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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二章:千古奇冤

2024-05-19 12:04:59 作者: 上山打老虎額

  聽到外頭的鼓聲,本還有閒情的劉推事,臉色微微一變。

  鳴冤鼓已經足足幾年沒有被敲過了,幾年之前敲響的時候,恰逢遭遇的是一樁牽涉十幾條人命的滅門慘案,那件事曾轟動一時,當時的赤縣縣令就因為這個被監察御史指責為昏聵無能,從此仕途坎坷。

  而現在,鼓聲又響。

  正在這時,有胥吏急報:「大人,有人自稱是如春酒樓秦少游,狀告有人謀奪家產,擊鼓鳴冤……」

  劉推事和周文二人面面相覷。隨即,劉推事勃然大怒。

  他還道是誰來鳴冤,原來是那個不知死活的書呆子跑來反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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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頭,其實牽涉到了一個程序的問題,周文告秦少游,那是民事糾紛,所以只是小案,按權責,乃是劉推事來審,可是秦少游擊鼓鳴冤,這就是大案,如此一來,劉推事就沒有審判的資格了,必須得勞動縣尊親自過審,而且審判的地點也不可能在偏堂,而應去親民堂。

  除此之外,那秦少游背著的乃是一個錢財糾紛的小案,他雖是被告,可是眼下卻因為這擊鼓鳴冤的大案,瞬時化被動為主動,成了原告。

  擊鼓鳴冤的後果自不待言,一旦所告不實便是萬劫不復。可是眼下對於劉推事來說,原本完全在自己掌控中的民事案,突然失去了掌控,實在讓他不悅。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對周文道:「此番擊鼓,必定要驚動縣尊,你既是被告之人,按規矩,也理當到堂下去侯審,不過不必怕,一個書呆子能翻出什麼浪來,本官這就移步去親民堂,先與縣尊交涉。」

  周文點點頭,道:「假若這秦少游所告不實,理當如何?」

  劉推事帶著冷笑道:「所告不實,就是死無葬身之地,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周文的心裡倒是踏實了,為了謀奪那塊牌匾,周文密謀不是一天兩天,對秦少游的秉性摸得很透,這就是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想必他又犯渾了,敢擊鼓鳴冤,給縣尊製造麻煩,自己這邊又有劉推事暗中幫襯,秦少游這是自尋死路。

  想到這裡,他捋須出了偏堂,到了親民堂的廊下等候。

  縣衙之內頓時雞飛狗跳,這縣令乃是姓柳,柳縣令一聽外頭鳴冤鼓起,頓時大感頭痛,只得正冠抵達親民堂,兩班差役各持水火棍站班,劉推事則是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到了案牘一側,壓低聲音道:「柳公,擊鼓鳴冤之人有些名堂。」

  柳縣令的臉色很不好看,卻還是耐著性子道:「這是從何說起?」

  劉推事便隱去了自己與周文相熟的情節,偏向著周文,將事情的經過大略的說了一遍。

  柳縣令壓著眉頭,面露慍怒之色,道:「如此說來,倒是刁民反告了?」

  「大抵如此。」

  柳縣令心裡對秦少游更增了惡感,今日一通鳴冤鼓,給他的官聲上蒙上一層污點不說,假若秦少游只是因為被告而反告,那此子便真是可惡了。

  他猛拍驚堂木:「來,帶人!」

  ……………………

  在紫宸殿。

  宮中午膳之豐盛自是不必待言,上官婉兒隨駕,偶爾也會陪著陛下用膳,她乃是女皇心腹中的心腹,雖名為待詔女官,地位卻與尋常女官大不相同。

  只是即便再如何受寵,規矩卻終究是規矩,女皇陛下登基之後,世人毀譽甚多,為了鞏固帝業,強化女皇的地位,大周朝的禮制都帶有某種神聖的色彩,比如當今女皇便自稱為聖神皇帝,而這洛陽則改稱為神都,既她自詡為神,自然要與凡人有別,便是用膳,也只是身居在那厚重的帷幔之後,獨自一桌,獨享佳肴。

  上官婉兒則在帷幔跟前設一長案,與陛下隔著一層紗帳就餐。

  只是今日,上官婉兒顯得有些心神不屬,案上的佳肴竟是不曾動用。

  帷幔之內,傳出溫和的聲音:「婉兒,可有心事?」

  「陛下……我……」

  「你又要分辨了是麼?既是沒有心事,卻又為何不飲不食?」

  上官婉兒的心裡苦笑,昨日吃了秦少游的湯,讓她至今回味無窮,如今再吃這些口味過重的佳肴,反而沒什麼胃口了。只是這些,她卻不能道出來,於是吟吟笑道:「臣今日身子有所不適。」

  「噢,既如此,那就去歇了吧。」

  「是。」

  上官婉兒起身,行了大禮,便徐徐退了出去。

  她其實是個極有規律之人,但凡離了天子,總是碎步去制誥房或是凌煙閣讀書,那凌煙閣為人熟知的只是二十四功臣的畫像,卻不知那裡乃是宮中藏書所在,無數孤本書冊,宛如浩瀚星辰,只是今日,上官婉兒卻沒有讀書的心思,雖然她很想去查一查,那一句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出自哪裡,只是飯菜不可口,讓她又懷念起了『珍珠翡翠羹』的滋味,便索性去制誥房了。

  只是一到制誥房,卻恰好有個太監氣喘吁吁地進來,道:「制誥姑姑,洛陽縣……有人擊鼓鳴冤……」

  上官婉兒不為所動,沒好氣地道:「擊鼓鳴冤,與我何干,那是刑獄之事。」

  「擊鼓的是秦少游……」

  「是他……」

  上官婉兒明白了,因為陛下特意囑咐過如春酒樓,所以對於那裡的一切,上官婉兒不但留心,而且已命人暗中監視,現在,如春酒樓的秦少游鬧出了一樁擊鼓鳴冤的大案,所以下頭自然第一時間報上來。

  「噢?為的是什麼事?」

  「這卻不知,只是曉得有人告這秦少游欠帳不還。」

  上官婉兒冷峻不禁:「我明白了,以他不肯吃虧的性子,人家告他,他定要告人,他可不是書呆子,他是個不肯吃虧、雁過拔毛的奸邪小人,很好,不要理會,命王安人等按兵不動,只要不傷了性命就好。讓洛陽縣給他一點苦頭吃吧。打一頓才好,打了一頓,看他敢不敢再放肆了。」

  上官婉兒的心情突然變得格外愉悅起來,於是隨手拿起案上一份未完的詔命心不在焉地觀看:「下去吧。」

  ………………

  秦少游此時已到了親民堂上,便見正上方,一名緋袍官員正襟跪坐,左右是兩班差役,而案牘下側又跪坐一人,此人便是劉推事,劉推事此刻正冷冷地看著他,分明不懷好意。

  秦少游目不斜視,上前拜道:「草民秦少游,見過父母大人。」

  柳縣令對秦少游的印象是先入為主,況且這廝擊鼓,使自己的官聲岌岌可危,因而拍起驚堂木,只將他當作犯人來審:「來者何人,有何冤情!」

  秦少游畢恭畢敬,忙道:「父母老大人,草民姓秦、名少游……乃洛陽人氏,草民祖孫數代,世居於洛陽,以經營酒肆為生,草民自幼讀過一些書……」

  見這個傢伙搖頭晃腦,就差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底細都要翻出來,柳縣令感到很煩躁,他頓時明白秦少游要擊鼓鳴冤了,大抵是此等人不諳世事,讀書讀傻了,將書本中的世界帶入了現實,可是本縣招誰惹誰,你不曉事,卻來坑我不成?

  柳縣令怒氣沖沖地打斷道:「好了,好了,快說,你所告何人,為何要告?」

  秦少游很較真,他執拗地道:「父母大人,若要知道草民所告何人,為何而告,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柳縣令差點要吐血,若不是這秦少游是原告,按理不該動刑,更何況凡是這樣的案子,一般都要送去刑部查驗,不分青紅皂白便打有礙官聲,柳縣令恨不得立即叫人掌嘴。

  「簡短一些說。」

  一旁的劉推事見了柳縣令不悅之色,心裡便忍不住想笑,這個秦少游還真是個呆子,惹惱了柳縣令,待會兒有的是苦頭吃。

  秦少游依然搖頭晃腦地道:「學生想了想,此事事關重大,還是不能說,這被告之人周文尚未傳到,理應先傳來對峙。」

  柳縣令氣的臉色發黑,好不容易,他才緩過勁來,只這三言兩語,他就知道這秦少游是個什麼人了,這是個較真的人,是個拿著書本來較真的人,對付這樣的人,你還真不能拿他怎樣,於是他只得道:「所告之人周文,現今在何處?」

  差役道:「就在堂外廊下。」

  「傳!」

  片刻功夫,周文來了。

  秦少游一見周文,立即大叫:「大人,學生要告的就是他。他要謀奪學生祖業。」

  周文向柳縣令行了禮,而一邊的劉推事給他使了眼色,周文會意,道:「大人,此子顛倒黑白,請大人明察。」

  這樣的小糾紛居然鬧得這樣大,說出去都要笑掉大牙,柳縣令冷麵道:「肅靜!你們一一道來,秦少游是麼?你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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