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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節變故(2)

2024-05-19 09:10:02 作者: 15端木景晨

  不用進宮拜年的消息,讓盛家眾人各自心口一跳。

  盛昌侯忙讓外院總管林久福再去打探到底何事。

  而東瑗則攙扶盛夫人回了元陽閣。

  既然不用進宮,就不用再穿戴朝服。東瑗和康媽媽上前服侍盛夫人換了家常的褙子,香櫞和香薷在一旁幫襯。

  盛昌侯則去了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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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回去換身衣裳吧。」盛夫人輕笑著對東瑗道,「這衣裳穿著不自在,換了衣裳再到娘這裡說話。」

  東瑗道是,帶著丫鬟就回了靜攝院。

  看到東瑗現在突然歸來,羅媽媽和幾個服侍的丫鬟們都嚇住,忙上前服侍,又問怎麼回事。

  東瑗就把不用進宮請安的話,告訴了她們。

  這些大事,丫鬟婆子們不敢接腔,幾個人默默替東瑗卸了頭上沉重的貴飾,換了家常的折枝海棠對襟襖,外面披了件青灰色緙絲披風,頭上戴了兩支雙蝶花細鈿。

  換了這身打扮後,整個人瞧著淡雅清麗。

  羅媽媽親自端了熱水,服侍東瑗淨臉。

  忙好之後,東瑗去了盛夫人那裡,問宮裡是否有消息傳來。既然不用去拜年,自然是出了大事。

  盛府兩位娘娘在宮裡,沒人敢僥倖出事的不是盛家娘娘。

  盛夫人強撐著不露焦慮,眉頭卻不由自主緊緊鎖在一起。

  「阿瑗,你說宮裡到底出了何事?」盛夫人輕聲問東瑗。

  東瑗不敢猜測。

  她搖頭:「娘,您別擔心。世子爺一早就出去了,他應該知曉到底何事。等他回來,不就一清二楚了麼?」

  盛夫人並沒有因為東瑗的話而舒展眉頭。她喊過身邊的香櫞,吩咐她道:「你去外院瞧瞧,看看侯爺在忙什麼。」

  香櫞應聲而去。

  沒過多久,香櫞折了回來,對盛夫人道:「夫人,侯爺出門了…..侯爺在外書房換了衣裳,說是去雍寧伯府了。」

  盛昌侯和雍寧伯是至交,若是平日,盛夫人根本不會多想。

  可如今這形勢,好好的不讓進宮拜年,分明就是風雨欲來。而盛昌侯居然有心思會友,可見他是去打探消息。

  盛夫人不由急起來。不管發生了何事,她都不希望盛昌侯再攙和其中。他好不容易從漩渦中央退下來,如今在家裡寫寫字、作作畫,逗弄誠哥兒玩,身子和精神一日日好起來,盛夫人很滿足如今的生活。

  她不想要從前身居高位卻暴躁易怒的盛昌侯。

  「去跟林久福說:讓人去雍寧伯府,叫侯爺回來,就說我不太好……」盛夫人對香櫞道。

  這個年代,說不太好,大約就是病得很重的意思。醫療條件極其落後,重病大部分等於判了死刑。盛夫人大年初一這樣說話,還是傳到雍寧伯府去,這樣對盛夫人自己是種詛咒,也讓盛昌侯跟著擔心。

  東瑗就拉了盛夫人的手:「娘,您福壽無疆,怎麼能在大年初一說這樣的話?爹爹聽了,心裡不是替娘擔憂麼?爹爹去了雍寧伯府,不過是喝酒、看戲,您何必著急尋他回來?」

  盛夫人看了眼東瑗,神色裡帶了幾分堅持:「阿瑗,你不懂這中間的事。你爹爹……」

  「娘是怕爹爹重新捲入朝堂麼?」東瑗笑著打斷盛夫人的話。她頭一次這樣不禮貌打斷盛夫人,含笑道,「倘若爹爹真的有次念頭,大抵不會去雍寧伯府。雖然雍寧伯府出了太子妃,可雍寧伯在朝中毫無勢力……爹爹從前那麼多門生,如今還有不少人身居高位,爹爹若是有心再返朝堂,就會去那些門生那裡。」

  盛夫人仔細思量東瑗的話,也覺得她言之有理。

  她不免苦笑,眼底的堅持也鬆懈幾分:「你說的在理,是娘考慮不周……」

  公卿之家上午要進宮拜年,所以家裡上午沒有客人來。雖然今年不用進宮,大家卻都不知道緣故,也不敢貿然出門,怕突然又有消息傳來,讓進宮去。到時就慌了手腳。

  閒坐著很無聊,誠哥兒也醒了,東瑗問了盛夫人,然後讓丫鬟們去把二爺二奶奶、盛樂郝、盛樂芸和盛樂蕙都請來元陽閣,幾個人陪著盛夫人說笑。

  「祖母,今年我和蕙姐兒能去拜年麼?」說著話兒,盛樂芸眨巴著大眼睛問盛夫人,「七嬸嬸說,她滿了十一歲,就可以跟著爹娘出去拜年。」

  這話說得很含糊,眾人卻都聽懂了。

  女孩子年紀大了,不僅僅會跟著母親出席宴請,逢年過節也會跟著母親去親戚家走動,見見世面,認識通家之好人家的同齡女子,結交閨中密友。

  京都最近這些年門風開化,只要是親近人家,女孩子相互來往並不算失禮。

  聽到盛樂芸的話,盛樂蕙也眼睛亮亮的,帶著渴望望向盛夫人。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正是好奇的時候。雖然她們恪守禮節壓抑著天性,卻也在某個言行間顯露一二。

  盛夫人聽著孩子的話,面上露出幾分為難來。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芸姐兒。

  蕙姐兒當然可以跟著二奶奶葛氏四處拜年。只要二奶奶願意帶著她。

  可東瑗是否願意帶著芸姐兒?在盛家內部而言,盛樂芸是庶女,東瑗又是繼室。她原本出席各種場合,頂著郡主的名頭做繼室的,就很尷尬。再讓她帶著庶女四處走動,她心裡會怎麼想?

  就算東瑗豁達,旁人又會怎麼想東瑗?而東瑗又該如何面對旁人的目光?

  除非將來盛修頤承爵,盛樂芸成了盛昌侯的庶女,她的身份才有飛躍式的進步。

  而現在呢?她只是盛昌侯世子爺的庶女。也許將來說親的時候,旁人看著盛修頤前途,想著她至少是未來盛昌侯的親生女,芸姐兒能得到一門比蕙姐兒更好的親事。可是不代表此時外人能高看一眼芸姐兒。

  公侯之家的小姐多了去。

  芸姐兒的前程,全靠盛修頤的拼搏。他若是將來成了帝師,位高權重,芸姐兒就會水漲船高。

  看著孩子眼底的盼望,盛夫人生出幾分自責來。

  當初家裡孩子少,又因為盛修頤「克妻」的名聲,子嗣不旺,家中只有四個孫兒孫女,盛夫人疼愛他們,向來不計較嫡庶,甚至為此事不止一次和盛昌侯鬧脾氣。

  可如今盛家不再是盛夫人管家,而是東瑗。盛修頤房裡的子嗣問題也漸漸歸於正常。

  盛修頤房裡,去年又添了誠哥兒。

  盛夫人可以不在乎嫡庶,東瑗卻會怎麼想?她會不會覺得盛夫人是故意抬高庶女要打壓她這個繼室?

  雖然東瑗和盛夫人現在相處很和睦,但是一旦有人挑撥,又有了這些罅隙在裡頭,盛夫人不敢保證東瑗不會心生疑惑。

  任何人都會有這樣的疑惑吧?

  況且東瑗生於盛昌侯府,她從小在真正的詩禮簪纓之族長大,她所接受的觀念,應該是嫡出、庶出涇渭分明吧?

  盛夫人越發覺得當初不應該太過於寵愛芸姐兒。

  就像當初鈺哥兒的死,難道不是盛夫人太過於寵愛,像嫡子一樣養育他,孩子承不住福氣而去的麼?

  情不自禁間猛然想起鈺哥兒,盛夫人心口一陣絞痛。

  她眉頭緊擰,讓呼吸儘量平靜下來。

  盛樂芸見自己問完這麼一句話後,祖母突然見這樣變臉,頓時就慌了,手足無措看著東瑗。

  東瑗笑了笑,替盛夫人回答道:「當然可以。芸姐兒和蕙姐兒年紀大了,自然要出去拜年。」

  而後,又看了眼盛夫人:「娘,今年我和二弟妹帶著芸姐兒和蕙姐兒吧?」

  她大約能猜到盛夫人表情變化的緣由來。

  無非是怕自己為難。

  東瑗倒不覺得有什麼為難的。

  盛樂芸是女孩子,她將來是要嫁出去的,和東瑗沒有利益衝突。既然盛家願意抬高她的身價,將來替她謀個好姻緣,東瑗樂得做個中間引人。

  二奶奶疑惑不解看著東瑗和盛夫人。

  她對盛夫人突然變臉很是不解,又對東瑗這般雲淡風輕很是迷惘。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不過,要讓芸姐兒和蕙姐兒一同去拜年麼?

  芸姐兒可是姨娘生的,蕙姐兒是嫡妻生的。要是她們倆一起,旁人不會低看蕙姐兒麼?

  二奶奶心底就生出了對盛樂芸的厭惡:明明是個賤婢生的,偏偏愛在夫人和大奶奶跟前顯擺,把自己抬到蕙姐兒一樣的地位。

  雖然將來分了家,芸姐兒是嫡系,蕙姐兒是旁枝,可能有些不同。現在,卻是差遠了。

  二奶奶知道盛夫人的意思,想著給芸姐兒一個更好的前程。而東瑗沒有女兒。就算她有女兒,地位也比芸姐兒高多了,她才不在乎盛夫人怎麼抬舉芸姐兒!

  二奶奶卻是不能忍受。她不能叫一個庶女,騎在嫡出的盛樂蕙頭上去。

  想著,二奶奶看盛樂芸的眼色,就暗藏了幾分狠戾。

  她想說點什麼,又想起自己下定決心和東瑗處理好關係,就把心口的火氣壓了下去。

  而盛夫人回過神來,就聽到東瑗說願意帶盛樂芸出去拜年。她瞧了瞧東瑗的臉色,倒不像是裝出來的,很真誠,就微微頷首,笑道:「行啊。咱們家芸姐兒和蕙姐兒也該出去見見世面了。」

  盛樂芸舒了口氣,露出會心的微笑。

  蕙姐兒眼底的明亮卻轉暗,笑容里有了幾分澀然。

  她雖然不說話,卻把大人們的臉色瞧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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