動,直到今日早朝皇上頒發一系列聖旨,沒有再往下追查,才敢來弔唁黃元。

  昝尚書和昝虛極在靈前祭奠後,小順特地請他們去書房說話。

  他道,哥哥昨天進宮前,就怕有不測,所以留了話給他:若是他此去不能回來,方姑娘和陳姑娘清白女兒,不該在黃家荒廢一生,還請昝家和陳家人領回去妥善安置。為免閒言,可讓大伯娘收她們為義女。誰知他還沒來得及安排,陳姑娘就自盡了,叫人好不傷心。陳姑娘走了絕路,方姑娘再不能這樣了,請尚書大人拿個主意。

  昝尚書聽了長嘆,點頭答應了。

  只是心中卻苦澀萬分:侄女私奔鬧得沸沸揚揚,如今陳青黛卻殉情被封為智遠侯夫人,侄女去留兩難,豈不成了笑談?

  但這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總不好叫侄女去殉情吧!

  因此,他讓小順叫方火鳳來說話。

  出乎意料之外,方火鳳拒絕了。

  她平靜地說,此生她生是黃家人,死是黃家鬼,是不會離開黃家的。既然陳青黛去地下陪公子了,她便留著這條性命,在黃家為公子盡孝,伺候父母、教導幼弟,以慰公子在天之靈。

  小順瞪大眼睛,急道:「方姐姐,這使不得!你還年輕……」

  方火鳳斬截道:「我心意已決,小順兄弟不用再說。或者,是公子留了話,一定要趕我走?既這樣,那我就只好像陳姑娘一樣自裁了。不然,我在黃家待了四年,如今姓方,你讓我回哪去?」

  小順嚇得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哥哥沒這麼說!」

  昝虛極不贊成地看著妹妹,勸道:「妹妹,元夢也是為你好。你這是何苦呢?會令他不安的。」

  方火鳳含淚道:「為我好?」

  小順忙點頭道:「哥哥怕耽誤了方姐姐。」

  方火鳳慘笑道:「他這樣用心待我,我更不能負他了。」

  昝虛極和小順都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嘆氣。

  昝尚書卻欣慰點頭道:「你既拿定主意,伯父就依你。唉,可憐的孩子,做事倒是有始有終。」

  這樣一來,皇上想必也會給方火鳳一個名分的。

  只是這陳青黛已經是侯夫人了,方火鳳怎麼辦?

  昝尚書蹙眉深思,要為侄女謀個名分。

  方火鳳看了大伯一眼,低下頭。

  再說杜鵑,今日早起便要過來祭拜黃元。

  林春倒沒什麼話,崔嬤嬤等一干人卻竭力阻撓。

  攔阻不住,便請了林老太爺和林老太太來勸。

  林老太爺道:「公主剛成親,不該去靈堂。等三日後再去吧。」

  杜鵑想他們忌諱這個,自己不能不顧他們感受,只得罷了。

  她便縮在房中,看林春為她雕小玩意。

  兩人低聲淺語,杜鵑依靠他來平靜心緒。

  「春兒,我越活越回去了,老指望你安慰我。」

  「是我長大了。你別總還用以前的眼光看我。」

  「嗯,我現在覺得在你面前沒那麼顯老了。好像你長我沒長一樣。也不對,是你越來越能擔當事情,所以我的心理落差變小了。」

  林春抬眼,微笑看她,「明天回門……」

  「不,我不進宮!」

  杜鵑斬釘截鐵地說,她此生再不進那個皇城。

  林春呆呆地問:「皇上那……」

  杜鵑冷哼一聲道:「他要是能把我給殺了,我就服他!」

  林春想了想,勸道:「杜鵑,你就算生氣,也不能這麼跟皇上硬頂。他可是皇上!他不會把你怎麼樣,心情不好會拿別人撒氣的。皇上拿別人撒氣,那後果要死人的!」

  杜鵑聽了更加氣悶,道:「我明天生病!」

  那口氣就像說明天上街一樣。

  ******

  今天趕了四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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