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微服

2024-05-20 00:40:41 作者: 衛幽

  幸虧王老太醫提前給五郎和崔翎提了醒,白王妃的事,他們才好提前安排。

  否則,若真的到了箭在弦上的時刻,那真的是左右為難。

  將悅兒推出去吧,難免要讓她又處在風口浪尖,可若是婉拒,真的發生了人命官司,鎮南侯府定然要將袁家看成死敵。

  新帝那也交代不過去。

  皇室血脈稀少,正經的皇室子弟,除了新帝之外,了無一人。

  在皇帝不曾誕育皇子之前,他還要指望白王妃腹中這一胎里有個男孩兒,以作後備。

  他雖是以非常手段登基的,內里大約也害怕白王妃的孩子將來會向他尋仇,可那也是以後的事,先前他需要保證的是,就算他萬一出了意外,盛朝的江山也不會落入到他姓手中。

  所以新帝對白王妃這一胎十分重視,這也是遲遲不肯叫白王妃搬出東宮的緣由。

  崔翎和五郎謝過了王老太醫,眼看天色已晚,便告辭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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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五郎就與老太君和大郎說了這事,然後派人去尋找王老太醫那傳說中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弟尹力。

  尹力其人,是一個傳說。

  他和王老太醫師出同門,都是當年的國手劉太醫的弟子,不過王老太醫是入門的首席大弟子,而他則是年齡最小的關門弟子。

  尹力性格放曠,沒有踏著師父師兄的步伐進太醫院成為御醫,而是選擇了遊山玩水做一名鈴醫,路上遇見了需要援手的病人,就停下腳步救治,然後繼續遊山玩水。

  他救過將死的病人,將無數人從鬼門關撈回來。

  不過,他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從不給達官貴人看病,救治的都是平民百姓。

  因此,在民間聲望頗高,被尊稱為鬼醫,取能與死亡抗爭之意。

  不過這人行蹤不定,很難捉摸,遇到了是福分,沒有遇到才是常態。

  再過兩月就是劉太醫的冥壽,尹力才會回到盛京,王老太醫的意思是,他此刻在,未必四個月後還在,所以就該趁著他在的時候,把人給留住。

  五郎辦事效率極高,所以崔翎安安心心地把這件事交給了他。

  為了不讓悅兒擔心,甚至都沒有告訴她這件事。

  初三日,廉氏回娘家給利國公夫人賀壽。

  因為不是整壽,又值先皇剛駕崩不久,不好大操大辦,所以沒有請外人,只自家的孩子們聚在一塊兒樂呵一下。

  所以老太君沒有過去,不過鎮國公府的禮卻去得齊整。

  到了晚間,廉氏終於回來。

  她興致勃勃地對宜寧郡主說道,「我大嫂也對悅兒十分喜歡,家中也恰好在給少卿張羅婚事,原本是想來問問我們這邊的意思的,又怕悅兒看不上少卿。」

  袁悅兒被封了常樂郡主,又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這身份了得。

  而廉少卿雖是利國公府的出身,卻不是嫡長,嫡三子的身份和悅兒的比,差了不少。

  宜寧郡主說道,「既然如此,那改日找個機會見一見吧。」

  廉氏笑道,「那可是巧,正月初九是貞姐兒的生辰,到時候咱們借著這個名義走一趟親戚,讓悅兒看看少卿如何,咱們也一塊兒參謀參謀。」

  她補充了一句說道,「雖然少卿是我侄兒,可這婚姻大事,我還是更看重悅兒的意思,她若是覺得好,那才好,她若是不對眼緣,那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你們也不要覺得我面上不好看,沒有的事。」

  崔翎知道了這事,就問五郎,「貞姐兒生辰,那位景先生會到嗎?」

  她還是有些擔心,怕悅兒的心中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坦然輕鬆。

  那麼多年刻骨銘心的感情呢,豈能是說放下就放得下的?

  那不可能。

  五郎想了想,「照道理來說,沒有單獨給未婚妻子賀壽的道理,不過這回既是要撮合悅兒和廉三,想來是要請一大幫子男男女女一塊,這才好有理由創造條件。」

  他撓了撓頭,「想來是去的吧。」

  這時,外頭木槿來報,「大小姐過來了。」

  悅兒穿著一身鵝黃色的棉裙,在冬日裡照起了一絲光亮和粉嫩,她不好意思地說道,「五嬸嬸可是聽到三嬸嬸的話了?」

  崔翎點頭,「初九日,貞姐兒生辰,說是安排你和廉少卿見一面。」

  她擔憂地望著悅兒,「若是你不想去,可以和你母親直說,不打緊的。」

  悅兒笑著搖了搖頭,「不,我想去。只是……」

  她目光裡帶著幾分怯怯,「只是有些怕,五嬸嬸,我想叫你陪我一道去。」

  五郎連忙說道,「悅兒,自己的事情總要自己面對的,你不能什麼時候都拉著你五嬸嬸一道,再說,你五嬸嬸的手掌受了傷,她這陣子不好出門的。」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說話有些生硬。

  於是,便用更柔軟的口氣說道,「假若你以後真的嫁到了廉家,像這樣有可能會碰到景容的機會還有許多,現在你能拉著你五嬸嬸一道,難道以後各類大小事,都要拉上她嗎?」

  他頓了頓,「若是你真的下定了決心,那就從現在起,學著獨自面對。當然你若覺得難以面對也行,趁著雙方還沒有見面,尋個由頭拒了也就是了。」

  袁悅兒清亮的眼眸明了又滅,「我已經想好了,既然無緣,那就放手,好好地再尋一個如意郎君便是。」

  她轉頭問道,「廉三不是最好的男子嗎?反正總要嫁人的,倒不如挑個最好的。」

  就算她不能真真切切地愛上他,她也一定會是個合格的妻子。

  送走了悅兒,崔翎責怪地對五郎說道,「悅兒不過是有些害怕,還不夠堅定,希望我在身邊陪著她,心裡好有個底,你又何苦將話說得那樣重?」

  看著悅兒那茫然失措的小模樣,她都心疼了呢。

  五郎卻道,「悅兒總要出嫁的,咱們陪不了她一輩子。就算這次和她一起面對了,那麼下次呢,下下次呢,她總要有機會學著成長的。」

  他輕輕呼了口氣,「那個景容,我後來派人查過,倒真是個不錯的男子,雖然出身低了一點,但勝在才學出眾。不過,他和廉家的貞姐兒是娃娃親,這門親事定了許多年了,早就彼此認定,沒有別人插.入的縫隙。」

  莫說悅兒只是一廂情願,就算真的兩情相悅,這段感情也不容於世。

  那後果太過慘烈,還是及早避免的好。

  五郎見崔翎面上不忍,便又說道,「正如三嫂所說,廉三怕是盛京城裡青年才俊中最佼佼者了,若只是為了景容的緣故,與這樣好的男子錯之交臂,將來悅兒也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他嘆一口氣,「所以,我才沒有多說什麼,只看初九日悅兒自己的觀感吧。」

  夫妻兩個又嗟嘆一回,這才熄燈相擁而睡。

  到了初九那日,崔翎親自送了悅兒到二門處,低聲囑咐了好幾句,這才戀戀不捨地揮手道別。

  廉氏淬了她一口道,「瞧你,這做的什麼樣子,悅兒是去相看郎君的,也不是羊入虎口,咱們利國公府也不是龍潭虎穴,你擔心個什麼勁?」

  她故意摟著悅兒說道,「悅兒可不要被你五嬸嬸嚇怕了,跟著三嬸,今兒好好樂呵一天。」

  崔翎當然知道廉氏是在開玩笑,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目送她們的馬車離開,這才轉身回自己的院子。

  誰知道才剛走了幾步,忽然聽見身後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你的手怎麼了?」

  崔翎一驚,,忙轉過身去,看到一張傾城絕世的面容,正是當今皇帝。

  她連忙福身道安,略顯驚訝與惶恐地回答,「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勞皇上掛心,卻是無礙的。」

  雖然左手掌並沒有骨折,可因為軟組織挫傷卻腫得老高,加上掌心處被地面刮破,傷得挺不好看,所以每日上過藥後,崔翎就讓五郎將手掌用紗布包紮起來。

  看起來便像是厚厚的粽子,挺明顯的。

  皇帝眉心便是一蹙,目光停留在手掌上不放開,若有所思。

  崔翎被他看得有些不大自在,便勉強笑著說道,「皇上微服私訪,是來找大哥的,還是找五郎?」

  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訕訕的,「大哥應在聚英堂,五郎在家抱孩子。」

  皇帝靜默不語,半晌說道,「年節里朝中無事,我在宮中怪寂寞的,往年總是五郎陪著我一起瞎聊,今兒連石小四都沒有空閒了。」

  他頓了頓,「我悶不住,便來袁府瞧瞧,看看五郎在做什麼。」

  崔翎心下的弦略松,臉上露出瞭然的微笑,這一次,笑容里少了緊張,多了幾分輕鬆。

  她說道,「原來是這樣啊,聽說沐陽伯身子有些不好,石小四這個長孫每日都要侍奉在床榻前盡孝呢,這些日子他可沒空出來玩。」

  頓了頓,她這才想起要先請人進去,便忙道,「既然是來尋五郎的,皇上還請這邊走。」

  好在二門上也有引路的小廝,崔翎出來送悅兒時也是浩浩蕩蕩帶了不少婆子丫頭。

  所以她和皇上雖然走在前頭,但後面跟著一大群人呢,也算是避了嫌。

  這一路走著,一向沉默寡言的皇上竟出奇的話多,從老太君的身體談到了一對雙生兒女的教養,再到最近有否煮食什麼新菜,這問題層出不窮。

  君臣有別,雖然崔翎覺得這些話無聊得緊,可人家皇上問了,她也只好回答。

  就這樣一路說說,便到了五房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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