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惺惺作態
2024-05-18 22:17:10
作者: 意遲遲
府中並非連一個能當家做主的人也沒有,何況本就是當家的二夫人還好好的在那,珠兒卻來找她。
反常即為妖。
葉葵深知這一點,再加上本就對羅氏無多少好感,更是不願意自己淌進渾水中。所以當珠兒淚眼婆娑的說完話後,葉葵並沒有立即如珠兒所願做出著急的模樣來。
她只是遠遠看著珠兒,又問了一句:「已經去找過二夫人了?」
二夫人為長,她卻是裴家最小的那一個,遠沒有二夫人不去管她卻急不可耐地上前插手的道理。長幼尊卑,尊老愛幼,這時候不拿出來用要等到何時?
葉葵心中暗自計算著永安侯可能回來了的時間,一邊定定看著珠兒,眉宇間非但沒有擔憂,反而多了幾分叫珠兒害怕的不耐。
那些隱隱的不快,霎時便叫珠兒明白過來,自己是打錯算盤了。這位九夫人根本就是搭理也是不願意搭理自己呀。她想著醫婆說的話,心神不寧間卻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只得一下在葉葵面前跪下,哭道:「九夫人,求您幫幫我家夫人。」
她只說讓葉葵幫忙,卻絲毫沒有意思回答葉葵的問話。
這其中的打算,葉葵又怎會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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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葵看了秦桑一眼,吩咐道:「看樣子珠兒是忘記通知二嫂了,秦桑你快去一趟。」
「是。」秦桑應了聲,便往外頭走去。
珠兒心裡一驚,想到等會若是二夫人來了定然會怪罪自己竟然先不去尋她,卻來尋了九夫人的事。可是二夫人本就已經知道了這事,卻故意不來。如今九夫人的人去找,二夫人肯定是不能不來。到時候,責任可不還都得被推到她這個做丫鬟的頭上來。
「九夫人,還請您同我去一趟吧!」珠兒已經預見了自己不妙的前景,又想著自己已經違背了羅氏的意思來找了葉葵,左右都是要挨罵挨罰的,倒不如先想法子將九夫人給請過去才是。
然而她苦苦哀求,葉葵卻充耳未聞。
又過了好一會,秦桑還沒有回來,葉葵卻也是絲毫不肯鬆口,珠兒便急了,跪在那淒切地道:「八爺若是醒了,想必心裡也會不好受。這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奴婢幾個可實在是擔待不起呀。九夫人,您就看在九爺同八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的份上,去瞧瞧我家夫人吧。」
因為這樣,即便你剛才才差點被我家夫人弄得摔倒,這時候也該去看一看才對,權當是為了九爺的情面。
珠兒潛意識裡的話並沒有說出來,可是葉葵早就已經聽明白了。
這丫頭是抓住她的軟肋了。
她可以不去理會羅氏,卻不能不理會裴長寧。
只因為他是裴長歌的哥哥,只這一點,葉葵就不能對八房的事坐視不理。也許這事若是放在一個月之前,葉葵都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來。可是自從她知道了南鋆的事後,知道了裴長歌身上的辟邪圖案,又將當年從裴長歌口中聽到的遺物之事結合起來,她便知道,裴長寧跟裴長歌兄弟倆的事絕不會太簡單。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兩人也許根本就不屬於裴家。
他們極有可能才是血脈上彼此唯一的親人。
所以當裴長歌生死不明的時候,身為他的妻子,葉葵怎能不去理會裴長寧。她得將自己當做裴長歌,只有這樣才能問心無愧地面對那個此刻不知在何處的人。
然而即便是這樣,可是被個丫鬟用這樣近乎脅迫的話來讓她答應下來,葉葵仍舊忍不住用冷銳的目光盯住了珠兒,道:「走吧。」
珠兒身上發寒,在她迫人的目光下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
葉葵招呼了燕草,跟著珠兒往八房去。
「九夫人,奴婢斗膽還想跟您借個人。」珠兒往前走了一步,驀地想起一件被自己給忘記的事來。
「哦?」
珠兒聽著葉葵意味不明的疑問之聲,心頭微慌,便不敢繼續將「池婆」二字給說出來了,話到舌尖轉了個彎便成了「王嬤嬤」。池婆是葉葵的心腹,這個時候怕是她並不願意借人,倒不如直接借了王嬤嬤罷了。何況池婆那人的性子,珠兒光是聽說就覺得不喜,倒不如王嬤嬤這個裴家土長的人好。
「王嬤嬤?」葉葵聽了她的話,雖然驚訝了一下,但仍是立刻便將人給叫了來。
反正王嬤嬤近些日子十分乖覺,帶她去也無妨。
事情商量定了,一行人便往八房走去。
八房離九房的驚鵲院並不遠,故而只走了一會一行人便已經到了地方。
珠兒腳步匆匆,急切地想要將葉葵往屋子裡請,卻被葉葵給拒絕了。
「若是你方才的話是真的,那我便更是不好進去了。」葉葵笑著,笑意卻是冷冷的。
珠兒疑惑起來,不明白她明明跟著自己來了怎麼這會卻又說不好進去。都已經到了這裡了,還有什麼不好進去看的?她又不是男人!旋即,當珠兒正要開口的時候,她看到了葉葵搭在自己小腹上的那隻手。
玉白的手輕柔地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看上去卻極具保護姿態。
珠兒登時明白了過來,臉色跟著白了一白。
她方才去找葉葵的時候曾明明白白說過,羅氏動了胎氣,醫婆說她極有可能會小產。
婦人小產同生產一樣,乃是血污之事。產房不吉,小產的屋子更是如此。葉葵也是懷著身子的婦人,她怎好在這個時候進去陪著羅氏。若是衝撞了什麼,沾染了晦氣,少不得連她也要吃些苦頭。
珠兒的那顆心忍不住微微一沉。
她慌了頭了,竟然將這些事全部都給忘記了。
怕是此刻九夫人已經認定她是故意在這個時候跑過去喊人,想要尋她的晦氣了。珠兒無法,只得裝作自己什麼也沒有想到,什麼也不知,匆匆將葉葵安置在外間,自己領著據說十分懂婦人生產之事,堪比接生婆的王嬤嬤進了裡頭。
事情亂成了一籮筐,珠兒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癢,只當自己什麼蠢事都沒有做,將王嬤嬤帶進去後,她就又去看藥煎好了不曾。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壓抑,裡頭羅氏的呼痛聲忽響忽弱,聽得服侍在葉葵身側的燕草皺起了眉頭,低聲嘟噥道:「夫人,她們這就是成心的吧?這個時候非得將您叫過來坐鎮,分明就是想將您也脫下水啊。」
燕草是土生土長的大越人,迷信得緊。
在她看來,葉葵這個時候來了,若是不小心著些,鐵定會被禍害了去。
可是葉葵再迷信也不會迷信到這個地步,她若是真迷信,早就嚇也將自己先給嚇死了。手上沾過的血豈不是都要化成厲鬼來同她索命?她又豈能活到現在這個時候。所以她根本就不怕燕草所懼怕的那些。她方才那般說,也不過就是故意想要說給珠兒聽的罷了。
「這些個話憋在心裡便是了。」葉葵沒有喝珠兒方才讓人急急送上來的茶,只看了一眼那盞茶便扭頭對燕草道。
燕草有些不願,卻還是噤了聲。
外頭忽然響起了裙袂飛揚摩挲的聲響混著腳步聲急切地衝過來,沒一會,珠兒便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汁進來。等到她將藥汁送進去,二夫人也趕了過來,身後跟著面無表情的秦桑。
見了人,二夫人是一臉焦急又心疼的模樣,拉了葉葵的手便道:「八弟妹這是出了什麼事,好端端的竟然就成了這副模樣?」
葉葵心知她不可能什麼也不知道,見她裝模作樣的也不揭穿,只不動聲色地抽出手來道:「二嫂別急,這事還沒個定數呢。」
「可真真是嚇死我了!」二夫人手中一松,不著痕跡地便收了回來抹了抹眼角,「這若是真出了點什麼事,老侯爺跟老夫人可不得傷心壞了。只願菩薩保佑,萬萬不能讓八弟妹出事呀!」
葉葵看著她假惺惺地說著話,心裡冷笑了兩聲。
二夫人面上是一副心疼擔憂模樣,可誰知道她心裡又是如何想的?指不定她此刻嘴裡說著求菩薩保佑的話,心裡巴不得羅氏一屍兩命呢。
說著話,珠兒、王嬤嬤便領著醫婆出來了。
「八弟妹如何了?」二夫人急急問道。
醫婆搖搖頭,臉色有些難看地道:「現下還不知。藥已經讓八夫人喝了下去,若是血能止住也就罷了,若是不能怕是有危險……」
二夫人腳下一個踉蹌,堪堪扶著一旁丫鬟的手才算是站穩了腳,一臉悲戚:「天可憐見的八弟妹呀……」
葉葵冷眼看著,幾乎要笑出聲來。
能裝的人不少,像二夫人這麼能裝的可不多了。
這個時候,外頭驀地有人來報,說八爺醒了,正要趕來。
珠兒繃著的心霎時鬆懈下來,好歹是有個能做主的人呢,也就不必她這個做丫鬟的當那該死的出頭鳥了。可是沒等她高興多久,剛喝了一盞茶休息了一會的醫婆一進內室便驚叫了起來,「不好!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