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趕車的余大爺

  三好現在有點兒懵，從眼前的情形來看，余大爺跟這連個行兇之人顯然是認識的。

  

  一個鄉下漢子，兩個壞事做盡的人，怎麼就能扯上關係了？而且從李二娘的語氣里可以看出，余大爺跟她之間似乎有曖昧。

  三好觀察仔細，果不其然，她從余大爺臉上看到了愧疚，不舍。

  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這婆娘，還不趕緊扶我起來，天兒這麼涼，我在地上躺著能好受嗎？」莫老三叫囂。

  「你還是多躺一會兒吧，也好長個記性，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人都不能小瞧了。這一小瞧，可是連命都能送了。也是這丫頭心慈手軟，不然的話，你還有命在這兒跟老娘使勁兒？」李二娘鄙夷的說。

  說完，李二娘走到了余大爺跟前，居高臨下的開口，「你是想叫我放過你們？不可能的。我恨你，也恨陸香香，你們的種，我怎麼會放過呢？瞧這小子長的，這水靈勁兒便是大姑娘都比不上。你不知道，在外頭，他這樣的有多受歡迎。那些人啊，便是千兩銀子也是願意掏出來的。我若是再運作一番，三千兩也是能拿到手的。我下半輩子就花著你們兒子換來的錢，多解氣？」

  三好大約理出個所以然了。

  這是一出愛恨情仇的大戲啊。

  李二娘喜歡余大爺，余大爺喜歡叫陸香香的女人，並且娶了她，最後還生下了余湫。這麼多年，李二娘一直不能釋懷，覺得是陸香香搶了余大爺，所以要報復。便想著把余大爺跟那女人的孩子給綁了賣了。

  真，真狗血。

  「是我對不住你，你有什麼就衝著我來，湫兒是無辜的。當年是我負了你，跟別人沒有關係，所有的錯都是我。」余大爺有些激動，「我答應過湫兒娘，要好好護著湫兒長大的。」

  李二娘冷笑，「你當時還答應過娶我呢！」

  還真是夠複雜的，看不出來，這個平日裡默默無聞的余大爺，年輕時候還是個搶手貨呢。

  「終歸是我對不住你。」余大爺長嘆，「我也沒臉要求你原諒我，看在曾經的情分上，你放過湫兒，湫兒娘已經沒了，湫兒是她唯一的骨血！」

  「你們兩人的骨血，憑什麼？」李二娘陰狠的說。

  三好有些著急，這種情況下，余大爺越是強調叫李二娘放過余湫，就越是容易激怒李二娘，畢竟，對她來說，余湫是余大爺對不住她的證據。

  「你不想要莫老三活命了？」三好冷靜的開口。

  李二娘瞥了莫老三一眼，「隨你。」

  這意思是莫老三的死活她完全不關心。

  不用三好說什麼，莫老三就炸鍋了，「李二娘你什麼意思，這些年我待你不好嗎？得了銀子不都是先緊著你花用嗎？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對的起你的良心嗎？」

  李二娘大笑，「我沒聽錯吧？你莫老三居然跟我講良心？你莫不是忘了我是怎麼跟了你的？是你逼迫我的！我心裡對你的恨意並不比對余大松的少，我為何要救你？說起來，我還得謝謝這個丫頭呢！不然這事兒完了之後，我還得費勁才能解決你。」

  余大爺登時激動起來，瞪著莫老三的眼神兒跟刀子似的，「你個畜生，你居然敢逼迫她！我殺了你！」

  「余大松，何必假惺惺，是你先不要她的，我不過撿了個便宜而已。」莫老三哼道，「你又何必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三好更加納悶兒了，瞧著這樣子，余大爺對這個李二娘是有情的。

  可若是有情，當初怎麼就沒娶這李二娘，反而是娶了余湫的娘？

  聽了莫老三的話，余大爺剛才的怒氣一下就散了，喃喃道，「我……我沒有資格關心二娘……」

  李二娘伸手去拽余湫，余湫使勁兒拽著三好的胳膊，一臉驚恐。

  真要是叫這李二娘把人帶走了，這麼一個俊俏的少年被糟蹋了，三好不忍心。

  可李二娘一臉決絕，顯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余大爺，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趕緊說啊，你要是不說，余湫可就被禍害了。」三好催促，直覺告訴她，這其中必然有誤會，只要解開這個誤會，眼前這困境就迎刃而解。

  余大爺的眼神閃爍，耷拉下頭，一副逃避的模樣。

  「余大爺，莫老三是大意之下被我得手的！」三好著急道。

  言外之意，她在李二娘有防備的情況下無法用同樣的法子制住人。

  「您不會是真想叫她把余湫帶走吧？到時候余湫落個什麼下場，您不會想不出來。」三好勸解，「再退一步講，我今兒個不過是來找余大爺想要包車的，怎的就牽扯到這事兒當中來了？余大爺您知道我家現在什麼情況，我領著五好自個兒過日子，本就不容易，若是我出了什麼岔子，五好怎麼辦？回劉家嗎？她還不得被他們給撕了？」

  余大爺歉疚的看了看三好，抬頭對上李二娘的目光，「二娘，你放三好丫頭走好嗎？」

  「余大松，在鄉下住的這些年，把你的腦袋都閒壞了？」李二娘嗤笑道，「她撞見了這事兒，我放她走？叫她去告官，告發我嗎？你當我是傻的？」

  「我不會告發你的。」三好趕緊道。

  「丫頭，你知道什麼人最能保守住秘密嗎？」李二娘斜睨了三好一眼，吐出兩個字，「死人。」

  這意思就是不會放過三好了，她撞見這事兒，是她倒霉。

  三好心中嘆氣，大腦飛速旋轉，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余湫不是我的骨肉。」余大爺驀然開口，「我跟大小姐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兒，只是當年形勢逼人，不得不做了這麼個決定。為的是給余湫一個合理的身份，也為了給陸家留下血脈。你是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大小姐的事兒你知道只會比我多。大小姐跟姜家少爺的事兒，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李二娘一臉驚訝，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他們私下會面的事兒，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大小姐心地善良，我爹娘病重的時候，是大小姐給了我銀子給他們尋醫問藥，讓他們免受病痛，她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後來我爹娘去世的時候，也是大小姐吩咐人幫忙張羅下葬的。這些事兒，你都知道的。」余大爺一臉悲愴的說。

  「陸家出事兒，姜家送了退婚書來。你我二人因為陪同大小姐去上香，逃過一劫。大小姐發現自己懷有身孕之後，求我幫她，她要生下湫兒，要給湫兒個身份，跟陸家沒有關係，跟姜家也沒有關係的身份。」

  李二娘一臉不可思議，「所以你就拋下我，帶著大小姐不辭而別？」

  「我想不出什麼別的法子來，只有這樣，能給大小姐一個合理的身份，能給余湫一個合理的身份。這是我報答大小姐的！」余大爺抱著頭，痛苦的說，「做出這個決定，我心裡也很難過，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惦記你。大小姐生下孩子之後，身子一直不好，撐了兩年，人就去了。我找過你，去你家裡找你，可你家人說你沒有回家。」

  李二娘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我來過劉家村，大小姐挺著肚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你在一旁扶著，臉上同樣是淡淡的笑意。我聽人說，你們很恩愛，你把媳婦捧在手心裡疼。滿村里找不出一個男人跟你一樣疼媳婦的。」

  余大爺驚呆，他並不知道李二娘來過劉家村。

  「是我對不住你，二娘，都是我的錯。」余大爺老淚縱橫。

  李二娘放開余湫，「命，這都是命。」

  三好鬆了口氣，雖然這事兒狗血的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了，可好歹解除危機了。由此看來，這李二娘也不是真正的大惡之人，不過是個為情所困的可憐人罷了。

  李二娘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莫老三著急的喊人，「二娘，你不能不管我啊，怎麼說我也是你男人，你不能跟老情人解開了心結就拋棄我吧？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李二娘頓住腳步，「也是，我不能把你一人扔下。現如今我理清了舊事，多年的糾纏也放下了，是該好好算算咱們的帳了。」

  說完，單手拖著莫老三就往外走。

  余大爺痴痴的看著李二娘的背影，最終還是沒能開口留人。

  三好把余大爺扶起來，又給他把了脈。

  從脈象上看，余大爺這身體極差，暗疾沉疴，身子已然被掏空。這樣的身體，說不得一場風寒就能要命，除了小心養著，還真沒什麼好法子。

  「我是陸家的護院，陸家當年開著鏢局，我跟著老爺走了很多趟鏢。這一身傷都是那時候留下的，年輕的時候還不覺有什麼，這會兒上了年紀就顯現出來了。」余大爺低聲說，「我這一輩子，最放不下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二娘，一個是湫兒。二娘那裡……不管如何，她能照顧好自己。可湫兒……」

  余湫是個傻子，劉家村的人都知道。

  一個傻子，還是個貌美的傻子，沒人看護沒人照顧，能有什麼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