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做個帶軲轆的椅子

  蘇丁山跟高氏對視了一眼，這也算是外孫女的造化了，除此之外，也不能否認了她的天賦。要知道，真正有本事的郎中哪個不是從學徒做起？學徒一當就是十多年，這期間，最多也就是認認藥材，給師傅打打下手，有那天賦使然的，也就是辯證那麼一個兩個，如此都能得了另眼相看了。

  三好呢？在劉家的境況她們都知道，這些年空了的工夫加起來也不見得能足夠了整年。如此便能治好高燒，除了天賦之外，他們不知道還用什麼來解釋了。

  

  高興之餘，高氏又有些失落，自家閨女暴病的時候，要是三好在身邊，現在是不是會是另一種光景？

  蘇丁山跟高氏多年夫妻，又怎麼會不明白老妻這會兒想的是什麼？

  暴病來勢洶洶，幾乎叫人來不及反應，便是三好有幾分醫術，怕也挽回不了。到時候醫治死了親娘，這樣的帽子扣在三好頭上，還叫她如何做人？

  「你能治好外祖父的腿？」蘇丁山輕咳了一聲問道。

  他依賴拐杖多年了，如果能扔掉拐杖，他做夢都能笑醒了。

  這期間不是沒有再看過郎中，可都束手無策。

  所以這會兒看著劉三好，他也是滿懷期待的。

  劉三好點頭又搖頭。

  外祖父的放到後世，不過是個小小的外科手術，可在古代……

  先不說那些個器具她一樣沒有，就是打斷這長歪了的骨頭也不是她能做到的。要從原本斷口處重新打斷，沒有先進的儀器幫助，她怎麼能做到？

  「外祖父，醫好你這腿也是需要機緣的。」劉三好道，「三好現在的醫術還不到家，不過三好能儘量的緩解你的疼痛的。還有，這拐杖以後別用了，就算您再小心，這走路的時候都是不可避免的讓這條傷腿受力。您可以找木匠打一輛帶軲轆的椅子用於日常代步的。另外，這條腿要不間斷的按捏，以保證血脈通暢。」

  帶軲轆的椅子？

  帶軲轆的獨輪車常見，可這帶軲轆的椅子他看都沒看到過。

  「我瞧著院子裡的獨輪車做的就很精巧，找做獨輪車的人做帶軲轆的椅子應該就成。」劉三好笑道，「若是有細節他琢磨不透，我可以講解一番。哦，我在吳婆婆家裡看過一本圖冊，上頭就有畫這帶軲轆的椅子。」

  「這倒是簡單，咱家的獨輪車不是旁人做的，是你小舅舅閒著沒事兒自己琢磨出來的，他又是個細緻人兒，這獨輪車做的倒是比那些木匠做出來的還要精巧幾分。」高氏道。

  何止是精巧幾分？劉家院子裡也有獨輪車，跟這個簡直就沒法比。

  「娘，你又炫耀起來了。」蘇語墨拎著不少東西進屋，「三好，你想要什麼木製品？小舅舅給你做。撥浪鼓，小木馬，木蛐蛐兒什麼的，我都會。」

  「小舅舅，我要木蛐蛐兒。」五好從高氏懷裡掙出來，往蘇語墨跟前湊。

  二狗那有隻木蛐蛐兒，是他爹從外邊兒給帶回來的，二狗把它當寶貝，平日裡他們想看幾眼都要央求好久，更別說拿在手裡玩兒了，要是自己也有一隻，等回去了，肯定叫春妮他們幾個好好看看。

  「好，小舅舅給五好做木蛐蛐兒。」蘇語墨放下手裡的東西，一把抱起五好，「走，五好去看著小舅舅做去。」

  劉三好也跟了出去，她要跟蘇語墨說說做輪椅的事兒。

  她只能描述個大概出來，要做出成品來，還是要看蘇語墨的手藝了。不過從獨輪車上就能看出來，他這手藝不差。

  廂屋南牆邊上擺放了木架，上頭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工具。

  角尺、刨子、鋸子、錘子、斧子這些，劉三好認得。除了這些，還有不少模樣怪異的工具。

  見她好奇的盯著自己的寶貝們看，蘇語墨來了興致。把五好放在一旁的板凳上坐著之後，開始往幹活的大桌子上拿各種工具。

  「這是鑿子，在木頭上挖洞。」

  「這個是木銼，可以把木頭打磨的更光滑。」

  「這個是墨斗，鋸木頭之前用這個打線，可一把木頭鋸的整齊。」

  蘇語墨臉上神采飛揚，語調輕快。

  這種狀態是在面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事情才會有的。

  「小舅舅，外祖父送你學過木匠？」劉三好有些好奇，蘇語墨是蘇家唯一的兒子，蘇丁山是讀書人，還是個秀才，怎麼會放任兒子做木匠？要知道連蘇語眉都是打小讀書識字的！

  蘇語墨搖頭，「你外祖父不願意我做這個的，又怎麼會送我去學？再說了，這年頭做木工學徒很辛苦的，你外祖母也捨不得叫我去學。村裡有個木匠師傅，他出去幹活的時候，只要近便的地方我都會跟著去的，在一旁幫幫忙，多看看，回來之後去山上砍點兒木頭回來自己琢磨。許是我在這方面很有天分，很多東西，只要見過了，就能琢磨出來。」

  蘇語墨說的很謙虛，他不光能琢磨出來，還能做的更好。

  「那小舅舅你能給外祖父做個帶軲轆的椅子出來嗎？」劉三好道，「這樣的話，外祖父出行可以坐著椅子，比拄著拐杖要方便許多。」

  蘇語墨眼睛一亮，對啊，他是知道自家老爹拄著拐杖走路時候的痛苦的，若是能有個帶軲轆的椅子，可不是方便很多？只是做成什麼樣子還得好好琢磨下。

  劉三好從地上撿了根細木條，沾著墨斗里的墨汁在一塊木板上畫起了簡易輪椅的圖紙。

  「我也只是瞅過一眼兩眼，記得不是很清楚。」畫好了之後劉三好有些歉意的道。她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天分，只能把記憶里的輪椅簡單畫出來，就看蘇語墨能不能琢磨的完善。

  在蘇語墨眼裡，單是這簡易的圖紙就足夠叫人驚訝了。要是能做出來這樣的椅子來，足以證明他的木工手藝又精進了一層。

  見蘇語墨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劉三好知道這東西勾起他的興趣跟鬥志了。

  蘇語墨先給劉五好做了兩個木蛐蛐兒，栩栩如生不說，就連翅膀都能煽動，兩條蛐蛐腿兒動的時候，還能聽到類似蛐蛐叫的聲音，把五好激動的直轉圈兒，看向蘇語墨的眼神兒都亮晶晶的。這個木蛐蛐兒可比二狗那個要好多了，二狗那個只能翅膀動，蛐蛐腿兒不會動，還不會叫，她這個可是會叫的。

  打並好了五好，蘇語墨才認真仔細的看起了圖紙，時不時的問三好幾句，然後在圖紙邊上不斷的畫著一些部件，時而皺眉思考，時而眉頭舒展一臉笑意。

  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的天賦是無法小覷的，劉三好只是畫了個大概圖，蘇語墨看著這個大概圖能畫出各種零部件來，除了用天賦使然來形容，她想不出用什麼來解釋。

  一直到高氏做好晚飯，蘇語墨還沉浸在寫寫畫畫的世界裡。

  高氏小聲招呼了三好跟五好，等出了廂房才道：「不用管你們小舅舅了，他每次都這樣，等他弄好了，自己就出來了。」

  廢寢忘食到這地步，還真有工匠精神呢。

  晚飯比晌飯豐盛多了。

  有燉魚，還有加了醬燉的肉，還有蜆子炒雞蛋，還有蒸的鹹魚干，外加一碗洗乾淨了的嫩苦菜。

  這樣豐盛的飯菜，除了前幾天在葛大伯家裡吃到過，平日裡她們可沒有機會敞開肚皮吃。相對於魚肉，劉三好更喜歡那一碗嫩嫩的苦菜，鑑於這身體缺乏營養，她還是吃了不少魚跟肉。

  五好更是吃的歡快，時不時的誇讚飯菜好吃，聽的高氏是又高興又難過。高興自己的手藝孩子喜歡，難過孩子被苛待到吃點兒這東西就這麼滿足。

  見五好吃了不少苦菜，高氏下意識的覺得她是捨不得多吃魚跟肉，有些心疼的道：「五好，你多吃點兒魚肉什麼的，瞧你這小身板，乾瘦乾瘦的，都十三的大丫頭了！」

  劉三好笑笑：「外祖母，我愛吃苦菜，這可是好東西，平日裡多吃點兒，能溫經、散寒、去濕、止血、消炎呢。」

  高氏點點頭，「這個我倒是不知道，反正喉頭疼的時候多吃幾頓苦菜就能好很多。這苦味兒重，小孩子都不太喜歡吃。」

  「外祖母，我不是小孩子了。」三好抿抿嘴道。

  五好摸著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一臉滿足，「要是以後每天都能吃的這麼好就好了，也不用，隔幾天一次也行。」

  「那你在外祖母家住下，天天吃好不好？」

  「我也想啊，可是爹不願意。」

  「那我以後叫你小舅舅經常去接了你來家裡住，好不好。」

  五好忙不迭的點頭，小舅舅手巧，能給自己做好多好玩兒的東西。

  晚飯吃的很是舒心，三好打發了五好到院子裡慢慢遛遛，自己跟高氏一塊兒收拾了碗筷，又給灶里添了把柴火，免得鍋里給蘇語墨溫著的飯菜涼了。

  晚上三好五好跟著高氏住，蘇丁山則是去了蘇語墨屋裡。

  五好年紀小，又吃飽喝足了，很快就眯著眼睛睡著了。

  高氏則是低聲絮絮叨叨的跟三好說了很多蘇氏的事兒，說一會兒哭一會兒的，聽的三好心裡也難受的慌，兩個人說說哭哭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