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寶貴的東西

  可是理智還是占了上風，所以黃亮的話一個字不差都飄進了她的耳朵里。

  「黃鯉死了。」

  黃亮的聲音里沒有一點哀傷，就像是在說，該吃飯了一樣自然。

  只是既然這麼不在意為什麼還要這麼著急的找到他們？

  黃鯉死了？季海棠在看見，黃亮的時候早有預感，可是怎麼也不想往那個方向想。

  

  那一天黃鯉對她說的話依舊在耳邊。

  他明明說的是他還可以活幾天的啊？怎麼今天就死了呢？

  季海棠這個時候甚至覺得這個黃亮是不是來騙他們的，黃鯉那個樣子哪裡像是要死的人？咳嗽起來笑起來的時候床都能讓他晃悠倒了，那樣的人怎麼會死？

  「什麼時候死的？怎麼這麼突然？」季海棠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她聽見了自己冰冷還假裝冷靜的聲音。

  「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的，一個小時之前發現的，怎麼會死！怎麼會死呢！不應該的啊！」黃亮的聲音在這一刻有了很大的起伏，就像是損失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一般。

  雖然季海棠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她可以確定的是絕對不是因為珍惜黃鯉。

  黃家的人對黃鯉沒有感情，上上下下的都是這樣。

  季海棠看的很真切。

  季海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的黃家，一路上心不在焉魂不守舍，進門的時候要不是慕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恐怕她這一摔會直接滾到黃鯉的靈堂前。

  院子裡很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樣的氛圍，季海棠很難相信這家死了人。

  不見哭聲，不見喇叭聲，不見吵嚷聲。

  騙人的吧？

  若不是季海棠看見了院子正中央擺放的那口白色的棺材，她或許會覺得黃光就是在騙他們。

  可是如今事實擺在了眼前，她不信，也得信。

  棺材是白色的，棺材蓋沒有蓋上。

  黃家的人都圍在距離棺材三米遠的地方。

  沒有人上前，沒有人叩拜，沒有人燒紙錢。

  季海棠也不想往前走了，因為她的腿實在是軟的厲害，黃鯉掛在棺材頭上的照片她都沒敢細看。

  季墨笙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臉色大變，給了慕白一個眼神以後，慕白就半抱著季海棠的身子往前快步走了幾步。

  這個距離，足夠季海棠看清楚棺材裡的一切了。

  「嘶！」季海棠倒吸了一口涼氣，一下子就捂住了嘴巴，拼命的壓抑住了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尖叫，就在這一刻，她似乎聽到了她全身的血液結冰的聲音。

  棺材裡的人真的是黃鯉嗎？

  不是在開玩笑嗎？

  這個是季海棠唯一能想到的話。

  棺材裡躺著的「人」暫且稱呼為人吧。

  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上面零零散散的都是污漬，黑色的，黃白色的，紅色的，看上去污穢不堪。

  就算是再怎麼窮的人家遇見喪事的時候都會竭盡全力準備一套乾淨利索的衣服，可是黃家的人就這樣把黃鯉放進了棺材裡，連衣服都沒捨得給換一件！

  可是若是和旁的相比，一件衣服，真的算不得什麼了。

  季海棠在看見黃鯉瘦削的小臉以後，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心臟位置就像是被針扎了一般，尖銳的疼痛幾乎讓季海棠悶哼出聲。

  黃鯉的眼睛被挖掉了一隻，一隻眼眶空蕩蕩的，只剩下一些肉絲和白色的東西還在周圍掛著，嘴邊滿是血跡，鼻子也明顯塌陷了下去，腦袋上更是小孩子拳頭大小一般的一個血洞，即便是現在鮮血凝住了，可是季海棠也可以想像從這個洞裡到底流出了多少鮮血。

  滿臉血污，季海棠沒有辦法和那個嘴角帶笑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他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他的眼睛呢？他的頭又是怎麼回事！」季海棠站直了身子，對著黃半一字一句的問道，眼神里的憤恨讓黃半覺得駭人，又覺得莫名其妙。

  黃鯉和季海棠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他的眼睛是被他自己摳出來吃掉的，腦袋上的洞也是他自己磕的。」黃半如實回答了季海棠。

  他今天去找黃鯉辦事的時候就看見黃鯉躺在地上，身體用一種極為詭異不符合常理的姿勢扭曲著，嘴角還剩下一點眼球的部分，不只是如此，黃鯉的手腳都斷了，斷掉的肢體也沒有去別處，就那樣放在了黃鯉的胳膊腿前，黃鯉眼睛睜著，似乎還帶了些許微笑？

  黃半的慌張真的不能和季海棠等人提起，因為他做夢都沒想到黃鯉會提前死掉了，本來在有兩天就什麼都成功了，可是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黃鯉卻擺了他們一道。

  他死了，入輪迴，解脫了，可以三跪九叩說一句上天仁慈，天道仁慈了。

  可是自己怎麼辦？為了這一天黃家的人等了多久？至少要用年來做計數單位了吧？

  臨門一腳，遇見了神級守門員，人生可真是悲催。

  這些就是黃半最真實的感受，而且看季海棠這麼傷心的樣子他有些不明白。

  季海棠和黃鯉以前也沒有過什麼交集，什麼時候就這麼深的感情了？上一次她還因為黃鯉嚇到她的事情抱怨呢，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黃半憤怒又懷疑的眼神在季海棠身上轉了幾個來回，可是季海棠完全沒有時間搭理他了。

  季海棠抽出了被慕白緊緊拉住的手，步履有些凌亂，一步步的朝著黃鯉的棺材走去。

  「海棠，你快回來！你要幹什麼去啊！」季墨笙大驚失色，一道鎮鬼符咒瞬間就捏在了手上，雖然說黃鯉現在沒有絲毫不對勁兒的地方，可是死相如此詭異，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出現別的什麼狀況。

  季海棠頭也不回的擺擺手，依舊朝著黃鯉處走去。

  眼淚不停的眼圈裡聚集，盛裝不下了就掉落出來，落在季海棠走過的腳步處，融進了磚石里，留下淺淺的痕跡。

  終於，季海棠來到了黃鯉的棺材處，白色的棺材裡面躺著穿著白衣的黃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