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密謀

  一場小雪降下來了。

  大地銀裝素裹，一片潔白。

  做完手術後，又躺床上調養了一周的周鳴，身體終於康復了很多，傷口結痂了，今天早上，甚至下床走動了兩步。

  躺在床上，看著或在房間打掃衛生，或在後院餵養牛羊小雞，或在廚房燒水做飯，一天到晚都不得閒的妹妹愛麗絲，周鳴心裡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跟她說呢？

  「哥哥，喝點羊肉湯吧，早上我把家裡最後一隻小羊殺了，過幾天羊肉湯就沒有了。」

  愛麗絲端著一個陶碗進來道，臉上帶有一些淚痕，天性善良的她，在哥哥養傷這段時間，已經殺了好幾隻平時被她當成寶貝的小羊了，有幾隻可愛的羊，她甚至給它們取了個好聽的名字。

  但為了哥哥的身體，她不得不親自動手，每次動手後都會傷心半天。

  接過陶碗，喝了兩口熱乎的羊肉湯，看著有些清瘦憔悴的愛麗絲，容貌還是那樣秀美，卻再也沒有從前的那種天真爛漫與開朗活潑了。

  一場接一場的打擊，讓她失去曾經甜美的歡笑了。

  

  「愛麗絲，哥哥問你，等你長大了，想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放下陶碗，周鳴問坐在床邊的愛麗絲道。

  「嫁人？」

  愛麗絲手捧著臉頰想了一會，搖搖腦袋道：「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想一直待在哥哥身邊！」

  「傻丫頭，哪有跟哥哥過一輩子的，你總歸還是要嫁人的，說說吧，你想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

  拍了拍愛麗絲的腦袋，周鳴有些好笑地問。

  愛麗絲低下腦袋想了想，抬頭看了周鳴一眼，忽然說道：「我想嫁給哥哥這樣的人！一個會疼我，關心我，保護我的人！」

  「傻瓜，這世上那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就算你找到一個哥哥這樣的，但他只是一個農夫，又有什麼用呢？隨時可能死在戰場，隨時可能死於饑荒，隨時可能遇到各種危險……這樣的男人，你還願意跟他麼？」

  「我願意！只要他能像哥哥你一樣，關心我，愛護我！」愛麗絲點點頭，目光堅定地道。

  「小傻瓜……」

  周鳴搖著頭無奈笑了笑，還是問出了那個他心中醞釀很久的問題：「愛麗絲，如果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嫁給一個農夫，過著平平凡凡的一生，另一個，是嫁給男爵，成為尊貴的男爵夫人，一輩子衣食無憂……如果這兩個選擇擺在你的面前，你會選擇那個？」

  「哥哥，怎麼能這麼選啊？嫁給誰，還不是要看那個人對我好不好啊，如果他對我不好，就算嫁給國王，也又有什麼幸福可言呢？」

  殘存愛麗絲心中的天真，做出了一個讓周鳴苦笑不得的回答。

  這個妹妹真的是被自己寵壞了，在這個如此殘酷現實的世界裡，竟然還沒磨滅心裡的那絲天真？

  「愛麗絲，如果你嫁給一個農夫，這個農夫也對你非常好，但以你的容貌，或許過不了多久，類似鮑姆那樣的人，會想盡辦法害死他，然後，你可能會成為貴人的情~婦，也可能成為貴人貼身侍候的女僕，等你年老色衰，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踢開，或者淪落風塵之地……等到老了，你會孤苦無依，你可能像鎮裡的特麗莎老婆婆一樣，靠乞討施捨度日……」

  決心給愛麗絲上一堂課的周鳴，為她描繪出一幅絕望悲慘的場景。

  「別說了，別說了！哥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會出現這些情況的，你騙我，你在騙我！」

  愛麗絲嚇的哇哇大哭，用力捂住了周鳴的嘴，不希望再聽他說下去。

  「親愛的愛麗絲，你以為哥哥願意給你說這些麼？你看看哥哥身上的傷，哥哥沒有那個能力再保護你了，沒有哥哥的保護，第二個鮑姆，第三個鮑姆，很快就會來到咱們家裡了，你說我們能擋得住麼？」周鳴無奈地道。

  「不嫁人了，我一輩子都不嫁人了！我要一直跟在哥哥身邊，跑到沒有壞人的地方去！」

  撲到周鳴的懷中，愛麗絲放聲大哭道。

  看著這個倔強的丫頭，周鳴只覺腦袋陣陣作痛，心裡異常後悔，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在小的時候，帶她多吃點苦了。

  「愛麗絲別哭了！聽哥哥的話，相信哥哥！這個世界，只有哥哥不會騙你，只有哥哥會對你好，只有哥哥會真心為你考慮！對於將來你要嫁什麼人這件事，就讓哥哥給你安排吧，哥哥一定給你找個對你好，並有能力保護你的丈夫……你相信哥哥麼？」

  周鳴盯看愛麗絲的眼睛問。

  「嗯！」

  愛麗絲重重地點了點頭。

  ……

  第二天上午。

  手裡提著一包糕點的唐尼，看到了正在房間慢慢走路的周鳴。

  「萊恩，太神奇了！你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一個月就站起來了，城堡里的人都以為你死定了呢。」

  唐尼興奮地上前攙扶住他道。

  「就讓他們繼續那麼認為吧，唐尼，你沒把我醒來的事情說出去吧？包括瑪德琳夫人。」周鳴一臉嚴肅地問。

  之前他在城堡訓練場受了傷之後，連住在城堡里的那位知名游醫，都搖搖頭說他根本不可能活下來，直接擺手放棄了對他的治療。

  唯有不放棄的唐尼跟愛麗絲，讓人把他抬回家後，這才好轉了起來。

  奇蹟，只能說是奇蹟。

  「沒有，我一個人都沒告訴，包括我的媽媽。」

  唐尼知道周鳴話里的意思，周鳴也告訴過他，如果他「死」了，不會出什麼事情，如果他「活」了，那麻煩就大了。

  「唐尼，去把那邊的門窗都關上，我有些話要跟你說。」周鳴突然一臉神秘地道。

  「什麼事啊，這麼神神秘秘的？」

  唐尼抱怨一句，但還是依話把門窗關上了，原本就有些陰暗的房間，一下變得黑乎乎的。

  「唐尼，我有個想法……」

  周鳴用手遮放在唐尼的耳邊，對著他的耳朵輕聲私語起來，沒一會，唐尼眼睛陡然睜大，呼吸也變得急促，聽到後面，甚至眼睛都紅了起來，顫抖地抓著周鳴的衣袖，手上的青筋，也都爆裂出來。

  而他看向周鳴的目光，也像是看著一頭魔鬼般。

  「萊恩，你確定要這麼做麼？愛德華是我的親哥哥啊，我…我……」唐尼發顫的聲音道。

  「又不需要你動手，你怕什麼？想一想，只要你點個頭，格蘭領的一切，就都屬於你了，還用得著千里迢迢跑到王都，接受你那一切未知的命運麼？再想想愛德華，這些年他是怎麼對你這個親弟弟的？恐怕巴不得馬上趕你走吧？再想想胖子鮑姆，一頭豬一樣的東西，在愛德華心裡的位置都比你重要，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周鳴如同魔鬼般的夢囈低語，在唐尼的耳邊不斷迴蕩著。

  「夠了夠了！別說了，別再說了！我答應，我答應了！」

  唐尼不停喘著粗氣，緊緊握住雙拳，嘴裡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愛德華，既然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對你不義！

  「唐尼，我非常支持你，但也有一個小小的條件，如果你不答應這個條件，剛才那些話，你就當我沒說，最好全部爛在肚子裡。」

  看唐尼點頭，周鳴又適時提出了一個要求。

  「是什麼要求？快說！快點說！」唐尼急了，到了最後，萊恩怎麼還玩這一出。

  「娶愛麗絲為妻，記住，是娶她為妻，不是沒有什麼名分的情~婦。」

  「娶愛麗絲？」

  唐尼先是一愣，再眼睛一亮，立刻如小雞啄米般點頭道：「好好好，我最喜歡愛麗絲了，我願意娶她，我願意！」

  「是娶愛麗絲為妻，別搞錯了！」周鳴瞪了他一眼，強調道。

  「是是是，娶愛麗絲為妻，我願意娶她為妻！」

  周鳴看他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就知道，他的計劃，基本上是完美無缺了，即便將來會有一些變數，但目前而言，不會再有任何紕漏了。

  又仔細叮囑一番注意事項後，周鳴這才把興奮的差點在門檻上跌了一跤的唐尼送出了門。

  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裡的美麗雪景，周鳴一時怔怔出神。

  「哥，你怎麼走出來了，外面冷，快回屋裡休息吧。」正在掃雪的愛麗絲看到他後，上前關心地道。

  「愛麗絲，你覺得唐尼少爺人怎麼樣，你喜歡他麼？」周鳴突然開玩笑般問。

  「哥~！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我才不喜歡唐尼少爺呢……」說著說著，聲音小了下去的愛麗絲，突然間臉紅扭捏起來了。

  「哈哈哈哈~」

  周鳴開懷大笑，有戲，有點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