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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愛的枷鎖

2024-05-20 01:53:51 作者: 鄉村原野

  「待會將後面廂房收拾一間出來,黃鸝回來了。」

  黃元若無其事地對陳青黛吩咐。

  「黃鸝?」陳青黛吃驚地看著他,「在哪?」

  「跟公主進宮去了,明天回來。」黃元道。

  陳青黛結巴道:「小妹她……她這些年去哪了?」

  黃元瞅了她一眼,道:「回雁谷。」

  陳青黛便不再問了。

  他這表情就是不願再多說,問了也白問。

  飯後,小丫頭和婆子收拾桌子,陳青黛便和方火鳳去後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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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元在書房歇了會,一面仔細想之前的事。

  少時,他起身往後院來找方火鳳。

  因見西廂房內亮著燈,知她們在為黃鸝收拾屋子,便走了過去。

  經過窗下,就聽裡面道:「……黃鸝是被我大哥給害了,又被林春救了下來,藏在回雁谷,一直跟靖安公主在一起。今天下午……」

  原來是方火鳳,在告訴陳青黛黃鸝的事情。

  陳青黛驚叫道:「你大哥?他……他怎麼這樣心狠?」

  屋內靜默,方火鳳沒有回答。

  陳青黛接著道:「我是說,他要對公主下手,還有個理由;可是黃鸝是表哥的妹妹,他怎麼能……」

  方火鳳輕聲道:「人糊塗起來,是沒有理由的。」

  陳青黛就不出聲了,似乎頗為贊同這話。

  隔了會,方火鳳又輕聲道:「我跟你說這事,是想著公子心裡不痛快,怕是不想見到我。我也不能不顧他的感受,故意往他面前湊。所以,往後家裡的事你多操心些,我就不去前面了。他身上的傷才好,又被這事一氣,你要好生照應他。」

  陳青黛道:「這……是表哥說的?」

  方火鳳道:「就算沒說,先讓他清靜幾日總不會錯。黃鸝回來也是一樣,見了我肯定覺得刺心,我還是少出去刺眼。」

  屋內,陳青黛聽了這消息,又意外又開心,又有些同情方火鳳。

  她一口應承下來,叫方火鳳不要擔心。

  「表哥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大哥做的事,不會怪到你頭上的。等過幾天這件事印象淡了,他就好了。要我說,你是該躲兩天。你大哥這事做得太喪良心了!黃鸝才多大呀,他怎麼能下得去手?那時候,你還是要做黃家媳婦的呢,他就這樣,也太仗勢欺人了!我說,他到底為什麼呀?」

  陳青黛先是安慰方火鳳,後來又止不住心裡得意:人命關天哪!昝大少爺對黃鸝做出了這樣的事,表哥能對方火鳳印象好才怪呢。

  頓時,她覺得自己娘和姨父那點醜事就不夠看了,也覺得沒那麼丟臉了。這次她和方火鳳半斤對八兩,打了個平手。

  因此緣故,她越說越順口,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方火鳳見她明明幸災樂禍,還要故作大度安慰,也不點破。

  但她是什麼人,能任由陳青黛囂張嗎?

  囉嗦兩句她可以當聽不見,但要藉此踩踏她可不成。

  因此她嘆氣道:「剛才不是說了,人糊塗起來,沒有道理可講。比如姑娘的娘和姨父:當初公子雖然犯了事,可還沒最後定論呢,就生恐被連累,急得又是退親,又是找公子的親爹娘來,要跟他撇清關係。——他要早幫公子找親爹娘還是一樁功德呢;那時候這樣做也太叫人寒心了。這還是從小兒養了十幾年的呢,你說可不糊塗?」

  一席話堵得陳青黛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下可真是半斤對八兩了。

  黃元聽到這,也不進去了,轉頭就回。

  到書房叫小丫鬟,「去請方姑娘過來。」

  一時方火鳳來了,輕聲問:「公子找我?」

  黃元示意她坐下,然後道:「有件事要問你,總忘了問,今天見了你哥哥才想起來:上次齊雪英說,我讓他轉交一封信給虛極兄。這是怎麼回事?」

  方火鳳忙道:「是有這麼回事。我也差點忘了呢。那信是我寫給二哥哥的。我不想齊公子他們知道我的來歷,就仿了公子的筆跡,假託公子之名寫給二哥哥。」

  黃元點頭道:「原來這樣。」

  漫不經心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

  方火鳳歉意道:「該早些告訴公子的,那時靖安郡主被擄,黃伯父伯母心情不好,我們也心急,就混忘了。」

  黃元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要緊事,我就是問問。」

  說完,兩人就沉默下來。

  方火鳳看著他神思恍惚。

  沒想到她也有在他面前用心機的一天。

  儘管沒有害他之意,也失去了原先的坦誠。

  終究,她也淪為那些內宅女人一樣了!

  似乎過了很久,她幽幽道:「黃鸝的事,我真的很難過。其實我當日背後有追問過哥哥,可他堅決否認。誰知到底還是他做的,也瞞不住。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可見人不能做虧心事。」

  黃元聽了,輕聲問:「你怪他嗎?」

  方火鳳眼中一熱,鼻子一酸,痛苦道:「怎麼怪?就不說他是我哥哥了,光憑他為我落得這樣下場,我怎麼能怪他恨他!可是我也無法感激他,要不是他,我怎麼會……」

  她用雙手捂住臉,低聲哭泣起來。

  黃元不出聲,書房裡只剩下嗚嗚低咽。

  小順在裡間讀書,一聲兒也不出。

  不知哭了多久,方火鳳覺得心裡暢快了些,用帕子擦了淚。

  她想著自己該走了,抬眼卻發現黃元正目光炯炯地看著她。那目光不是同情,也不是責怪,溫潤的眼神似乎傳達一種言語。

  方火鳳愕然愣住,和他靜靜相視。

  女人擁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便會增加難以言喻的魅力。

  男人也一樣,甚至更加深沉迷人。

  黃元的眼睛就會說話,不過少有人看得懂。

  方火鳳是聰慧的,也是靈透的,更對他愛入骨髓,因此只愣了一會,忽然便如雷轟電掣般顫抖起來。

  她面色蒼白,慌亂道:「晚了,公子請歇息!」

  說完起身逃一般奔出了書房。

  一路上,她淚水肆意流淌,絕望恐懼。

  剛才,她從他眼裡看到這樣的話:他沒有怪過她,就憑她為他拋棄榮華富貴,一心相隨還落得如此下場,他又怎麼能怪她?可是他也無法愛她,因為要不是她,他就不會失去杜鵑、連累杜鵑,失去爺爺,還差點失去黃鸝……

  她對他的愛,與哥哥昝虛妄對她這個妹妹的愛雖然不同,本質卻是一樣,都是強加給被愛的人;像枷鎖一樣,枷住被愛的人,叫人無法回應,還怨不得、丟不得、扯不開!

  「不,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

  她在心裡瘋狂叫喊,企圖說服自己,讓自己堅定。

  她將自己關進房中,整夜回顧從前和黃元相識相遇的點點滴滴。但是,從杜鵑離開黃家以後的日子,她半點也不敢碰觸。

  方火鳳走後,黃元靜靜沉思了會,才埋頭做事。

  這時,就聽外面展青回道:「大人,陳姑娘來了。」

  因他參與火藥研製,可他不比林春有武功,為保他安全,炎威帝便將展青展紅賜給他,近身保護。

  黃元道:「讓她進來。」

  陳青黛進來,問他道:「方姐姐怎麼了?我碰見她,叫她也不理。」

  黃元眼神一閃,道:「想是為她哥哥傷心。」

  陳青黛坐下來,嘆道:「正是呢。剛才她告訴我這件事,說以後要少往表哥面前來,要我多關心表哥。我都不敢相信呢。怎麼她哥哥這樣狠毒?可憐黃鸝妹妹在外躲了幾年。這要不是公主,怕是還不敢露面呢……」

  黃元打斷她話道:「好了,這事不要再提了。你別總是嘴不饒人,拿這事刺激她,這件事上她是無辜的。」

  陳青黛撅著嘴道:「知道了。這麼心疼她!」

  黃元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吃醋的模樣,搖頭嘆氣。

  她不知道,他這是為她好。若論逞心機,十個陳青黛都抵不過一個方火鳳。她挑釁只有碰壁吃癟的份,不過是方火鳳不與她計較罷了。這不,為她作了傳聲筒還不自知呢。

  因問她道:「什麼事找我?」

  陳青黛忙道:「三姑娘屋子收拾好了。我看著太單調了些。你給畫幅畫、寫幾個字掛上吧,看著也清雅。」

  黃元道:「現畫我也沒心情。找兩幅給你。」

  說完起身去柜子里翻找舊日作的畫,找了兩幅給她。

  青黛自拿去掛上不提。

  ※

  再說杜鵑,帶著黃鸝回宮後,將她梳洗打扮還原成女孩模樣,才帶去見炎威帝。

  炎威帝登基後,老皇帝便退居萬壽宮。炎威帝和皇后嬪妃從東宮搬去了正宮那邊,只有杜鵑,還住在東宮香雪海內。反正現在沒立太子,東宮也沒有正主。

  這個時辰,炎威帝在乾極殿內書房批閱奏章。

  見了黃鸝,再聽杜鵑把緣故一說,他並沒有震驚。

  要說這樣的事在豪門權貴來說,實在平常。只可惜昝虛妄狂妄過了頭,既然妹妹都跟了人家,黃元又是有前途的,不去籠絡倒逼迫,實在失策。

  他仔細打量黃鸝,一副乖巧清秀的模樣。

  聽說她獨自殺上昝家,倒有幾分杜鵑大鬧京城的風采,然此刻她雙眼紅腫,神情頹喪,並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也沒有畫中和杜鵑描述的聰慧機靈,很奇怪。

  因問道:「你為何哭泣?」

  黃鸝抬頭愣愣地看著他,要說什麼卻想不起來了。

  這一路至此,她滿腦子都是昝虛空的影子,哪裡還有以往半點精明。

  可她也知道皇帝的話是不能不回的,因此只好老老實實道:「民女報了仇,覺得沒有想的那麼高興。民女跟昝家的一個兒子是……好兄弟,就是他帶我進昝家的。我殺了他大哥,他還為我作證。我……我心裡好難過!嗚嗚……昝家……昝家也有好人……」

  炎威帝聽得瞪大眼睛,錯愕地看向杜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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