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二章 偽聖之身

  「住口！」

  那無地話音未落，就已被玄璣仙王一聲厲喝打斷。這位常年執掌刑天，煞氣深重。哪怕是無地心念已被魔所趁，不由自主，也同樣被這聲爆喝，震得當場愣住。

  那玄璣的目光森冷，在那無地周圍諸人的臉上掃過。他此時此刻，已是將這位本算還是出色的宣靈山首座，恨到咬牙切齒的地步。

  這些離塵弟子，本是心無此念，可此刻被那無地的言語勾動，目光都是不約而同的，往洛輕雲的身影望了過去。他化心魔，會將他們隱約念頭，放大到極點。

  好在絕大多數人，還能克制，只是神情掙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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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情形如再繼續放縱下去，只恐這所有離塵弟子的情緒，都將被那無地的言語引導，引至那玉皇元君身上。

  「胡言亂語，亂我軍心！本宗法度，就是為汝而設！本座早有前言，勿謂我言之不預！既日廢去無地修為，逐出離塵——」

  心知此風不可漲，玄璣仙王也不與周圍諸多大仙商議，更不等那無地反抗。直接一個拂袖，法力拍出，竟然是一擊之間，就廢去了這無地的金丹，使之神念震盪，震盪昏迷了過去。

  這人他也不丟入到那洞天之內，而是揮手間將之收入到了自己袖中。無地的神念已被他化天魔操控，只有自己親身鎮壓，玄璣仙王才能放心。將這人藏入那些小洞天之內，只恐反而會害了裡面躲避的那些離塵弟子。

  處置了無地，玄機接著又語含真元，一字一句的言道：「注意清心寧神！爾等都是修行有成之輩，怎能因他人一語，就為之所誘！」

  這番雷霆舉措，使得諸人都神念一震，定下心來。絕大多數都已警醒，注意收斂自身心念。

  「赫赫有名的離塵大教，居然還有這等不成器的弟子。」

  羲和見狀卻是冷笑，方才若不是玄璣果斷處置了，她早就一劍甩了過去。

  那無地畢竟也是一位金仙境，且是金仙境中的佼佼者。若非是心中早對莊無道與洛輕雲二人，生出了叵測之心，又豈會如此輕易，被心魔所趁？

  她雖深恨洛輕雲當年之舉，可對師姐她畢竟非是無情。絕容不得自己這師姐，被人如此折辱輕賤。

  這百萬年來，她明知洛輕雲並未真正死去，仍有復生之望，可也未往外泄露絲毫消息。甚至這本體也輕易不離天仙界，就是擔憂有人會因此生疑，絕不想讓洛輕雲，隕落於他人之手。

  且這無地仙尊，明著是針對洛輕雲，可真正意指的對象，卻是莊無道，這就更讓羲和不能容忍。

  「夫君！看來這離塵宗內對你與師姐不滿之人，不在少數呢。此處容你不下，可這天下卻自有容你之處。不若隨羲和去那天北之地如何？我那羲和神宮，正可作為夫君基業。」

  這其實是欲以此為藉口，勸莊無道脫離死地。

  不過聞得此言之後，那玄璣仙王與浮塵仙王等人，竟是出奇的未曾阻止。都各自面色灰敗，靜靜傾聽。

  這離塵山眼見是守不住了，莊無道如能隨羲和前往北方，倒未必不能為離塵，傳下一線道統，留下一絲希望。

  「元君說笑了，便是父母兒女之間，也常有口角不和之時，又何況我離塵宗泱泱大教？數千萬弟子人心各異，混入些許宵小之輩，自是再尋常不過。」

  莊無道的瞳仁之內的劇痛，終於平復了下來，一身氣力，也再次回歸。目望山下，唇角旁噙著冷笑：「我知元君，是在憂我安危1不過，元君未免也太小看了絕塵子祖師與我無法，也高看了對面那些跳樑小丑。」

  這句話道出之後，羲和元君不禁一陣意外。

  她早就從方才莊無道的語氣中探知有異，早就猜知離塵的準備，絕不止此，定然還有著辦法，應對強敵。

  羲和卻不看好，寂滅天佛與玄德道尊，是何等人物?一位是佛門有名的智者，資質平平，卻依靠著一步步的算計，走到如今的地步。一個則是散修之祖，未依三霄道統，在旁門中自開一脈，成就混元道祖之尊。

  無論離塵宗能拿出什麼樣的手段出來，這二位都當是有所意料，有所防備。

  這場離塵大戰至今，已經快道了尾聲，無論誰人，都難大廈將頃？

  就不知是何等樣的底牌，使夫君如此自信？居然在這個時候，仍口出狂言？

  嘆息了一聲，羲和語氣一轉道：「夫君既不願北行，那就當羲和沒說過。其實離塵若實在撐不住，或可請玄碧大仙回歸。羲和拼上此軀，定可使那太霄周天輪安然回返——」

  可話音未落，他就覺渾身上下，都是寒毛直立，悚然而驚，這刻竟有種想要從莊無道身旁跳開的衝動。

  霍然回頭，只見莊無道目中的重瞳，再次張開。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雙目重瞳之內，竟是各有著一點紫電般的光華。

  平常人可能察覺不到其中的異常，可羲和又豈會是尋常人，面色頓時微變。

  「這是，道源？」

  大道的源泉！造化之門！此刻竟然是直接就在莊無道的眸中顯化出了形狀，映射於那雙某之內！

  且這一刻，羲和也感覺周圍這座本該瀕臨崩潰邊緣的『太霄重明絕滅大陣』，氣機竟也是隨之大變。

  由之前的元氣黯落低沉，忽然間轉為生機勃勃。就仿佛是整座陣，忽然有了靈魂，整個『活』了過來。

  這離塵山巔的諸人中，玄璣仙王法力深厚僅次於羲和，可因人在陣中，所以察覺異狀的時間，還在羲和之前。

  先是面色慘白，發現自己，竟完全失去了對身下這部分『陣樞』的掌握。整個大陣，正以驚人的速度，脫出他操控之外。便連他的神念，也被陣內一股不容抗拒的異力排斥彈開。

  可隨即玄璣仙王，就發現那氣元變化之源，都全數指向了莊無道。這刻就仿佛有一頭真正重明鳥，正這『太霄重明絕滅大陣』內『復生』之刻。

  望見此竟，玄璣仙王，似是悟到了什麼，立時面色潮紅，不敢置信的定定望著那祖靈島上，正駕馭著十二『太霄絕滅旗』的莊無道。

  而當確認之後，他的眼裡頓時充斥著狂喜。

  「怎麼回事？」

  「我神念怎會被這大陣排斥？」

  「是崩潰了麼？」

  「不對，難道說是陣眼陣樞，都已經被人篡奪？」

  「外憂未解，又生內患，可惡——」

  「怎會如此？至關緊要之時，怎的就出了這種簍子？」

  離塵修士的驚呼聲，成片的從山下方傳來。便是浮塵仙王，玄明與彌塵二位神尊，神情也都不大好看。眼中都現出了異色，不明所以。

  直到遠處靈素仙島上傳來的一句話，似如雷電一般，在他們的腦海之內炸開。

  「是十九重境的重明觀世瞳！」

  玄璣仙王道行高深，可此刻卻因興奮欣喜，難以壓抑之故，臉上已經殷紅一片，似快要滴出血來。

  「直窺道源本質！無法他，已經修成了十九重的離世絕塵之術！「

  「十九重重明觀世瞳？」

  浮塵仙王楞了楞，而後也意識到了什麼，同樣眼神狂喜：「那也就是說，無法他——」

  這『太霄重明絕滅大陣』，並非是被人奪取。之所以會排斥諸人神念，是已經逐步成為了莊無道的『道體』，成為他臨時的身軀。自然是容不得還有異力，在他的體內留存，干擾莊無道的氣元循環。

  而浮塵仙王語中未盡之意，則由羲和元君道出：「原來如此，是偽聖之境！」

  只需將整座大陣，徹底的納入掌控，那麼這刻的莊無道，實力就等同於是一位真正的混元道祖。

  並無聖人曆萬劫而不磨，沾因果而不染，與天常在，與道同存之能。卻有著真真正正，只屬於混元聖人的權能。

  此界並無聖人，所以由半步混元分掌其權。於是如今的這位『偽聖』，亦能竊取這聖人權柄！

  一瞬之間，所有的疑惑，都盡數解開，羲和元君的眸中，現出了恍悟釋然之色：「怪不得！夫君之意，竟是欲將離塵之敵，都一網打盡。」

  ——今日一戰，她夫君是要將所有對離塵，對洛輕雲，對她夫君懷有敵意之人，都盡數剪滅於離塵山下！

  莊無道此時，也終於開口：「我於祖師及玄碧師叔早有決斷，要趁此時機，將我離塵之敵，盡數掃滅。只因擔憂天機失守，走漏了消息，故此不敢明示於人。對不住，讓各位擔心了！」

  「何需致歉，此為應有之義！」

  「既有這樣的後手，就要隱而不發！」

  「我等明白，此事確不可明示門人得知。」

  玄璣與浮塵等人，以及一眾太上，都無絲毫不滿。

  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似這等樣的大手筆，原就蓋秘而不宣，不能輕泄於人。

  莊無道微微頷首，而後探手一招，頓時就有一隻神形皆備的重明身鳥。從陣內飛騰而出，撲入到了莊無道的體內。

  這是整個『太霄重明絕滅大陣』的顯化，陣中精華，都已融於莊無道一身。

  接著莊無道，又道了一聲『劍來』，袖中的輕雲劍，頓時也穿空而出，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一身鼓盪的氣元，此刻卻反而是漸次平息下來，似如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

  整個人站在那裡，像是這一域世界的源頭，又仿佛是永遠都無法填滿的黑洞，使周圍的時序虛空，乾坤宇宙都因之扭曲，更將周圍數十萬里方圓之地，無數的元靈，都強行吸引過來，然後被其吞噬，

  而當真正完成了這『偽聖』之軀後，莊無道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以那道源顯化的重瞳，看往了山腰處。

  那正是孤鴻子，九宮道人，凰易，源瞳魔主幾人的所在！

  ※※※※

  「寄望寂天道友能請出五位道祖鎮壓地水火風？希望離塵宗的『太霄重明絕滅大陣』名不副實？天燭道友，你這是何意？」

  孤鴻子心中戒備已生，側過身時，不但是將那三千塵絲抽回，護在了身周左右，之前打出的那枚印璽，也同樣被他召到了身側。

  直覺的就以為，這位燭龍宮主，燭天大聖燭刑天的情形，似有不對。

  儘管此人，仍只是負手立於虛空，不曾有任何的敵意之舉，可孤鴻子卻能看到，燭刑天那無奈表情之下的森然殺機。

  這個人，此刻確實是已將他們，視為必殺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