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甦醒

  時至深秋，楓葉正紅，秋意漸濃，江南省寧海市，第一人民醫院。

  趙國陽斜倚在病床上，望著窗外那棵落葉凋零的大樹，臉上充滿了茫然和不可思議之色。

  腦海中，昨天發生的事是那樣的清晰，讓他怎麼也沒法將過去種種和眼前現實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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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國陽，一位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被譽為最年輕的院士級高級工程師，國家重工業領域的旗幟人物，昨晚在研究所里熬夜加班時，意外昏了過去。

  當趙國陽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演繹了小說故事裡才有的情節，重生了。

  重生到了90年代，這個同樣叫趙國陽的年輕人身上。

  記憶中，關於現在這副身體的資料是這樣的：趙國陽，21歲，江南省廣陵市轄下寧海市人，是金陵理工大學機械學院的一名大學生。

  本來，以趙國陽的成績，是可以保送繼續讀研究生，但因為家中父母年歲已大，還有弟弟妹妹要上學，壓力很大，因此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提前工作，並主動要求分配到了原籍，江南省寧海市。

  在學院茂天生院長的關心下，趙國陽沒有需要實習，直接就被安排到了寧海市的宏達機械廠擔任技術員。

  昨天下午，宏達機械廠家屬院外的河邊，幾個小孩在河邊玩，意外落水，正好被下班路過的趙國陽遇上了。

  趙國陽當然不可能見死不救，立即下水救人，在接連將三個孩子救到岸邊後，自己卻因為腿抽筋，沉了下去。

  好在後面陸陸續續有人趕來，下水將已經因為缺氧，陷入昏迷狀態的趙國陽救了上來，送進了寧海市最好的第一人民醫院。

  醫院說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可是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晚上，他居然奇蹟般的甦醒了。

  不過，沒有任何人知道，此時此刻的趙國陽早已經「脫胎換骨」，從另一個位面來的趙國陽。

  「這TM也太假了吧！？」趙國陽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等他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後忍不住爆了一個粗口，感覺命運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在驚愕之餘，趙國陽又暗暗感到有些欣慰：現在這個身體的趙國陽，雖然不如自己在專業技術上那麼博學牛逼，但身體素質卻要比自己強的多。

  從鏡子裡看，這是個留著烏黑短髮，濃眉大眼，高鼻樑白淨膚色，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青年，屬於那種第一眼就能給人留下好印象，是這個時代最受歡迎的硬朗型男。

  不過，讓趙國陽感到有些難以理解的是，原來的趙國陽既然畢業於金陵理工大學這所211名校，怎麼會被分配到了區區一個縣級市的機械廠當技術員呢？這完全就不符合常理，可謂蹊蹺至極。

  要知道九十年代的大學畢業生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根本不像二十年後那樣多如牛毛，一抓一大把。

  並且這個時代的大學生，都是國家包分配的，根本不用擠破了頭去參加各式各樣的招聘會。

  尤其是金陵理工大學這樣的211名校，裡面出來的大學生更是高校界當之無愧的精英。

  畢業之後不是進入省級機關就是各大國企，再不濟的也是各個市的機關單位，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被分配到宏達機械廠這種不知名的小地方。

  難道是這個身體的前主在學校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然後才被人一腳踢回了老家？這是趙國陽能想到的最合理的一個解釋。

  然而，趙國陽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根本就不是得罪了人才被分配到這裡的。

  相反，他能省去了實習期，一步登天成為正式的技術員，享受技術幹部的待遇，還真虧了有貴人暗中相助呢。

  沒錯，趙國陽記憶之中的這個年代的大學生確實是很牛逼，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可以隨隨便便進入機關單位、各大國企。

  隨著國家發展步伐加快，國內經濟形勢蒸蒸日上，那些在海外求學的學子們，也已經將目光轉回到了國內。

  這些海歸的紛紛回巢，使得這一時期大學生就業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事實上，在這個年代，一般大學的畢業生，能進入一個像模像樣的國營企業就已經算不錯了。

  更不要說像趙國陽這樣，不經過實習期，直接就成為技術員的，那更是鳳毛麟角，只是這些，只能靠他自己慢慢去領悟了。

  隨著身體裡兩份記憶緩緩融合在一起，趙國陽的思路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面對現在的處境，他在喟嘆的同時，更多的是期待。

  從此，他將以這個趙國陽的身份，踏上一條嶄新的人生之路。

  得知昏迷的趙國陽居然醒了，醫生立即趕來給他做了個全身檢查，發現他並沒有任何後遺症後，不由得讚嘆他的運氣真好。

  午飯過後，除了還有點虛弱，其他基本上沒什麼大礙的趙國陽便去外面散起了步。

  與二十多年後相比，這個時代的空氣清新宜人，天空也是一片湛藍，萬里無雲，讓趙國陽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忍不住坐在椅子上享受其日光浴。

  「國陽，沐廠長來看你來了。」一個聲音從趙國陽的身後傳來。

  此刻趙國陽正眯著眼，默默想得出神，根本沒留意到有人叫自己。

  「趙國陽，趙國陽！」見趙國陽不答應，那個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音量。

  叫聲打斷了趙國陽的思緒，他茫然轉過頭一看，只見一個虎頭虎腦的的小伙子正迎著他走來。

  小伙子身後跟著二個人，一個是穿著灰色西裝皮鞋，長了個國字臉，膚色黝黑的中年人，另一個則留著小分頭，戴著個眼鏡，身材精瘦的年輕人，手上還拎著兩袋水果和補品。

  濃眉大眼的小伙是趙為國在宏達機械廠里的同事徐東峰。

  他和趙國陽住在一個宿舍，可以說是趙國陽在廠里兩個月來，交到的唯一一個朋友。

  國字臉中年人，自然就是寧海市機械廠的廠長沐愛軍了，那個戴眼鏡的則是他的司機李小強。

  「啊，廠長，您怎麼來了，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神了。」趙國陽見到自己廠里的一把手居然親自過來看望自己，連忙走了過去，緊緊握著廠長的手，一臉的歉意的說道。

  趙國陽前世雖然是高級工程師、技術性人才，但好歹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對人際關係的處理是遊刃有餘，自然不會像這個身體的前主人那樣木訥死板。

  因此見到這位一把手廠長，神色自然是幾分詫異外加幾分激動。

  「小趙，好樣的，這次真謝謝你救了我那個調皮的外甥女哦！」沐愛軍對趙國陽的反應很滿意，笑著揚手拍了拍趙國陽的肩頭道。

  這位沐愛軍是位轉業回來的幹部，北方人，普通話說的叫一個好聽。

  「外甥女？」趙國陽由於救人之後就陷入昏迷了，並不知道後續的事，此時就有些懵逼。

  沐愛軍口中的外甥女指的是他妹妹沐愛琴家的獨生女顧婷婷，掉進河裡的小孩之一。

  沐愛軍自己女兒大學畢業後就去了英國留學，因此對這個活潑可愛的外甥女視為己出。

  聽聞外甥女落水差點出事後，沐愛軍驚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顧婷婷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可無顏去見自己的妹妹妹夫了。

  所以說，趙國陽這次不僅救了顧婷婷，也間接挽救了沐愛軍在自己妹妹、妹夫那兒的英武形象，對這個見義勇為的年輕人，沐愛軍充滿了好感。

  「廠長，您過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事。」趙國陽十分謙虛的說道，腦海中浮現出沐愛軍的一些基本情況：

  兩年前，沐愛軍轉業來到了宏達機械廠，擔任廠長一職。

  寧海市機械廠雖然在外人看來並不起眼，但卻是寧海市少數幾個正處級的市直屬企業之一，算廣陵市國有企業裡面數一數二的龍頭，有職工數千名，工資待遇在整個廣陵市裡面都是名列前茅。

  按照轉業到地方降級使用的慣例，曾經師級的他被安置在了現在這個正處級別的崗位，嚴格來說，他這屬於高職低配了。

  沐愛軍這個人，有著軍人的鐵血作風，愛憎分明，做事雷厲風行，又不偏不倚，十分公道，因此很得人心。

  再加上他的資歷，就算市長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畢竟，寧海市只是一個縣級市，市長嚴格說起來級別還不如沐愛軍的這個享受副廳待遇的廠長。

  印象之中，之前那個趙國陽對這個沐愛軍是很崇拜和敬重。

  當然了，在現在這個趙國陽看來，這個沐廠長或許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是否適合經營企業，那還不好說。

  沐愛軍聊了一會，臨走的時候鄭重囑咐趙國陽一定要養好身體再來上班。

  對沐愛軍的關心，趙國陽當然是頻頻點頭，連連道謝。

  在廠長離開的時候，趙國陽不顧對方的勸阻，堅持將他送到了醫院門口，目送後者乘坐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離開後才作罷，這讓廠長大人也是暗暗點頭，不過隨後臉上又浮現了一抹愁容……

  回到病房後，趙國陽將送來的水果洗了洗，一邊和徐東峰吃著，一邊有意無意地向他詢問廠里的情況。

  由於趙國陽記憶中對宏達機械廠這一塊很模糊，對廠里的情況更是不大記得清楚，因此他打算先從徐東峰這裡了解一下廠裡面的基本信息，還有人際關係的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