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男人的面子，女人的心思

  陸青山收劍還「鞘」，身形懸在空中，臉上卻沒有半分得色。

  這一道盈月斬，具備八劫境劍修的百倍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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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除了是將他原本充盈的法力燃燒一空，還抽取了他一成的生命本源才得以斬出。

  即使陸青山剛剛進階八劫境，生命本源變得更為強大，但在這一劍後，他的生命本源又一次跌到四成的警戒線。

  不過這種關頭，陸青山也顧不得許多了。

  一個滅敵的機會擺在面前，他又怎會捨得放過？

  縱然代價不菲，猶然未悔。

  盈月斬之下，哪怕命尊的體魄再強大，但面對這樣的一劍，也無法恢復，如草木一般枯萎，神魔體被截為兩半，生機斷絕。

  片刻的驚神之後，方才平息下去的深藍之上，再次有瑩火小字沖刷而下。

  是命尊的擊殺提示。

  真正的生機斷絕。

  即使利用了天劫之威懾，借了列缺的天罰之威，可最後斬殺命尊的，毫無疑問是陸青山的劍。

  如果說羅騫馱還只是擊敗的話，那今日，陸青山真正做到了親手擊殺一位絕頂魔尊。

  人族東域與魔族焚月域的終戰，序幕便是命尊之隕。

  「原本死的應該是你，他算是代你受過了。」陸青山目光掃視戰尊。

  戰尊猛然頓住身形，面對陸青山如此狂言，一時間竟然不敢出言反駁。

  他的心中生出一種平生從未體驗過，難以言喻的大恐怖。

  「命尊......隕落了？！」

  「你不過是渡劫境劍修，憑什麼？！」戰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失態地大聲質問陸青山。

  「狹路相逢勇者勝！」陸青山一聲長笑，扣指一彈劍鋒。

  長劍錚然鳴響，作為回應。

  憑什麼？

  憑的自然是手中之劍。

  似有一陣夜風吹過，陸青山白髮飛揚，眉心的「紫金蓮花」閃耀著。

  他的頭頂是一片無盡高遠的天空。

  然而此時，再高遠的天空仿佛都沒這個男人的胸中意氣來得高遠。

  親眼目睹命尊隕落的夏道韞先是露出本能的愕然的神情，片刻之後，又變成理所當然的微笑。

  這可是她選中的男人，自然是會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資。

  ........

  「陸青山，你在找死！」赤尊目眥欲裂，眉心綻放出漆黑如墨的魔芒。

  命尊的隕落，是他絕然無法接受的事情。

  可命尊的隕落，也同時讓他對陸青山的忌憚到達了極致。

  一時間心思千迴百轉，赤尊臉色忽明忽暗，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

  「戰尊，此獠已經山窮水盡，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將他斬殺於此，絕不能再放虎歸山。」

  「今日，夏道韞可以放過，陸青山不能放過！」赤尊突然肆意張狂地笑了起來，縱然那笑容有點猙獰。

  在此時的赤尊眼中，陸青山的重要性顯然已經超過了夏道韞。

  而且，他也能看得出來，如今陸青山法力枯竭，狀態奇差。

  他的眸中透出決絕之色，雙手緊握赤戟。

  漫天風雷激盪，暴烈氣勁捲動滔滔赤浪，在蒼穹上奔涌翻騰。

  赤尊毫不猶豫，身形飛撲而下，一桿赤戟直指陸青山。

  不僅僅是赤戟，更是連著人一起撞了過去，就好像是一座巍峨大山壓下。

  轟隆！

  陸青山的體內衝出一道元神之光，化作劍芒，以萬夫不可擋之勢，對著赤尊立劈而去。

  秘劍·日見。

  以神為劍。

  陸青山的法力雖然枯竭，但他的元神之力卻是還異常充沛。

  具備磅礴能量的元神之光，蘊有劍道法則，進而成為劍光，可斬萬物。

  嗤！

  不論是魔威赫赫的赤戟，還是席捲蒼穹的魔浪，都不可阻擋元神劍光。

  剎那之後，元神劍光便是對著赤尊的眉心直射而去。

  赤尊咆哮，滿身都是符文，黑光爍爍覆蓋其身，阻絕這一殺招。

  噗！

  陸青山的元神境界，與赤尊幾乎不分高低，甚至隱隱還要小勝一些，在這個時候發揮威能。

  赤尊身體表面的黑光泛起劇烈的漣漪，符文紛紛消散融解，最後元神劍光硬生生鑿出了一個突破空，再順勢而入。

  緊跟著，赤尊就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嘯，身形停滯，手中的殺招也戛然而止。

  神乃人之根本。

  赤尊的神受到了攻擊，又如何能分心他事？

  另一邊，戰尊長嘯，身上的魔氣猶如萬丈狼煙般升騰而起，即使遠隔萬里之外也清晰可聞。

  他不斷揮舞戰矛，結成一片又一片地魔光，向著夏道韞轟殺而去，然而對於這種攻伐，夏道韞相當冷漠，更是無所畏懼。

  她眸光刺目，輕移步伐，劍生蓮花。

  每一劍在虛空中輕點，劍氣便是會凝聚成一朵劍蓮。

  絢麗而神異。

  不多時，夏道韞就被劍蓮簇擁，當真像是那蓮中洛神。

  戰尊瞧見這場面，旋即眼中凶芒閃過，戰矛之上的魔光化作一道匹練，已經是呼嘯而出，快若閃電般對著夏道韞捲去。

  那魔光匹練中的魔氣粘稠如墨，邪惡的波動令人毛骨悚然。

  夏道韞牛耳輕抬，待得那魔光匹練即將臨身之際，一聲輕叱，周圍的劍蓮陡然綻放。

  嗖嗖嗖！

  劍氣瘋狂的席捲開來，幾乎瞬間，就化成一條劍氣長河。

  那道魔光匹練衝撞在劍氣長河上，力量尚未爆發，那霸道到極點的劍氣卻已經是先行將之湮滅。

  「該死！」

  戰尊眼見自己的殺招就這般被瓦解，面色不自覺難看起來。

  作為成名許久的絕頂魔尊，在剛晉升劍仙境不久的夏道韞面前竟然絲毫討不到好，這讓他倍感羞辱。

  可還不待他再度出手，夏道韞已經是先行反擊。

  只見那劍氣長河繼續向前奔涌，狠狠對著戰尊衝擊而去。

  戰尊見狀，覆蓋著無盡魔氣與符文的戰矛重重轟在那劍氣長河之上。

  兩股可怕的力量碰撞，頓時引得能量漣漪層層疊疊散開，光芒更是炫目，炫目之下，卻又蘊含著令人為之戰慄的威能。

  雖然擋住了這道劍氣長河，不過戰尊還是忍不住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這就是劍仙嗎？」戰尊暗暗咬牙。

  ......

  光芒漸漸淡去。

  戰尊握緊手中戰矛，並沒有因為剛剛的吃虧而失去戰意，做好鏖戰準備。

  可是當他目光掠過那逐漸散去的能量光芒，看到的卻不是夏道韞的身影，而是無數含苞待放的劍氣蓮花，以及一尊無比高大的洛神法相。

  先前，正是藉助此法，夏道韞得以跨過滄海。

  這是學自老宗主謝青雲的自由之法。

  如今，此法重現，是.......

  戰尊驚疑地抬起頭。

  此時夜幕漸淡，天際破曉，雲端之上露出霞光。

  高可擎天的洛神法相被霞光籠罩，光芒萬丈。

  衣袂飄搖的女子與白髮飄舞的男子一左一右站在洛神法相的雙肩之上。

  渾身沐浴在金黃色霞光中的夏道韞眸中綻放一道青光，輕聲念道：「走。」

  洛神法相隨著夏道韞的輕喝，向前邁步而出，腳下盪開層層疊疊的波紋，就像是行走在水中。

  咫尺天涯，只是一步，眨眼之後，就已經是萬里之外，陡然消失在虛空中。

  「還看什麼，追！」戰尊恍神之際，耳邊突然想起赤尊的暴喝。

  ……

  陸青山站在洛神法相的肩膀上，忍不住回眸望去。

  方才的戰場已經被遠遠拋在身後，但是赤尊與戰尊卻沒那麼容易甩脫，化作兩個黑點，正在極速追來。

  即使夏道韞的自由之法，也不能將他們二人直接甩脫。

  「放心，他們追不上我們的。」

  夏道韞的聲音在陸青山心中響起，似乎是因為視線所及之高遠，她的聲音也變得浩大了許多。

  陸青山輕笑，「你我倒是默契。」

  當下戰局態勢激烈，他們二人別說沒有機會商量戰術，甚至是沒有互相知會「跑路」的決定，但卻在那最好的機會下做出了同樣的決策。

  「今日只要能成功返回玉門關，就算是不枉此行了。」陸青山又道。

  赤尊看得透徹，當下的陸青山在斬出盈月斬那一劍後，就已經是強弩之末。

  夏道韞經過三尊長時間的圍攻，狀態也已經是跌到了谷底。

  這一戰若是再持續下去，不出意外，他們二人今日就都要折損於此。

  所以，兩人又豈會戀戰呢？

  更別說今日他們已經占到了大便宜，讓兵魔尊三尊變為兩尊。

  得了便宜趕緊走人才是，免得被清算。

  「過度竭取命元，對於修行一道是有隱患的。」

  洛神法相又輕輕向前踏出一步，夏道韞輕聲道，語氣似陳述。

  修行之道與凡俗武道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若是垂垂老矣，暮氣襲身，又如何能勇猛精進？

  「我與旁人不一樣，你放心。」陸青山想了想，開口道。

  夏道韞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不再說話。

  他在騙她。

  她知道。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男人都是希望能站在女人身前的。

  上一次在黑甲域，站在前面的是她。

  這一次，終於是輪到他了。

  說實話，她很高興。

  只是，她突然又有些懊惱。

  ...........

  夏道韞施展自由之法，遠遁萬里。

  戰尊與赤尊緊隨其後，不甘放虎歸山。

  因而，曾經激烈萬分的戰場竟然是一下子空蕩了下來。

  甚至於由於急著追殺夏道韞，戰尊與赤尊都顧不上為命尊收屍.......

  直到半刻鐘過後，一個黑色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靜靜而立。

  曦光之下，他咧嘴一笑，瀰漫著陰森的感覺。

  黑色身影輕輕揮動手腕。

  隨後，一道道細碎的血光從這片天地的各處湧來，湧向黑色身影，在他的掌心凝成一團巨大的血球。

  望著手裡這團巨大的血球，那黑色身影眼裡閃爍著貪婪之色。

  「陸青山，你又助我一臂之力......桀桀，不枉我當年的出手相助。」

  「不過，還是太慢了，我要等不及了......」那人影停在原地，似在思索，片刻後，輕聲自語道：「看來還是需要親自出面，推他們一把才是。」

  曦光愈發閃耀，落在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色身影上，顯出他的面目：

  四目四臂，面色青黑且醜陋無比，臉上有許多密集的邪異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