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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把酒言歡肝膽照

2024-04-25 18:35:21 作者: 梁羽生

  連襟挑撥是非多

  你道仲長統何以如此動怒,原來上官泰要他畫押的乃是一張「悔過文書」。用丐幫幫主的口氣,寫明丐幫自知不合,保證以後對幫中弟子嚴加約束,足跡不許踏進天筆峰周圍十里之內!至于禁止採藥,那更是不在話下了。

  仲長統怒氣勃發,抓起筆來,把「丐幫」字眼都改成了「上官泰」的名字,「幫中弟子」則改為「家人子弟」,最後一句完全勾去,改成「不得干預外人上山」。這張「悔過文書」不過寥寥數十字,經他動筆一改,瞬息之間,已改成了一張用上官泰口氣寫的「悔過文書」。

  江海天起初不知他們攪些什麼,不便上前觀看,待到發現他們神色不對,這才上前看清楚了這張文書,不由得暗暗叫苦。這件事情,上官泰固是橫蠻無理,仲長統也是火氣太大。待到江海天看得明白,雙方已是鬧僵,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仲長統冷笑道:「上官山主,這張文書,我看還是該你畫押,權當是具個甘結吧!」上官泰一言不發,接過文書,嗤嗤兩聲,就撕成四片。

  江海天道:「上官山主,仲幫主,請你們兩位再斟酌斟酌……」上官泰冷笑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請照江湖規矩辦事,勝者為強吧。是我輸了,我就畫押,但萬一僥倖,仲幫主失手的話……」仲長統應聲說道:「我就畫押。很好,就是如此吧!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兩無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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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天還想盡力挽回,說道:「兩位是否可以看在小可分上,各讓一步。大家坐下,再好好談談。」仲長統道:「江賢侄,別人不知丐幫行事,還有可說。你是深知丐幫的,丐幫自從開幫立業以來,幾曾有過低頭服小,自甘受辱之事。若只是我仲某人私事,我讓步不難;但如今我若讓步,我就是對不起丐幫歷代祖師!」

  上官泰更是倨傲,根本不屑多說,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話道:「江大俠,要麼你袖手旁觀,要麼我向你領教!」

  仲長統大怒道:「此事我與你了結!你不請別人助拳,我也就是一人領教你的高招。不必扯上第三個人!」

  上官泰哈哈笑道:「仲幫主英雄氣概,佩服,佩服,那麼,就請江大俠做個證人吧!」他其實也有幾分顧忌江海天,正是要迫仲長統說出這樣的說話。

  江海天也不禁有了點氣,心裡想道:「這上官泰雖然厲害,仲幫主也未必就會輸了給他。我且讓他們先打一場,再作計較。」

  上官泰道:「外面場子寬廣一些,請!」當下便在前頭帶路,仲長統等人跟在後面,到了練武場中。他家的僕人聽說主人要與丐幫幫主比武,早已聞風而來,圍繞場邊,等著給主人助威了。

  兩人都在場中站定,上官泰抱拳說道:「仲幫主遠來是客,請先賜招。」他雖然傲慢無禮,在比武之際,卻不失武學名家身份,按著「主不僭客」的規矩,決不肯占對方便宜。

  仲長統道:「咱們是否點到即止?」上官泰哈哈笑道:「素仰幫主以混元一炁功威震江湖,山野鄙夫,幸會高人,請幫主不必客氣,儘管施展,讓我開開眼界。」言下之意,即是要以平生武學,與仲長統見個真章。

  仲長統按下怒氣,淡淡說道:「不敢。山主既然定要伸量,老叫化就捨命陪君子吧!」彼此都是大有身份的武林人物,此時若再客套,反顯得是小家子氣,因此,仲長統也就不再謙讓,話說之後,便雙掌合攏,朝著上官泰似揖非揖地發出了一招「童子拜觀音」。

  這一招數是最普通的「起手式」,也是客人向主人表示禮貌的一個招式。但招數雖然平常,在仲長統手中使出,卻是非同小可。他這裡雙掌一合,面向著他,站在場邊的那些人,已感到勁風撲面,都不覺心中駭然,退了兩步。

  上官泰道:「不必多禮!」單掌一挑,還了一招「轅門投戟」,這也是表示不敢受禮的意思。但他單掌上挑,使出的卻是刀劍招數,仲長統要是給他掌鋒挑上,腕脈只怕就要斷了幾根。

  仲長統心道:「這廝的功夫倒是邪門!」不待他指尖劃到,雙掌已是倏地一分,從「童子拜觀音」變成了「陰陽雙撞掌」,掌力一發,隱隱帶著風雷之聲,猝擊上官泰雙脅。

  上官泰喝聲:「好!」一個轉身,駢指如戟,點仲長統臂彎的「曲池穴」;另一隻手掌卻使出「大手印」的功夫,「砰」的一聲,與仲長統硬對了一掌。

  雙方一合即分,仲長統多退了兩步,身形也晃了一晃,上官泰卻兀立如山,不過在頂門上冒出絲絲白氣,若不是小心觀察,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上官泰的家人轟然喝彩,從表面看來,也確似仲長統輸了一招。仲長統的大弟子元一衝也不禁憂心忡忡,心道:「這上官泰如此威猛,只怕我師父年紀老了,要吃他的虧!」斜眼偷瞧江海天的面色,江海天卻是神色如常。

  要知仲長統的「混元一炁功」是雙掌分擊,上官泰卻是以單掌使出「大手印」的功夫。等於是他以七成的功力來與仲長統的五成功力相拼,所以在掌力比拼上似乎是仲長統稍稍吃虧。但他另一隻手,用三成功力使出的重手法點穴,卻無法封閉仲長統的穴道,反而給仲長統的內力震得他內息散亂,非得立即默運玄功調勻氣息不可。他頂門上的絲絲白氣,就是默運玄功的結果。

  江海天是個武學的大行家,場中也只有他才看得出其中奧妙,論功力還是仲長統稍勝一籌,但上官泰那些狠辣奇幻的邪派功夫,卻又在仲長統之上。一奇一正,一雜一純,總的說來,還是各有擅長,難分高下。江海天心裡想道:「仲幫主倘若守得住他的攻勢,打到最後,總是仲幫主占的贏面較大。」本來他可以用「天遁傳音」之術,對仲長統暗中指點,但這是有背於光明磊落的行徑,他連想也沒有想過。

  雙方交手兩招之後,都知道對方是個勁敵。上官泰有意激怒對方,高呼酣斗,猛打狂攻,招招都是殺手。他一雙肉掌,等於是兩件不同的兵器,時而當作點穴钁,使出了獨門的斷脈閉氣功夫;時而掌勢如刀,使出的卻是五行劍的招數。打到緊處,還時不時雙掌變幻,使出專傷奇經八脈的「大手印」功夫。這「大手印」功夫最為消耗真氣,所以不能連續使用,而要間歇施為。

  以仲長統的武學造詣,本來也應該知已知彼,看得出對方的優劣,而避敵之長,攻敵之短。可惜正應了一句俗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在上官泰狂攻之下,退了幾次,場邊上官泰的一眾家人,或則在給主人喝彩,或則在大聲嘲笑他;仲長統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身份,在對方的狂攻之下,連續後退,深感顏面無光,不知不覺之間,就中了敵人激將之計,當下戰略一變,出手迅若雷霆,以混元一炁功催動掌力,與上官泰對攻起來。

  不過,仲長統畢竟也是經驗老到,雖是搶攻,卻不急亂。他腳踏五門八卦方位,掌力是隨著敵人的身形攻擊,但並不急於和對方硬碰。而上官泰也頗有戒心,招數也是有隙即乘,一沾即退。這麼一來,等於是雙方用劈空掌交戰,但卻又與一般的劈空掌交戰不同,他們之間,距離極近,隨時都可以化虛為實,立下殺手。而且由於他們的內家功力,都已到了第一流的境界,在這樣近的距離之內,手掌縱然未曾接觸,只是那劈空掌力的攻擊,已比一般的交手兇險萬分!

  場中只有兩人相鬥,但斗到緊處,卻似千軍萬馬追逐一般,只見砂飛石走,人影疊疊,仲長統、上官泰的身法都是快到極點,如同幻出無數化身,從四面八方向對方撲擊。旁觀的除了江海天之外,根本就分不出哪個是仲長統,哪個是上官泰了。上官泰的家人奴僕,幾曾見過如此激烈的高手比斗,人人都是看得驚心動魄,目瞪定口呆,也忘了給主人捧場喝彩了。

  江海天也不禁有點忐忑不安,心中想道:「可惜仲幫主不懂得穩中求勝,如此下去,只恐兩敗俱傷!」但他以證人的身份,卻又不能出手阻止,只有暗暗著急。

  過了半炷香時刻,上官泰頂門上的白氣越來越濃,仲長統也已是大汗淋漓,重濁的喘息,江海天也可以聽得見了。

  江海天知道仲長統的脾氣,在這勝負未分之際,若然自己上前將他們分開,仲長統一定認為是坍了他的台,而上官泰也只怕要用作藉口,指責自己是幫了仲長統。

  江海天既不想給人誤會,但更怕他們兩敗俱傷,正自躊躇不決。只聽得「嗤」的一聲,上官泰突然背轉過身,趁著仲長統猛然一愕之際,五指反手一划,把仲長統的衣袖撕破,指甲在他脈門划過。

  激戰中背向敵人,這是大大違反武學常理之事,仲長統就是因為對方這個突如其來的古怪動作,在那瞬息之間,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下殺手,怔了一怔,便受了對方的暗算。

  指甲划過的勁道不大,仲長統內功深湛,也還可以禁受得起。但雖然如此,脈門畢竟是人身要害之處,腕脈受了點傷,半邊身子已是隱隱感到酥麻。

  仲長統大怒,心道:「我是一念之仁,不想在背後攻擊,不料你這廝卻就下了如此辣手。」大怒之下,吸了口氣,猛的一個欺身反撲,雙臂箕張,罩住了上官泰的身形,全身真力,凝聚掌心,使出了混元一炁功!

  上官泰其實也並非要用詭謀取勝。他剛才那記怪招,乃是「反五行步法」,用意是在破仲長統的「五行步法」,而和他硬碰的。他自知不耐久戰,故而要使盡平生所學,與仲長統速決雌雄。

  但上官泰也料不到仲長統受傷之後,反攻如是之快,百忙中無可閃避,也只得孤注一擲,拼著耗損元氣,雙掌都使出了大手印的功夫。雙方掌心尚未接觸,在對方掌力緊迫之下,都覺得胸口如同壓上了千斤巨石,透不過氣來!這一剎那,雙方都是又驚又悔!

  上官泰本來是要與仲長統速戰速決的,但這時雙方以畢生功力付之一擲,這已不是決雌雄,而是拼生死了。上官泰這才知道仲長統的功力還超乎自己的估計,這一下硬拼的結果,自己只怕性命難保!

  上官泰固是吃驚,仲長統亦是後悔,他在對方掌力緊迫之下,也發覺了自己是暴躁鑄成了大錯。對方的大手印功夫專傷奇經八脈,這一掌硬拼之後,只怕自己不死也得重傷!

  雙方都在吃驚,後悔,但掌力已發,誰也不敢在這性命交關之際,先自撤回;而且這是畢生功力盡數發出,勢如狂濤駭浪,潰堤奔涌,即使他們要想收回,也是欲罷不能!

  眼看兩人就要碰上,同歸於盡,忽見一條人影,其疾如矢,倏的到了他們中間,雙臂一分,只聽得「砰砰」兩聲,仲長統、上官泰的掌力都打到了那人身上。原來是江海天眼見危急,再也無暇考慮,立即趕來救他們的性命,寧願過後受他們責怪,也不能讓他們命喪當場。

  江海天以絕頂神功,左掌接了仲長統的「混元一炁功」,右掌接了上官泰的「大手印」。這兩人的掌力如狂濤駭浪般衝來,江海天若然運功抵禦,他們衝擊來的力道就要給震回去反傷自身,故此江海天只能憑本身的武學造詣將他們的掌力消解,也就是讓他們的掌力全都打到自己的身上,硬接下來!

  仲長統的「混元一炁功」,上官泰的「大手印」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功夫,非同小可!饒是江海天絕世神功,硬接下來,一剎那間,也覺得胸口煩悶,頭暈目眩。但也畢竟把這兩大高手分開了。

  兩人分開之後,都是渾身無力,各在一邊呼呼喘氣。兩人也都心中明白,這是江海天冒了極大的危險,救他們的性命,並無偏袒任何一方。但儘管他們心中感激,一口氣卻還未曾喘得過來,也說不出感謝的話。

  尤其是上官泰,他的「大手印」功夫最為耗損元氣,掌力被江海天以絕頂神功消解之後,雖沒受傷,亦如大病過後,面如金紙,委頓不堪!他的家人奴僕,只道是主人受了江海天的暗算,譁然大呼,可也沒有誰敢進場與江海天動手。

  江海天呼出了一口濁氣,正要解釋,忽聽得一聲長嘯,一條人影倏的從眾人頭頂飛過,叫道:「好功夫,好辣手!我來領教閣下的高招!」是個三綹長須、五旬開外的老者,跛了一足,挾著一根竹杖,但來得卻是快如閃電!

  江海天見來人如此身手,也不禁心頭微凜,「想不到天筆峰還有如此人物,看來比上官泰還要厲害幾分!高人異士,真是無處無之,我不認識的不知還有多少!」江海天一來不願自我表功,多所解釋;二來那人快如閃電,也不容他有表白的餘暇,倏的已到了他的身前,揮杖便擊。

  青竹杖在他手中一顫,登時幻起一片碧綠的竹影,又似無數吐著碧瑩瑩青光的長劍,向江海天同時刺來。原來那人是以竹杖使出青鋼劍的招數。瞬息之間,遍襲江海天的十三處大穴!劍尖刺穴,已經是極難練的上乘武功,而這人以一根竹杖,在一招之內,連刺對方十三處穴道,手法之怪,更是驚人。連江海天這樣通曉各家各派武功的人,以前也沒有見過。

  但江海天的功夫早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對方雖是幻出千重竹影,使出虛實互用的刺穴手法,也騙不過他明察秋毫的眼睛,他覷個真切,猛地贊一聲「好!」中指一彈,正正彈中了對方的竹尖。青光流散,霎然間又凝聚起來,幻影消滅,仍是一根竹杖。那人退了一步,江海天虎口也隱隱有點發熱。

  那人也贊了一聲「好功夫!」竹杖支地,身形倏地凌空而起,這次卻是用「鵬搏九霄」身法,揮掌凌空擊下。江海天心道:「這人想是要再試我的掌力,也好,我就看他究竟有多少斤兩!」

  江海天兀立如山,一掌拍出,一人是自上而下,一人是自下而上,「蓬」的一聲,雙掌相交,那人凌空一個筋斗,翻了下來,單足站得穩穩的,是「金雞獨立」的姿勢,青竹杖立即又向前戳出。江海天也不過是晃了一晃,未曾後退一步。

  雙方掌力較量,表面上是功力悉敵,誰都沒有吃虧。但江海天是在硬接了仲長統、上官泰兩人全力發出的「混元一炁功」與「大手印」之後,才與那人較量的。江海天雖沒受傷,元氣亦已耗損不少。所以,實在說來,那人已是大大占了江海天的便宜。但雖然如此,那人能夠與江海天打成平手,即使是暗中占了便宜,這份功力,亦已是當世罕見的了!

  兩人再度交鋒,那人的青竹杖這次是以重手法戳來,江海天自忖「彈指神通」的功夫,未必能把他的竹杖彈開,不敢輕敵,改用上乘武法「四兩撥千斤」的手法,揮袖一拂一帶,把竹杖輕輕地撥過一邊。那人不待他的衣袖卷上,竹杖已抽出來,倏然間又變成了伏魔杖法,橫掃江海天的下三路!

  伏魔杖法,源出少林,是最剛猛的杖法。那人功力非凡,一根分量很輕的竹杖在他手中揮舞,竟是隱隱挾著風雷之聲,不亞於一根沉重的鐵杖。江海天心道:「這人的武學倒也廣博,值得與他一交,卻不知他是何來歷?」

  江海天默運玄功,雙掌一圈,說也奇怪,那人的杖勢雖是極為凌厲,卻戳不進江海天雙掌所及的圈子之內。原來江海天用的是天山派的「大須彌掌法」。這套掌法,用於防守,最是堅強不過,更配上江海天深奧的內功,那人本領再高,也是難以得逞!不過,江海天元氣未復,要想在一時三刻,將那人打敗,卻也不能。江海天又存了與他結交的心意,也不願使出最厲害的殺手。

  那人杖掌兼施,片刻之間,與江海天已過了五六十招,兀是打成平手。但江海天的「大須彌掌法」只守不攻,表面看來,卻似乎是那人占了優勢。

  仲長統最初並未在意,以為江海天天下無敵,這人要與江海天為難,只是自討苦吃。到了此時,已不由得暗暗吃驚,以他的武學造詣,也只看得出兩人是打成平手,而不知江海天的潛力尚未完全發揮,實際仍是江海天占了優勢。

  仲長統心中想道:「不好,這老匹夫不知是從哪裡鑽出來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江賢侄適才為了救我的性命,元氣耗損不少,久戰下去,只怕難免吃虧。但我現在又無能助他,這可如何是好?」這時仲長統已喘過口氣,但還是渾身乏力。

  仲長統正在著急,忽見上官泰站了起來,哈哈笑道:「楊兄,你誤會了。這位江大俠並非與我為敵,實是救了我的性命。要不是他剛才將我拉

  開,我與仲幫主已是同歸於盡了!」

  原來上官泰雖然行事荒謬,驕傲橫蠻,但畢竟是個武學宗師的身份,他得以死裡逃生,對江海天也是甚為感激,不願恩將仇報。是以在他喘息過後,有氣力能夠說話之時,便把真相和盤托出,替江海天解釋了。

  那人哈哈一笑,退出圈子,將竹杖一插,說道:「我早已知道了,你當我看不出來麼?我是有意試試江大俠的武功,嘿嘿,果然是名不虛傳!」聽這人的口氣,他倒是早已知道江海天的名聲的。

  江海天連忙說道:「不敢。多虧楊老前輩手下留情,僥倖打成平手。」

  上官紈站在林道軒身邊,她不知江海天說的是客套話,伸了伸舌頭,對林道軒悄聲說道:「我這姨父比我爹爹還要厲害,你的師父居然和他打成平手,是可以稱作大俠了!」

  上官泰上來謝過了江海天救命之恩,江海天道:「我只盼兩位化干戈而為玉帛,有失證人職責,不揣冒昧,把兩位分開。上官山主不加怪罪,我已感激不盡,何用言謝。」

  上官泰聽江海天說得如此謙和,心中暗暗慚愧。仲長統卻還有點余怒未消,跳起來道:「他救了你也救了我,咱們這一場還是未分勝負,上官山主,你要不要約期再比。」

  上官泰甚是尷尬,打了個哈哈,說道:「仲幫主的混元一炁功比我高明得多,佩服,佩服!再打下去,我決不是你的對手,我有言在先,我既輸了,自當將貴幫子弟釋放。還要請江大俠與仲幫主賞面,喝我一杯薄酒,權當賠罪。」

  仲長統道:「喝不喝酒,往後再說,採藥之事如何?」上官泰笑道:「仲幫主放心,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叫他們都去給你效勞就是。你要采的什麼藥草,只須動口吩咐!」

  仲長統爭的不過是一口氣,聽得上官泰已自認輸,這口氣也就消了。禮尚往來,當下也恭維了上官泰幾句道:「上官山主武功奧妙,十招之中,倒有七八招是老叫化未曾見過的,老叫化也是好生佩服!」他說的是恭維,也是實話,上官泰得到本領相若的對手稱讚,心中更是舒服,哈哈笑道:「這麼說來,咱們倒是不打不成相識了。」於是與仲長統重新行過了握手之禮,兩人彼此佩服,又已是打得筋疲力竭,這次握手,就的確是江湖上的見面禮,而非暗中較量了。

  上官泰吩咐家丁開牢放人,隨後就給江海天與仲長統介紹那個跛足漢子:「這位是內兄楊鉦。金旁一個正字的鉦。這位是丐幫的仲幫主。這位江大俠,楊兄早已知道,毋庸小弟介紹了。楊兄,你也來得真巧啊!」

  楊鉦道:「我是來找芃兒的,他離家數月,未見回來,我擔心他在外面闖禍,先到竺大哥那兒,竺大哥說他與你的女兒一同來你這兒了。幸虧我今日剛好趕到,要不然就錯過了與江大俠見面的機緣了。」

  上官泰道:「哦,原來你已經到過竺兄那兒?」楊鉦道:「江大俠的大名就是竺兄告訴我的。他對江湖上的事情,倒是比咱們留心得多,不似咱們的閉塞。」

  江海天心中一動,說道:「這位竺前輩是——」上官泰道:「是我們二人的連襟,他是大姨夫。」江海天道:「他可是有個女兒名喚竺清華的?」

  上官泰詫道:「你怎麼知道?」江海天道:「我有個未入門的徒弟,父母雙亡,流落江湖,他父親留下遺囑,托我照顧他的。聽說這孩子如今是在竺家,給這位竺小姐作書童。」上官紈道:「二姨父,我和竺弟早已見過江大俠了。清華表妹的名字,是我說出來的。」

  楊鉦笑道:「原來如此。江大俠,你的那位未入門的高徒可是叫做李光夏麼?」江海天道:「正是。」楊鉦道:「這就怪不得了。」江海天道:「怪不得什麼?」

  楊鉦道:「怪不得這孩子不肯做我們竺大哥的徒弟,原來他已有了你這樣一位名師。但,江大俠你可以放心,竺家父女和這孩子似乎很有緣分,我們竺大哥的脾氣本來是非常古怪的,但李光夏不肯做他徒弟,他卻並不惱怒,待他依然很好。名義是書童,實際和子侄也差不多。」

  江海天道:「雖然如此,我受了他父親的重託,總得把他找回來。不知這位竺前輩仙居何處,可容我去拜訪他麼?」

  楊鉦道:「我這位竺大哥的性情十分特別,如果他想和什麼人會面,他會自己找上門來,但別人找他,他卻是不肯出來相見的。」上官紈笑道:「我爹爹和二姨父都有點怕我這大姨父,大姨父未有交代,他們是不肯把地址告訴你的。」江海天心道:「這姓竺的脾氣和我的師父倒是差不多。你要見他見不著,除非他自來找你。想來這姓竺的武功,又當比上官泰、楊鉦更高了。」

  楊鉦道:「你這丫頭亂嚼舌頭,我和你爹爹怎麼怕了竺姨父了?」他嘴裡不承認,事實卻是給上官紈說中,始終不敢把竺家的地址說出來。

  楊鉦似乎有點尷尬,接著說道:「竺大哥曾與我說過,說是他久聞江大俠的大名,也很想和你結識結識。如今又碰巧有了這樁事情,說不定江大俠到家之時,我那位竺大哥已在貴鄉候駕了。」他補上這一段話,一來是安江海天之心,二來也是給自己解嘲,並非自己不敢說出竺家地址,而是料定了那姓竺的會去找江海天。

  江海天心道:「邙山派正是有事之秋,我即使知道那人地址,此時也無暇抽身。」便道:「既然如此,我等著竺前輩屈駕賜見便是。要是兩位再見著他,也請代我致謝,謝他收容小徒。」

  上官紈笑道:「我爹爹和二姨父都說大姨父的武功是天下第一;如今他們對你的武功也是非常佩服,聽口氣似乎你也是天下第一。江大俠,倘若你與我大姨父碰上,較量起來,這可就真有意思了。」

  江海天笑道:「你爹爹和二姨父因為我是客人,對我也就特別客氣,其實我的功夫還差得遠呢,怎能和你的大姨父相比?」

  上官紈道:「不對,不對。我爹爹對人是從不客氣的,除了大姨父之外,他也從來沒稱讚過別人的武功。至於我的二姨父,他比我爹爹還要驕傲,連對大姨父,他口頭上也並不怎麼佩服的,不過,我知道他心裡佩服罷了。因此,他們肯稱讚你的武功,那就絕不是客氣的說話了。」

  楊鉦笑道:「你這丫頭就是喜歡看熱鬧。不過,話說回來,我那竺大哥確是有意思和江大俠比比武功。不是我故意恭維,依我看來,江大俠的武功是要稍勝我竺大哥一籌。唯其如此,這就更可慮了。……」

  江海天還未來得及說話,上官泰已搶著說道:「可慮什麼?」

  楊鉦道:「你還不知道嗎?竺大哥新近練成了六陽手,能以陰力斷人筋脈。他若是比不過江大俠,只怕就會使出這六陽手來。我與江大俠雖是初次相識,但卻佩服江大俠是位夠義氣的朋友,倘是一不小心,給竺大哥傷了,我也過意不去。這六陽手厲害之極,我自問是無法抵禦的。但倘若有人練成了近乎『金剛不壞身法』的護體神功,和他一交手就先封閉了自己的全身穴道,那麼他的六陽手也就無所施其技了。」

  江海天心裡有點詫異,暗自想道:「楊鉦和那姓竺的乃是至親,為何和我初次見面,就把他的武功秘密泄漏給我?這是武林中最犯忌的事情。難道當真是為了佩服我,怕我受他的襟兄所傷,故而指點我嗎?他說那姓竺的存心要與我比試武功,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無論如何,我總是外人,他倘若不願見我與他襟兄兩敗俱傷,就該設法從中調解才是。犯不著把他襟兄的武功秘密告訴我呀?他不怕我存著壞心,識得破解六陽手的方法之後,反而把他襟兄傷了?」

  江海天心裡不無懷疑,但表面上對方總是一番好意,因此他就先謝過了楊鉦,隨著笑道:「我這點微末之技,絕不敢與令親比試。兩位放心,令親若要與我較量,我馬上就先認輸,那麼他總不能傷我了。」

  上官泰哈哈笑道:「江大俠的涵養功夫,人間少見,佩服,佩服!其實武功練到了天下第一,也不會輕易與人動手過招的了。我那竺大哥話雖是如此說,想來也只是想與江大俠口頭上切磋而已,未必就真的要拼個你死我活。」

  楊鉦頗不悅,冷冷說道:「你還不知道咱們大哥的脾氣嗎?他自負武功天下第一,等閒之輩,他當然不會動手過招。但江大俠在江湖之上,也是被推許為武功天下第一的,以他這樣的好勝,他豈能容得別人與他並駕齊驅?他說待他辦妥一件事情之後,就要親自去找江大俠,那當然是要去和江大俠較量的了。」

  江海天笑道:「我是浪得虛名,怎能與世外高人相比。要是碰上竺老前輩,我自當以晚輩之禮相見。俗語說得好:退一步風平浪靜,讓三分海闊天空。所以兩位大可放心,在下決不至於與令親動手,傷了和氣。咱們別談這個了,楊老前輩,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令郎呢,日前我為鷹犬所困,幸得令郎與上官小姐仗義相助,我師徒二人方才免了一場災難。」他有意扭轉話題,心中則在想道:「這姓楊的似乎怕我和他的襟兄這場架打不起來,嗯,莫非他們襟兄弟之間,有著心病。」

  楊鉦的確是有點想挑撥江海天與他的大襟兄較量,但江海天如此謙退,他也不好太著痕跡,當下便順著口氣說道:「我正是想請問江大俠是怎麼一回事情?阿紈,你和你的表弟是在哪兒見過江大俠的?」

  上官紈比楊芃較為老成,但畢竟也還有些孩子的脾氣,當她知道江海天的確是個「大俠」之後,而江海天又口口聲聲感謝她那日「相助」的事情,她心裡當然是高興得了不得。於是不待江海天答話,便趕忙嘰嘰呱呱的把那日巧遇江海天之事,一五一十都對楊鉦說了。

  楊鉦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祁連三獸我本是要他們作奴僕的,他們偷跑出來,想不到竟勾搭上了朝廷鷹犬,謀害江大俠。小兒雖曾為江大俠稍盡綿力,還是不足以補我的罪過。我這廂向江大俠賠罪了。」他帶笑說話,笑容卻頗勉強。

  江海天是個老實人,沒有留意,仲長統卻暗暗瞧在眼裡,心道:「上官泰雖然橫蠻,卻也有幾分豪爽,這姓楊的卻似頗工心計的奸滑之徒,哼,他剛才聽到他的兒子斬殺朝廷鷹犬之時,眉頭稍微皺了一下,莫非他也是暗通官府的?這倒不能不提防一二了。」

  江海天見他如此客氣,很感不安,當下也就拱手還禮,說道:「楊老前輩言重了。令郎拔刀相助之德,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能因祁連三獸是尊府私逃的僕人,就怪責上老前輩了?」

  說話之間,上官泰的管家已把丐幫那四個被囚的弟子帶了出來,那管家事先並沒說明是釋放他們,他們一見了本幫幫主,都是不禁又驚又喜,齊聲叫道:「幫主,這可好了,你老人家來了……」驀地發現仲長統是與上官泰站在一起,狀頗親熱,這四個弟子好生詫異,窒了一窒,底下求師父給他們出口氣的說話,不覺在口邊停住。

  仲長統一看,這四個弟子都沒帶傷,被囚多日,反而養得肥白了些,心中想道:「上官老兒倒沒有將他們虐待,只是元一衝吃虧大些,但他面門那一刀是楊鉦的兒子楊芃斫的,不能算在上官老兒的帳上。」他與上官泰打了一場之後,應了「不打不成相識」那句老話,彼此反而有幾分惺惺相惜,當下仲長統也怕弟子們說出不好聽的話來,便截斷他們的話道:「我與上官山主已經言歸於好,這山上的藥任由咱們採摘,你們謝過上官山主,就和我走吧。」

  上官泰連忙說道:「我已說好了的,請你們屈駕多留一天,容我稍備薄酒,給你們權當賠罪。採藥之事,只要你幫主說出藥名,我也自有人給你效勞。這點面子,你都不肯給我,那就是還在怪責我了。」

  仲長統道:「我們實是不想再打擾山主。」上官泰道:「笑話,笑話。你這麼說比罵我還難受!我得罪貴幫,現在已誠心誠意的賠罪了,你還要怎麼?何況現在天色已晚,你們難道定要露宿不成?你們要這樣做,我也不能讓你們這樣做。這太不把我當朋友了!」

  江海天笑道:「上官前輩誠意挽留,仲幫主,咱們就打攪他一晚吧。」仲長統性情豪爽,此時他對上官泰倒不是怨恨,只是他心裡卻討厭那個楊鉦,是以才說要走。但見上官泰確是出於誠心,而江海天又已答允,他心裡一想,那楊鉦即使不懷好意,有江海天在此,也不懼他,便道:「賠罪這不敢當。就當作是咱們交個朋友吧。」

  上官泰聽得江海天、仲長統二人都已答應,大為歡喜,當晚就備了酒席,主客一同暢飲。上官泰還怕他們不放心,每一次拿上來的酒壺,他都是先倒了一杯,自己喝了,才敬客的。

  席間彼此談論武功,氣氛倒也融洽,只是楊鉦卻有點心神不屬的樣子,而他與上官泰也從不談及他們本身的來歷。

  席散之後,上官泰給客人安排了住址,讓丐幫諸人在一間大房,江海天師徒在一間較小而雅致的書房。

  仲長統暗自思量:「上官泰如此安排,想是有心讓我與幫中弟子相敘。」要知那四個丐幫弟子釋放出來之後,一直未有機會得與幫主暢談,上官泰粗中有細,設身處地為仲長統著想:「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想知道,這幾個弟子被囚期間,可曾受了什麼委屈,甚或折磨?他也會想,這些事情,他這幾個弟子不便當著外人吐露。儘管雙方已經和好,但設若我是幫主,我也會關心本幫弟子,對他們的遭遇,是非問個明白不可的。好,反正我對這幾個丐幫弟子從無半點折磨,我何不樂得大方,讓他們的人聚攏來談個夠?」仲長統、元一衝再加上那四個弟子,一共是六個人,六個人同住一間大房,在禮數上表面看來似是「待薄」,但深一層想,卻正是上官泰想得周到的地方。

  仲長統久歷江湖,老於世故。上官泰這個心思,他焉有猜想不到之理,心道:「上官泰如此安排,倒也顯得光明磊落,即使我的弟子曾受多少委屈,也就算了。但另有一層,卻是不能不多加顧慮。那楊鉦口蜜腹劍,看來卻不似好人。今晚我與江海天師徒分齊兩處,江賢侄武功極高,但卻是個十分忠厚老實的人,我須得提醒他,免得有甚意想不到的暗算,他心中毫無準備。」

  那個管家送他們進房安歇,兩間房有條走廊隔開,一間在東,一間在西,但相隔也不很遠。仲長統放下一半心事,但還是要提醒江海天。他不想太著痕跡,遂故意落後一步,向江海天打了一個眼色,悄聲說道:「今晚不要熟睡,小心一些!」

  仲長統雖然沒有「天遁傳音」功夫,但內功亦已到了上乘火候,聲音凝成一線,隔數步之遠,送進江海天耳中,江海天聽得清清楚楚,其他的人連那管家在內,沒有這份功力,則是一無所聞。尤其那管家因為是走在仲長統前面,根本就看不見仲長統曾張開嘴唇。

  江海天頗感詫異,進房之後,關上了門,心裡想道:「主人好客,那姓楊的也非俗流,對咱們真可說得是傾心結納。不知仲叔叔何故起疑?但仲叔叔既然是如此說,加些小心也好。」於是在床上盤膝打坐,不久,林道軒已是熟睡。

  相近三更時分,忽覺似有衣襟帶風之聲從屋頂掠過,江海天心中一凜,「這兩人輕功不弱!」深夜人靜,萬籟無聲,江海天聽得出是有兩個夜行人,從隔著幾間屋的瓦面上掠過。

  江海天想起仲長統的叮囑,心道:「難道真有人不懷好意,暗地裡來謀害我們不成?」心念未已,那衣襟帶風之聲已是一掠即過。聽那夜行人的去向,是向著外間跑出,絕非朝著他們這裡而來。江海天放下了心上一塊石頭,啞然失笑:「在一個陌生地方,多加小心,那是對的,但也不用太過多疑。」

  但他放下了心上的石頭,另一重好奇之心又不禁油然而興,暗自想道:「來的不知是何等樣人?從他們這一身超卓的輕功看來,本領定然非同小可。倘若是上官山主的敵人,我在這裡作客,理該為主人禦敵;倘若來的是他們的朋友,出去相見,那也無妨。」

  江海天決意去查察究竟,遂輕輕推開窗門,跳上瓦面,這晚月色黯淡,那兩個夜行人的蹤跡早已不見。仲長統也沒見出來,想是他還沒發覺有夜行人經過。江海天本要去通知他的,但轉念一想,還是自己先去看看再說,倘若根本沒有什麼事情,大驚小怪,豈不惹主人笑話?而且留下仲長統在房中看守,也穩當一些。他深知仲長統之能,幾重瓦面外的輕微聲息,他或許未能察覺,但若真有夜行人到了距離三丈之內,他無論如何總會聽得出來。兩間房相隔不到三丈,有他留守,自己也可以放心離開。

  夜行人雖是蹤跡已沓,但江海天剛才聽聲辨向,早已心中有數。當下使出「踏雪無痕」的絕頂輕功,悄無聲的便追下去。

  越過十幾間瓦面,再翻過圍牆,仍然未見夜行人蹤跡,江海天越發奇怪,心道:「看來不是上官泰的敵人了。但何以一進來便出去?若說是屋內的人,三更半夜,又出去作甚?」

  江海天有心查察究竟,遂繼續追蹤,畢竟是他的輕功更為高強,追了一會,果然發覺了前面兩條黑影。

  那兩個人卻未發現他,江海天追得近了一些,凝神看去,吃了一驚,卻原來這兩個人竟是上官泰與楊鉦。

  江海天心道:「我早該想到是他們了,從屋內出去的,除了他們,還有誰有如此本領?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在深夜出去呢?是他們另外發現了敵人麼?」

  就在這時,只聽得上官泰說道:「在這裡可以了吧?這裡離開我家已有十里了。」楊鉦笑了一笑,說道:「是麼?那麼江海天的耳朵再長,也聽不見了。就在這裡吧。」說罷,突然回頭一望,顯然是還在害怕有人跟來。正是:

  密室仍須防有耳,深宵主客兩離家。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上冊完)

  梁羽生先生簡介

  梁羽生(1924-2009) ,本名陳文統,原籍廣西壯族自治區蒙山縣。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在香港開創新派武俠小說,大受歡迎,風行全球華人社會超過半世紀。

  梁羽生出生於書香門第,畢業於嶺南大學經濟系;曾任職於香港《大公報》和《新晚報》。先生博聞多見,對歷史頗有研究,文學根底深厚,尤其在中國古典詩詞、對聯方面造詣很深。由1954年他的第一部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開始連載發表,至1983年間,共創作了三十五部經典武俠小說。其中,《白髮魔女傳》、《萍蹤俠影錄》、《雲海玉弓緣》、《七劍下天山》等是他代表作,更多次搬上影視熒幕。

  先生晚年旅居澳洲,他給自己寫的輓聯「笑看雲霄飄一羽,曾經滄海慨平生」正代表一代武俠小說宗師著述浩瀚,萍蹤俠影,永留萬千讀者心間。

  1. 龍虎鬥京華

  2. 草莽龍蛇傳

  3. 塞外奇俠傳

  4. 七劍下天山

  5. 江湖三女俠

  6. 白髮魔女傳

  7. 萍蹤俠影錄

  8. 冰川天女傳

  9. 還劍奇情錄

  10.散花女俠

  11.女帝奇英傳

  12.聯劍風雲錄

  13.雲海玉弓緣

  14.冰魄寒光劍

  15.大唐遊俠傳

  16.冰河洗劍錄

  17.龍鳳寶釵緣

  18.狂俠天驕魔女

  19.風雷震九州

  20.慧劍心魔

  21.飛鳳潛龍

  22.俠骨丹心

  23.瀚海雄風

  24.鳴鏑風雲錄

  25.游劍江湖

  26.風雲雷電

  27.牧野流星

  28.廣陵劍

  29.絕塞傳烽錄

  30.劍網塵絲

  31.彈指驚雷

  32.武林天驕

  33.幻劍靈旗

  34.武當一劍

  故事簡介

  江海天繼乃師金世遺之後,成為一代大俠。他的好友有丐幫的仲長統,有綠林俠尉遲炯、祈聖因夫妻,有小金川的義軍首領蕭志遠等。他在江湖上濟貧扶危,更為反清事業盡心盡力。但由於他忠厚老實的性格,也往往為奸人所算,幾乎身敗名裂。但不吃一虧,不長一智,江海天終於被磨練得成為領袖人才。圍繞在他身邊的還有一班少年英俠,包括他的徒弟宇文雄、女兒江曉芙等人在內,展示了「武林代有才人出」的新氣象。

  主角:江海天、宇文雄、江曉芙、葉凌風

  前集:《冰河洗劍錄》

  續篇:《俠骨丹心》

  目 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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