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新鮮的花樣子

  「五祖母，您這兒有紙筆嗎？」三好問道。

  鄭氏搖頭，「那是金貴玩意兒，家裡日子過的緊巴，又沒有讀書人，哪兒能備著那些？」

  「那您平日裡描花樣子咋描？」劉三好有些不解。

  「你是說描花樣子的東西啊，這個有。蓮香，你去找給三好。」鄭氏吩咐小鄭氏。

  小鄭氏點點頭，轉身進了自個兒住的廂屋。

  不多會兒就見她拿著一疊草紙回來，除了草紙，還有一截削尖了的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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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說，這就是鄭氏平日裡用來描花樣的紙筆了。

  很粗糙，卻也很得用，至少劉三好覺得很得用，要是真的拿出毛筆一類的，她還會覺得頭疼呢，這種炭筆用著雖然髒點兒，可是更順手。

  見三好拿著炭筆比量了幾下，鄭氏這才明白，她是要畫花樣子。

  好看有趣的花樣兒都是從大地方傳來的，那可都是繡娘們絞盡腦汁兒想出來的，又多數是被大的繡房繡樓握在手裡的，哪兒是那麼容易就畫出來的？便是她做了這麼些年針線活，不過也是描繡房給的花樣。

  可見三好那認真勁兒，她又不好說什麼，最多廢掉幾張草紙罷了。

  菊花，仙鶴跟松樹組合在一起的吉祥紋樣。

  蝙蝠和壽桃組合在一起的吉祥紋樣。

  谷穗，鵪鶉跟蟈蟈一起的吉祥紋樣。

  畫了三張，劉三好放下了炭筆，端量了下，自我感覺還不錯。

  鄭氏更是一臉吃驚，這些個花紋她別說繡了，就是見都沒有見過。

  看著挺複雜，可也好看啊，她打年輕的時候就繡荷包換錢，眼光還是有的。

  「三好，你這是打哪兒看的？」鄭氏反覆把花樣子反過來覆過去的看，要不是親眼看著三好畫出來，說什麼她也不會相信這些好看的花樣子是出自一個小丫頭之手。

  「我外祖父是秀才，家裡頭可多書了，打小我娘就教了我識字的，前兩天去外祖父家裡，翻看了幾本書，就琢磨出這組合的紋樣了，繡出來新鮮，這寓意也好。」三好笑笑，「我也是瞧著五祖母你這些花樣都很單一，才有了這想法的。」

  「三好你還識字？！」鄭氏臉上訝異之色更甚，整個劉家村除了在學堂念書的幾個小子，哪兒還有識字的？沒有想到三好一個丫頭竟然也識字！而且還是她娘蘇氏教的！蘇氏賢惠能幹，性子又好，還識字。這樣的兒媳婦誰家娶回去不得意？偏生他們家……

  唉，這也都是命啊！

  「我娘斷斷續續教的，自然比不上在學堂里念書的。」

  便是比不上，那也是了不得的！鄭氏瞅著三好的目光里有些熾熱，不管什麼時候，在莊戶人眼裡，識字都是了不得的。

  「三好你倒是說說，這些紋樣有啥意思？」小鄭氏倒是沒有鄭氏這般吃驚，她更好奇的是這些紋樣的寓意。

  「菊花象徵健康長壽，跟仙鶴還有松樹一起組成的吉祥紋樣，寓意『松鶴延年』。」

  「蝙蝠和壽桃象徵福壽，寓意為福壽雙全。」

  「這個是『歲歲平安』，谷穗諧音『歲歲』，鵪鶉諧音『平安』，蟈蟈諧音『過』，取其諧音便是『歲歲過得平安』，寓意歲歲平安。」

  三好一一解釋了三張花樣子的寓意。

  鄭氏跟小鄭氏不斷的點頭，這些繡起來雖然複雜一些，可若是繡出成品來，肯定很得人喜歡，不說花樣好看，就這寓意，已經足夠吸引人了。

  「這會識字會念書的人到底不一樣。」鄭氏誇讚道。

  三好彎彎嘴角，這跟念書有啥關係，她這是討巧了，把歷史沉澱下來的一些好東西照搬下來而已。這樣的事情也解釋不清楚，就叫她們以為這是自己會念書識字的緣故吧。

  「五祖母，這些花樣子不是繡房的，您若是繡出來了，那邊兒會要嗎？」劉三好有些擔心的問道。

  這些花樣繁複，繡起來肯定要花費不少功夫，她可不想看到鄭氏花費了功夫卻得不到回報。

  鄭氏一臉肯定的點頭，「只要是好的，繡房那邊兒都會收的。三好，這些花樣子，你想叫我繡？」

  這樣的花樣子，鄭氏敢肯定，便是繡房裡最好的花樣子都沒這好看。可想而知這花樣子的價值了，平日裡她們從繡房裡得來的花樣子都是描出來，並不是原圖，原圖都被繡房老闆當寶貝似的收藏著。這會兒三好一下子就拿了三張出來……

  「五祖母，也不怕您笑話，打小我娘就叫我針線活兒，可我怎麼也開竅，如今都十三了，不過勉強縫縫補補，這繡花裁衣納鞋，我是一樣也拿不起來，您難道以為我是畫了自己繡？」三好一臉不好意思的笑道。

  原主的針線不好，她更是對針線一竅不通，拿縫衣服的針怎麼比的上拿針灸的針順手？

  見三好說的輕巧，鄭氏猜測她是不知道這好花樣子的價值。

  「三好，這花樣子可是很珍貴的東西，有門路的話，能換回不少銀錢來。」鄭氏又道。

  「五祖母，這花樣子再珍貴，於我這種不懂繡花的也是一文不值。再說了，您也說了，得有門路才能換回銀錢來。我可沒有半點兒門路！您老就別猶豫了，我畫出來就是跟您的！」三好把三張花樣子按在鄭氏手裡，「我跟五好總是勞煩您照顧，還不興我表示一下謝意嗎？」

  鄭氏小心又鄭重的從炕頭櫃裡摸出一個盒子來，把三張花樣子放了進去，「回頭把手裡這些繡完了，我去繡房要點兒好料子跟好絲線回來，可不能糟蹋了這花樣子。」

  小鄭氏笑：「娘，您看您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了。」

  鄭氏嗔了她一眼，「可不就是寶貝？這花樣子可是獨一份兒的，我繡了荷包跟別的物件拿兒出去，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別人沒有花樣子，便是依葫蘆畫瓢也不能繡完全一樣！如此一來，他們想要這花樣子的繡品，不就得找我嗎？」

  這可是源源不斷的買賣。

  劉三好突然想起以前聽人說過家裡老人把剪紙樣子當傳家寶一代一代傳承的事兒，想必這繡品的花樣子也是這般吧？

  「三好五好，晌午在這兒吃飯，叫你們蓮香嬸兒擀麵條，咱們娘幾個吃頓好的。」鄭氏得了新鮮花樣子，開心的很，想留姊妹倆吃飯。

  三好搖搖頭，她們好不容易在家裡頭能敞開了肚皮吃，又不用看蘭氏的臉色，雖然吃的一般，可也不能浪費了這機會。還不知道蘭氏打的什麼主意，能吃一頓是一頓。

  「咋？怕五祖母家管不起你們兩個丫頭吃飯？」

  三好簡單的把蘭氏的轉變跟鄭氏說了下，調皮道：「等以後沒得飯吃的時候，不用您說，我跟五好就巴巴來了。」

  鄭氏聽了，一臉凝重，「我跟你祖母是多年的妯娌，以前沒分家的時候，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好幾年，小老太太面上總和和氣氣的，實際上是個掐尖要強的人，心又狠又硬的，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原本看不上你跟五好，這會兒突然對你們這麼好，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兒，你們可得小心點兒。」

  三好點頭，「我知道了，五祖母，我跟五好說了，要是有什麼不對勁兒，就叫她找機會跑出來喊人。」

  鄭氏想了想，拿出剛才放花樣子的盒子，把那張松鶴延年的花樣子拿了出來，「三好，你德廣大伯家的大閨女快出門子了，這張花樣子拿來繡荷包繡鞋墊送長輩別致新穎，到時候你大姐姐在婆家人跟前肯定能長臉。你拿著這花樣子去給你大祖母，到時候有什麼事兒，她出面，總能護著你的。」

  劉三好一直想抱住楊氏的大腿的。

  大嫂，族長媳婦的身份在這個村子裡可是很有地位的。

  而且蘭氏說起楊氏就咬牙切齒的，楊氏也不待見蘭氏。

  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只不過，就這一張花樣子能成事兒？

  「你也別說這是你畫的，就說你是在你外祖母家偶然得到的。」鄭氏叮囑道。

  這個道理三好還是明白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楊氏那一大家子跟鄭氏這邊兒是不一樣的，在他們跟前，藏拙才是更好的生存之道。

  鄭氏這般為她著想，劉三好很感動，只覺得多這麼個長輩掛牽自己姐倆也是好的。鄭氏也是個急性子，攆著三好立馬就去楊氏那邊兒，說怕夜長夢多，萬一趕不及什麼的。拗不過她，三好只得拿了花樣子出門。

  楊氏是個嚴肅的老太太，平日裡不苟言笑，這會兒瞧著手裡那新穎的花樣子，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特別是聽劉三好解釋了松鶴延年的寓意，那笑容更是加深了幾分。

  「三好丫頭，你且等著，大祖母這就把花樣子描下來。」楊氏淡淡的道。

  「大祖母，這花樣子就是拿來給您的，您還描什麼？先頭我娘的事兒，要不是您老人家出面，哪兒能那麼順利的入土為安？三好心裡感激您，總想著做點兒什麼報答您，可您也知道三好家裡的情形……前兩天去我外祖母家，碰巧得了這花樣子，三好聽五祖母說您老人家一手好繡活，就想著這花樣子或許能入了您的眼。」

  聽了三好的話，楊氏沒有推脫，把花樣子小心放好，淡淡的開口：「你祖母這些年越發不成樣子了，你放心，便是分了家了，我也是她大嫂，雖說不好總插手你們家的事兒，可她要是做什麼糊塗事兒，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她丟咱們劉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