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陳氏的改變

  不同於劉德強在這兒算計蓋房子是辛苦活計，太累了，不想干。村里那些個幫工的可是乾的熱火朝天。為啥？先不說幫工有工錢拿，就三好家準備的伙食，不給工錢他們都樂意干。大米蜀黍混著做的乾飯，三合面的大饅頭，熬煮的大骨頭湯，還有每頓必不可少的乾菜燒肉，紅油亮的，香味兒撲鼻，就著吃飯，好吃的叫人舌頭都能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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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食上好，這些人幹活更是用心用力，這蓋房子的進度可是快了不少。

  一開始覺得三好太不會過日子的王氏等人也不說話了，飯食是好點兒了，可這些人幹活可不是好了一點兒半點兒。村里蓋房子的不止三好一家，這些人也是去做過幫工的，雖說不至於偷懶，可絕對沒這麼用心，所以這吃食上的付出是得到了足夠的回報的。

  「三好，肉給你送來了，十五斤啊。你張叔還叫我給你捎了一對豬腳來。」陳氏敞亮的大嗓門，人還沒走到近前，就開始吆喝起來。

  說起來，陳氏傷了頭部在家躺了五天之後才下炕的，依著張屠戶的意思，怎麼也得躺上半個月的，可干躺著是那麼好受的事兒嗎？自覺身體沒啥問題之後，陳氏就想起來，張屠戶拗不過他，請了徐郎中來好好看了一番，確定一點兒事兒都沒有了，張屠戶才默許了陳氏下炕的事兒。

  得知三好蓋房子在自己定肉的事兒，陳氏非要把送肉的活計攬過來。

  張屠戶可是記著自家媳婦跟那丫頭之家有矛盾的，說什麼也不願意叫陳氏去。

  這也算是一筆不小的生意，萬一陳氏脾氣上來了，給攪合了怎麼辦？

  陳氏當時就揪住了張屠戶的耳朵，「你別以為你心裡怎麼想的老娘不知道，老娘在你心裡就是那起子拎不清的人嗎？三好丫頭好歹也是我的半個救命恩人，我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嗎？之前做過的那些事兒，我是豬糞糊了心竅，還不興我改過自新嗎？」

  這麼一番話可把張屠戶驚的不輕，這兩年他媳婦的為人，他清楚的很，張家長李家短的，說閒話，挑事兒，好事兒不看見她，壞事兒一準兒能瞅見她的身影。這突然的轉變，張屠戶完全無所適從啊。這摔了頭，還把性子摔好了？

  「對了，你感謝感謝三好嗎？」陳氏問道。

  張屠戶搖搖頭。

  「那肉沒給便宜點兒嗎？」

  張屠戶繼續搖頭。

  「搭了點兒東西給她？」

  張屠戶依舊搖頭。

  陳氏伸手又揪上張屠戶的耳朵，「你這榆木疙瘩，人三好對你媳婦可是不薄，你連點兒感激都沒有，這叫人外人知道了，該怎麼說咱們？」

  故而，陳氏接受送肉活計之後，每次都會搭點兒東西帶過來。什麼大骨頭啊，什麼豬心肺啊，都不是些值錢的玩意兒，可給了三好，總能做出叫人吃了還惦記的味道。

  「嬸兒，都說了我自個兒去拿了，你咋又給送來了？怎麼又搭了豬腳了？」三好結果竹籃，嗔笑道。

  「豬腳這些定西平日裡沒怎麼有人買，家裡也都是自己做了吃了，這每天都殺豬，每天都有四個豬腳，自己吃也吃不完啊。」陳氏笑哈哈的說道：「你這丫頭手藝怪好的，這些平常的東西從你手裡出來，味兒可好了，嬸兒這也是有私心，想跟著吃上兩口。」

  有跟張家關係不錯的漢子打趣道：「張嫂子，你不是最不待見人家三好嗎？怎麼這會兒上趕著老往這兒跑？」

  陳氏斜睨了他一眼，「怎麼，還不興許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我這是知錯能改，人三好都沒說什麼，要你多嘴？以前我鬼迷心竅，做了許多叫大伙兒不恥的事兒，我意識到錯誤了，以後萬不會再這麼討人嫌了，你們回去都跟自己婆娘說說，可不興抓著我的錯處不放了。日後我要是有什麼做錯的，大家當面指出來就成。」

  陳氏不是忸怩的人，認錯認得痛快，改正的也不拖泥帶水。

  三好是很喜歡這種性子的，加上陳氏舉動真誠，她是真的不去在意陳氏以前做過的那事兒了。

  有些人，認錯是裝模作樣的，實際上性子一點兒都沒變。例如劉家那幾位。

  有些人，認錯是打心底的，也意識到自己性子上的問題。例如陳氏。

  「我可告訴你們，給三好幹活用心點兒，可不能欺負了她，要是叫我知道了，我保管饒不了人。」陳氏一臉潑辣的道：「丫頭過的本就不容易，都是一村兒的，咱們這些做叔伯嬸兒的，可是要好好護著人。」

  眾人嘻嘻哈哈的應了，手上幹活更是快了。

  三好跟劉家那些事兒，那是人家家務事兒，他們外人是管不了的，可起房子這事兒，人請了他們來，那就是他們的分內事兒，自會好好乾的。

  「三好，這邊兒有你小舅舅盯著，你就不用老過來了，晌午飯我跟你三嬸兒還有你張家嬸子忙活一下就成，有那我們做不好的食材，到了時辰你再過來就成，你手裡可是接了人程掌柜的活計，可不能耽擱了。」姜氏笑著攆人。

  三好笑著點了點頭，便往舊房子去了。起房子第一天，是比較重要的日子，三好作為主人家，理應在場。第二天，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姜氏就攆著三好回去抄書，三好拗不過她，只得回去了。且村里人知道她讀書識字，瞧著她的眼神都不一樣，都覺得她做的是正經事兒，在房場這兒幫忙太浪費時間了，都保證她不在也會把活計干好的，加上蘇語墨在這邊兒，三好倒是真的放心。

  這幾日許清歡一直沒有抄書，而是把買回來的啟蒙書抄了一套。

  在書香閣買的那套手抄本，準備到時候給葛遇白用，她用簪花小楷的重新謄寫的這套給五好用。

  五好認字，可不會寫字，三好又寫了常見常用的大字給她做字帖。

  準備這些用了好幾天的功夫，今兒開始，三好才取了《九州》出來準備抄寫。

  磨墨，鋪紙，三好沉吟片刻，開始抄寫。

  她寫字的速度不慢，加之又有多年的毛筆字功底，一個時辰能抄寫四頁書，這一頁三十文，一個時辰就能賺出一百二十文來。寫一會兒休息一會兒，這一天下來也能寫上十頁書，足足能賺三百文。說出去得叫多少人羨慕的紅了眼？

  五好初學，很是用功，一筆一划的照著描，描的熟練了，就自己在紙上一個個寫，三好瞧了，只覺得天賦這東西果然玄妙，自己的簪花小楷那是十多年努力得來的，可五好這兒，筆法雖然稚嫩，可是每個字的構造卻是跳不出毛病來，不知情的看看，肯定不會以為這是初學者寫的。

  「姐姐，你能不能寫一些句子給我做花樣子？我想著在荷包上繡一些讀起來朗朗上口的句子，是不是會有人喜歡？」

  三好眼睛一亮，這個可以有。

  她雖說不會自己作詩，可架不住她熟讀過許多大家的詩作。

  人都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她那日在書香閣翻看了一些詩作，可是沒有發現她熟悉的那些，再說了，就算是發現了也沒什麼問題，只是寫點兒字樣繡花而已，也不是剽竊。

  「回頭我給你寫點兒。」

  「我聽鄭嬸子說繡房那邊兒收一些別致的繡品的，我想平日裡練字累了之後，繡一些東西拿過去賣。姐，你別瞪我，我肯定不會沒日沒夜的繡的，我就是閒暇時間繡一繡，繡個精品出來。咱家裡可是還有如意姐姐給的好些上好的料子呢，這麼放著都放壞了。」五好笑眯眯的說道。

  三好鼻子一酸，這丫頭真是貼心懂事兒的叫人心疼。

  印象里沒有見五好做過繡活兒，可三好知道，那會兒蘇氏沒少教姐妹倆，原身對這個不感興趣，也沒有天賦，只會簡單的縫補，而五好年紀雖然小，可十分有天賦，做出來的繡活兒比一些手藝普通的成年婦人都要好。

  這會兒五好說了這個提議，三好思忖一番就同意了。

  小丫頭喜歡，那就沒什麼問題。

  東嶽人信佛，各地都有佛寺，三好心裡有了主意，可愛版的佛祖配上佛經，新奇又別致，到時候許是會入了繡房的眼。

  說做就做，可愛版的佛祖花樣很快就畫好了，線條簡單瞧著卻十分好看，繡法跟繡荷包那些簡單圖案一樣，到時候配上娟秀的簪花小楷，不論是單裱起來還是做成小插屏，都別有一番意味。

  五好捧著花樣子愛不釋手，催促三好儘快把字樣寫出來，這樣她也可以儘快動手開始繡。

  想著人程子瑜給了自己這麼好的活計，她也不好一直拖著不交書，便說等抄完了書再給五好寫佛經字樣。

  「那姐姐給我寫個一兩句話，我可以配著繡荷包呀。」

  之前畫過梅花的花樣，三好腦子裡浮現出那首後世非常有名的詠梅詩，心裡有了主意。

  四句詩配了四副比劃簡單意境卻不簡單的梅花圖，繡出來是一套，雅趣別致，想必會有人喜歡。

  五好小心翼翼的收起花樣跟字樣，笑眯眯的道：「到時候繡好了，我也能賺銀子回來了。」

  三好倒是沒有叫五好小小年紀就賺錢養家的想法，可小丫頭有這心思，也是好的。她興趣所在，又力所能及，只要不累著，由著她去。

  房子一點點兒的成型，村里已經沒有人不知道三好跟五好自己搬出來住的事兒了。

  關於這件事兒，說什麼的都有。

  有指責三好跟五好的。

  也有指責劉家不對的。

  托幫工的這些人的福，許多話都傳到了三好的耳朵里。

  那些個指責的，三好心裡一一記下，那些站在自己這邊的，她也會記住人家的好，同住一個村子，日後總有打交道的時候。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發展，唯有一點兒叫人很不爽快。

  劉德強每日都會來幹活，也不多說話，也不是留下吃飯。

  一開始，幹活的人還覺得他是裝模作樣，時候長了，他一天都沒落下，眾人對他的看法就有改觀了。人畢竟是三好跟五好的親爹，這血脈親情是割捨不斷的，劉德強之前做的雖然不對，可若是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總要給人家改過的機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