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偷雞不成蝕把米

  從隨身的荷包里拿出那欠條，在蘭氏跟前展開，「祖母你瞧，這是我按的手印。」

  鮮紅，刺目。

  蘭氏想伸手接那欠條，三好適時提醒，「祖母若是拿了這欠條，可就是要幫三好還上這銀子了，祖母的大恩大德，三號銘記於心，以後三好一定好好孝順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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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氏手頓住，臉色便的很是難看，她可沒有把握再把這丫頭賣上個幾百兩銀子，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今兒雖然丟人出醜了，可也比擔下這三百多兩的債務要好的多。

  「你丫頭心思怎麼這麼狠毒，這是想要把我們一大家子都拖垮啊，我可不能遂了你的心愿，入秋你兩個哥哥都要下場考試了，家裡的銀子要給他們備著，夫子可是說了，他們兩人很有可能中秀才的！他們是咱們一家，咱們劉氏一族的希望，可不能因為你這個丫頭而毀了。」蘭氏做出一臉痛心來，「三好啊，不是祖母心狠，是真的無能為力。」

  蘭氏這一波操作好呀，她惡毒賣人的事兒大家不會太關注，關注點卻成了這三百五十兩銀子的債務。親情什麼的在這樣的債務跟前算不得什麼，她又搬出來劉澤豐劉澤源兩人要下場的事兒，又說他們會中秀才，眾人的關注力也都被拉到這上面了，再加上鄉下人對讀書人都有一種畏懼，劉家這可是兩個讀書人，說不準哪個就能當官了，真要如此，他們得罪了蘭氏，日後還能有好日子？便是有那些個同情三好跟五好的也不敢說話了。

  這也算叫蘭氏挽回了一些顏面，不過這對三好來說無所謂，她要做的就是跟劉家劃清界限，有這欠條，劉家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著叫自己跟五好回去的。再過幾年，她總會有自保的能力，到時候也能跟劉家抗衡了。

  三好做出悲傷的表情，「祖母，您就幫幫我跟五好吧？」

  蘭氏現在看著三好就跟捧著燙手山芋一般，眾人在前，不能做的太難看，不然剛才一番哭訴就沒什麼用了。

  蘭氏咬咬牙，從懷裡掏了個布包出來，「三好，祖母這兒有五兩銀子，你跟五好拿著，多的祖母也拿不出來。」

  三好接過布包，輕輕瞄了五好一眼，小丫頭會意，「祖母，您不是把我賣了五十兩嗎？怎麼才有五兩？您把我賣身的銀子給了，我們也好還一還債務啊。您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跟姐姐被債務壓的喘不過氣吧？」

  蘭氏一激靈，這兩個死丫頭胃口可真大啊，五十兩拿出來的話，她白忙活了不說，家裡頭還失了兩個能幹活的丫頭，這……蘭氏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呀。

  五好期盼的看著蘭氏。

  眾人也都目不轉睛的瞅著蘭氏，想看看她到底要怎麼做。

  雖說沒人出言聲援任何一方，可看熱鬧還是不錯的，這樣的事兒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還是很有趣兒的。

  「老婆子，把銀子給兩個丫頭。」劉迎貴從人群里走了出來，「這件事兒本來就是你做的不對，也算是給她們的一點兒補償吧。三好啊，別埋怨你祖母，她這人腦子一熱，做事兒就不過頭腦，祖父在這兒跟你賠不是了。銀子家裡頭是不能幫你還上了，可一口吃喝的，家裡還是能供應的，你跟五好睏難了，可別忘了家裡。」

  瞧瞧，什麼是老狐狸？這就是老狐狸。

  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的，至少叫圍觀的人好感大增。

  這事兒是蘭氏頭腦一熱做錯了，他們都表示了歉意，除了債務，願意管吃管喝，能做的已經夠好了。

  便是賣人的銀錢劉家也沒有得著，這樣的話，不會有什麼人指責劉家人心狠了。五十兩銀子本來就不是劉家所有，掏出來雖然心疼，可能挽回家裡的名聲，這五十兩銀子掏的就值當。兩個孫子念書，將來入仕，需要家裡有個好名聲的。家裡好幾個姑娘要說婆家，也是需要好名聲的。

  人群中藏著的劉迎貴當機立斷的就做出了決定。

  五十兩銀子跟這些比起來真算不得什麼。

  蘭氏下意識的就要拒絕，可劉迎貴那跟刀子似的眼神兒甩了過來，她那張開的嘴直接就閉上了。

  蘭氏不開口，可不代表劉銀釵能沉住氣。

  「憑什麼啊，憑什麼？這銀子是咱家的，憑啥給這兩個死丫頭？爹，三好打我了，你瞧，臉都腫了。爹，你不幫我出氣，還要給她們銀子，這算什麼事兒？」

  劉銀釵很憤怒，五十兩銀子代表的是時興的料子好的衣裳跟漂亮的頭面。給了三好她們，這些就沒有了。

  劉迎貴瞪了蘭氏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叫人看著害怕。

  蘭氏從懷裡掏出個荷包塞三好手裡，「給你，給你，都給你。」

  說罷，就拽著劉銀釵匆匆撥開人群離開了。

  劉迎貴倒是沒有這麼早走，他瞧著三好，臉上流露出不舍又愧疚的深情，那模樣，活脫脫一個關愛晚輩的長輩，卻因為某些原因而無能為力。叫人看了都跟著揪心，這演技，絕了。

  「三好，就算是你搬出來了，也依舊是劉家的人。」劉迎貴道。

  「不了，我與五好過幾日得空了，便去找族長把戶籍的姓改了，跟著我娘姓蘇。」三好淡淡的道。

  劉迎貴臉色巨變，這種隨母姓的事情會叫人瞧不上劉家的。雖說是兩個丫頭，可也是劉家的血脈，怎麼能跟蘇氏姓？除了入贅的，從來沒有聽說有這樣情況的，如此，不知情的人都會以為老二是入贅蘇家的，劉家怎麼丟的起這個人？

  「不行，我不同意。」

  三好挑眉，「您同意與否都無所謂。我立了女戶，三好又跟這我過，我們是跟劉家沒有任何關係的一家人。只不過你們非要過來招惹，非要說什麼永遠是一家人的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跟五好不想戰戰兢兢的生活，無時無刻都擔心自己會再次被賣。」

  所以要跟劉家劃清關係。

  劉迎貴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那總是意氣風發的臉上有了一抹頹敗，向來自信劉家都在他掌握之中的劉迎貴，第一次有了無能為力的感覺。

  「你隨意吧。」劉迎貴嘆氣說了這話，穿過人群慢慢走了。

  這人都很奇怪，明明剛才還討伐的歡快，可被討伐的那方露出疲態之後，他們不自覺的就會同情。典型的，同情弱者，仇視強者。不過無所謂了，三好才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呢，大家各國各的日子，小忙大家互相幫襯下，大事兒還不得靠自己？

  劉德強一臉憤恨，「三好，你太叫我失望了。」

  「你也叫我們失望了，我替我娘覺得不值，她若是在，我跟五好斷不會受這樣的委屈。」三好毫不猶豫的道。

  突然提起蘇氏，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看著這張跟蘇氏有七八分相似的臉蛋，劉德強突然感覺到羞愧，沒有繼續指責，匆匆去追劉迎貴了。

  「各位叔伯嬸兒，沒熱鬧可看了。」三好嘴角帶了三分笑意，「也快做下黑飯了，都散了吧？」

  這些人尷尬的笑笑，三三兩兩的散了。

  姜氏跟二好留了下來。

  「三好，嬸子家裡能拿出點兒銀錢來，回頭我給你送來。」姜氏一臉疼惜，這麼好的丫頭，怎麼就攤上那麼些個虎狼親人？

  三好一陣感動，外人尚且如此，那些個所謂的血脈親人卻是恨不得對她們剝皮吃肉，兩相對比下，更叫人覺得難過，好在三好從來就沒有奢望過依靠劉家的人。

  「嬸兒，不用了，如意姐姐並沒有催著我還錢，慢慢來就好。」三好道，「瞧，這不是有一些了嗎？」

  這樣的情況都能這麼樂觀，姜氏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拍了拍三好的肩頭轉身離開。

  二好則是朝三好比了比大拇指，「我頭一遭見著她們這麼吃癟，連祖父都奈何不了你，簡直太叫人吃驚了，不過，你欠了那麼多錢可怎麼辦？」

  二好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擔憂。

  「有手有腳的，慢慢掙唄。」

  二好抱了抱她，「你一定得好好的。」雖說她覺得三好很厲害，可再厲害，在三百兩銀子跟前也是徒勞，那不是三十兩，緊巴個三五年的攢出來，那可是三百兩啊！多少人家一輩子都掙不出來？她有心想要幫助三好，卻無能為力，她自己就生活在這個家的邊緣，親爹親娘不拿她當回事兒，祖父祖母更是只有幹活的時候才看見她。

  「哎喲我的好姐姐，我都不擔憂，你擔憂什麼？」三好捏捏二好的臉頰，「別愁眉苦臉的了。本來就怎麼漂亮，皺著眉頭就更丑了。」

  二好很無奈，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丫頭還有心思開玩笑。

  「好姐姐，你該回去了，再不回去，估摸又要挨罵了。今兒她們可在我這兒受了氣，難保不會發到你身上，你小心著點兒。」三好道。

  二好撇撇嘴角，很是無所謂，「罵就罵吧，聽了又不會疼，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放在心裡就是了。」

  這性子好，三好越發覺得二好對她胃口了。

  「那以後得空就過來找我玩兒。」

  二好點點頭，也往家走了。

  三好長長舒了口氣，真是痛快啊，五十兩就這麼輕易到手了，她的小金庫又充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