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告知（22更）

  凌旭陽深吸了一口氣，他修長的手機，在手機屏幕上，輕輕一划，然後將手機湊到耳邊。

  閆梓彬的聲音，就從電話里傳來：「妍妍，怎麼回事？我在飛機上找不到你，你去哪裡了？你上飛機了沒有？」

  凌旭陽聽清楚閆梓彬話里的內容後，胸口氣得急劇起伏著，原來，她竟然是要跟那個男人一起去美國麼？難怪她要跟他分手，原來她的心，已經給了那個男人了麼？

  這麼殘酷的現實，多麼沉痛的領悟，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為什麼這樣的事情，可以發生得這麼突然？

  她竟然，竟然是要跟那個男人一起去美國，他怎麼都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

  閆梓彬從手機里，聽到沉重的呼吸聲，他疑惑地問道：「妍妍，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你到底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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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時，凌旭陽已經氣得，將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手機撞擊大理石地面，發出一聲巨響，睡在樓上的妍妍從夢中驚醒，她睜開迷茫的睡眼，從床上坐起來，穿了鞋就往樓下走。

  她來到樓梯轉角處，就看到凌旭陽蹲在地上，粗重的喘息聲，在這樣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妍妍一眼，就看到地上被摔得稀巴爛的手機，她疑惑地看向凌旭陽，而此時，他正蹲在地上，一張臉，埋進雙腿間，看起來，竟是孱弱不堪。

  妍妍心下一疼，怎麼會這樣？她強大的陽哥哥，怎麼會變成這番模樣，她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是否，她應該將真相告訴他，或許他會痛，會不舍，至少不會像此刻一般，無助又絕望。

  是的，絕望，她在他身上，嗅到了絕望的味道，他該是有多愛她，才會變成這副模樣啊？這一刻，她的心，比任何時候都痛，為他而痛。

  突然，她就後悔了，後悔自己的自以為是，她以為，她瞞著他，是對他好，然而，她沒有想過，在這一個為他好的過程中，他要承受多少痛苦。

  這一刻，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偉大還是自私，說到底，其實她是自以為是吧？

  不知不覺，她的臉上，又爬滿了淚痕，低低的啜泣聲，隱隱從她嘴裡發出來。

  輕微的響動，驚醒了凌旭陽，他轉頭，就看到了站著哭泣的她，當妍妍對上他那雙如鷹墨眸的時候，她的心，更是痛得呼吸一窒，因為，那雙幽深的眸子，此時竟是赤紅一片，眼裡的哀傷，濃烈得讓人震撼。

  「陽哥哥……」她輕輕呼喚著他的名字，然後，他並沒有因為她的叫喚而有所反應，他依然蹲在地上，健碩的身軀，此刻看起來孱弱不堪。

  妍妍心驚不已，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最後，她在他身側蹲下來，她抬手，想要將他擁入懷裡，然而，此刻，她卻被他身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所震懾，她抬起的手，無力地捶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凌旭陽才看著她，聲音暗沉，透著濃濃的哀傷：「原來，你要去美國，是與他同行的麼？」

  妍妍心下一驚，隨即，她看向地上被摔得稀巴爛的手機，心中頓時明了，她動了動嘴，想要說點什麼，最後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所有的怒火，在剛剛接聽電話之後，都發泄過了，此刻，剩下的，只有滿滿的哀傷，為什麼？他愛了十八年的女孩，他等待了十八年的女孩，最後，竟然要這樣離自己而去，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誰能告訴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如果他做錯了，他改還不行麼？難道，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麼？為什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為何一點徵兆也沒有，事情就成這樣了？

  「陽哥哥，對不起。」妍妍終於開口了。

  然而此刻，對不起，對他來說，只會令他更痛，他不想聽她說「對不起」，他只想聽她說「我愛你」。

  「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自以為是，我不該自以為是的認為，我瞞著你會比較好，可是，我實在不忍心，我怎麼能忍心告訴你，我就要死了呢，我明明知道，你是那麼愛我，你叫我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告訴你，我就要死了？」妍妍說著，就低低啜泣起來。

  她不想再隱瞞了，與其讓他在她看不見的時候痛苦，還不如就現在開始，讓他和她一起承受，也許，他會足夠堅強，哪怕他不夠堅強，起碼，他傷心的時候，她能看得見。

  突然發現，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如此錯誤，因為他愛她，太愛她，所以，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會痛，因為，他最需要的，是她的陪伴，那麼，她就用自己僅剩的日子，好好陪著他吧。

  凌旭陽聽了妍妍的話，眼睛，驀然睜得很大，他怔怔地看著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過了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剛才說了什麼？」

  他好像聽到了死這個字眼，他不敢相信，死這樣的字眼，怎麼能從她嘴裡發出來呢？不，他不相信，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他一定是聽錯了。

  妍妍看著他，苦澀地笑：「陽哥哥，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我已經去了兩家醫院，結果已經複查過了，醫生都說，我最多能活半年了，我之所以跟閆梓彬去美國，是因為他說，他那邊有個朋友，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我跟他一起去美國，是去治病的，陽哥哥，我愛的人，始終只有你而已，我這輩子，根本不可能會愛上別人，你明白麼？」

  凌旭陽幾乎以為，他出現了幻聽，可是，從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的確只有這個說法，才能解釋妍妍的舉動，這個傻丫頭，她怎麼那麼傻呢？她得了病，卻不告訴他，她竟然想一個人默默離開，她怎麼可以這麼傻？

  凌旭陽顫抖著雙手，下一刻，他就將她拽進自己懷裡，他伸出手臂，緊緊地抱著她，似是要將她嵌入體內，嘴裡喃喃地道：「不會的，傻丫頭，你不會死的，只要我不同意，誰也別想奪走你的生命，我不會同意的，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跟你在一起，你說過的，你這輩子，下輩子和下下輩子，都要和我在一起。」

  「陽哥哥。」妍妍的心，酸痛得厲害，僅僅是陽哥哥這麼簡單的三個字，都可以讓她泣不成聲。

  「不，不會死，你不會死，你那麼健康，你怎麼會得病呢，我告訴你，你別想騙我，我是不會相信的。」凌旭陽抱著她，一直喃喃自語。

  他覺得，這一定是一場夢，明天醒來，就好了，對，這是夢，不是真的。

  「小丫頭，我們睡覺去，因為，我們現在是在做夢，我們睡一覺醒來，夢就醒了，一切就會回到從前，嗯。」凌旭陽說著，就將她抱了起來，他抱著她，一步一步上樓。

  妍妍聽著他的喃喃自語，心痛得快要死去，她就知道，他根本接受不了這麼殘酷的真相，就如同她自己，當初拿到報告的時候，她也不願意相信，可是最後，她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

  如今，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終於可以窩在他懷裡，哪怕，這樣的時光，可能會很短暫，但是，她也滿足了。

  她埋首進他懷裡，任憑淚水，在他懷中宣洩，真的好希望，他們在一起的這一刻，就是永恆，因為深愛，所以不舍，因為不舍，所以痛。

  這一夜，凌旭陽真的什麼都不再說，只是抱著她在床上睡覺，一整夜，他都手都沒有放開她，他擔心，他一鬆手，她就不見了。

  這是他的寶貝，他不能讓任何人奪走她，所以，他必須抱緊她，緊緊地抱著，唯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一絲安全感。

  妍妍一整夜都不能翻身，早上醒來的時候，全身的肌肉，好像都僵硬了，她想要從他懷裡起來，卻是動彈不得，因為他的手臂，依然緊緊地箍著她的身子。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輕輕推了推他，小聲地道：「陽哥哥，你能先放開我麼？」

  其實，他已經醒了，但是他不願意睜開眼睛，因為，他害怕，害怕面對那殘酷的真相，他始終不願意相信，他這麼可愛的小丫頭，就要離開他了。

  妍妍看他沒反應，忍不住又推了推他：「陽哥哥，鬆手吧，我……我想上廁所了。」

  凌旭陽聽了她的話，睫毛顫動了一下，這一回，他終於張開了眼睛，他收回自己的手臂，抿著唇，靜靜地盯著她看。

  妍妍也實在是內急，她嘆了口氣，她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都麻了，她動了動身子，試圖讓自己的軀體，恢復正常。

  過了一會兒，她才穿了鞋，朝洗浴間走去。

  凌旭陽平躺著，他睜著雙眼，靜靜地盯著天花板發呆，腦海中，一直迴蕩著昨晚妍妍說過的話。

  妍妍從洗浴間出來的時候，他依然躺在床上發呆，妍妍在他身邊躺下來，安靜地靠在他身邊。

  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說，除了他的陪伴，她只想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待在他身邊，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

  突然，凌旭陽豁地坐了起來，他拉起她，低聲道：「丫頭，起來洗漱了，跟我出門。」

  妍妍問他：「去哪裡？」

  「去沐陽醫院，韓叔叔可是腦科權威，他一定會治好你的，如果他治不好你，我就拆了他的醫院。」凌旭陽咬牙道。

  妍妍苦笑：「陽哥哥，兩家醫院都確診過了，醫生的話都是一樣的，我的病發現得太晚了，就算找到沐陽叔叔，估計也沒多大用處。」

  「不，我不會放棄任何一線希望，我一定要沐陽叔叔親口告訴我，你到底能不能治，他治不好，或許別人可以治好，如果他治不好，我就帶著你走，我帶你走遍全世界，直到有人能治好你為止。」凌旭陽的語氣，是那樣堅定，他根本不願意相信，他家丫頭，會就這樣離去。

  她還那麼嬌嫩，花一樣的年華，花一樣的人兒，老天爺沒理由這麼殘忍的。

  妍妍點點頭：「好吧。」她已經被宣布死刑兩次了，再來一次，也無妨了，起碼這一次，有他在身邊，所以，她無畏無懼。

  兩人簡單洗漱過後，就出門去了，凌旭陽開著車，直奔沐陽醫院，一到沐陽醫院，凌旭陽就給韓沐陽打了電話。

  韓沐陽聽說妍妍要來檢查，他神色很凝重，因為，凌旭陽在電話里的語氣，太凝重了。

  韓沐陽坐在辦公室里，靜靜地等著，明明從打電話到現在，其實還沒有幾分鐘，可是韓沐陽卻覺得，時間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從凌旭陽電話里說的情況來說，真的不容樂觀，而這個情況不容樂觀的人，是自己好友最寶貝，最疼愛的女兒，他真的很害怕，凌旭陽說的情況屬實，要真是那樣，就太殘忍了。

  不多時，他辦公室的門，被人叩響了，韓沐陽親自走過去開門，開門後，入目的，是凌旭陽那張擔憂的臉，跟在凌旭陽後面的，是略顯憔悴的妍妍。

  「妍妍，怎麼回事？」韓沐陽看到妍妍，關心地問道。

  這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兒，她是他好兄弟的女兒，所以，他也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他真的希望，他能好好的，如果她真的有什麼事，不僅他的好兄弟會傷心，他也會傷心的。」

  妍妍苦笑：「韓叔叔，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我也想不通，我的腦子裡，怎麼會長了腫瘤。」

  韓沐陽搖搖頭：「還是先做過檢查再說吧。」

  韓沐陽領著凌旭陽和妍妍，直奔CT室，CT市的工作人員，看到院長親自帶著一個病人過來，一個個都屏氣凝神，表情無比莊重。

  韓沐陽指了指妍妍，沉聲道：「這是我的侄女，你們給她做個腦部CT，給我好好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情況。」

  「是，院長。」CT醫生聽了韓沐陽的話，畢恭畢敬地開口。

  不多時，妍妍就被領進了CT室，對於流程，她早就已經熟悉了，她麻木地走進CT室。

  做一個CT，不需要多長時間，很快，妍妍就從CT室出來了，出來後，她就跟著凌旭陽一起坐在外面等報告，而韓沐陽已經走進去看報告去了。

  等待的時間，對於凌旭陽來說，是很漫長的，對於妍妍來說，倒是沒有什麼，因為，她已經習慣了，因為習慣，所以麻木，所以，她根本沒抱太大的希望，就算韓叔叔說能治，她也認為，他可能是在敷衍她。

  ……

  韓沐陽盯著屏幕上的報告，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看向工作人員：「你確定，這報告是剛剛那個女孩子的？系統沒有傳錯？」

  CT醫生連忙搖頭：「院長，沒有錯，這就是剛剛那個女孩子的。」

  韓沐陽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這麼多年的工作經驗，看一張報告，只需要看幾眼，他就可以看出問題所在，而擺在他面前的這一張報告，明顯沒有任何問題，既然這樣，為什麼凌旭陽會說，妍妍的腦部長了腫瘤？而且還去了兩家醫院？這不荒謬麼？

  CT醫生戰戰兢兢地坐著，不明白這是什麼狀況，CT報告一切正常，這不是很好麼？為什麼院長的反應是這樣的？

  過了一會兒，韓沐陽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拍了拍那位醫生的肩膀，呵呵笑道：「改天我請你吃飯。」

  CT醫生頓時受寵若驚，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謝謝院長。」

  韓沐陽心情大好，走路都生風了，簡直跟來時判若兩人，這一刻，他都恨不得放聲高歌，以顯示自己心情愉悅。

  凌旭陽看韓沐陽一路哼著小曲兒過來，整個人都懵了，他看向韓沐陽，緊張地問道：「韓叔叔，結果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