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外祖的病

  懷柔閣外，蘇長青站了片刻，仔細整理了一番衣襟。

  邁開步子時，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溫和。

  「夫人，我回來了。」

  聽到蘇長青的聲音，正坐在銅鏡前細細描眉的孫嘉柔卻沒有半點反應，直到將眉頭描好，這才緩緩放下眉筆。

  這在往常是及其少見的。

  蘇長青眼底閃過疑惑，平日裡他一出現，孫嘉柔不管在做什麼，都會先放下手頭的事，來伺候他，今日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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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爺在外倒是樂不思蜀，除夕夜連家也不回了。」

  銅鏡里，孫嘉柔滿眼的冷意，掩蓋了其中的痛楚。

  到底相守二十載，就算表面她裝得再冷靜，可一顆心也是破碎的。

  她以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丈夫，早就有了別的女人。

  還瞞了她這麼多年！

  孫嘉柔語氣裡帶著幽怨，蘇長青一想，昨日是除夕夜，他沒回來，孫嘉柔生氣也是應該的。

  「夫人，是我不好，不過你瞧，我給你帶了什麼？」

  蘇長青從袖扣拿出一個玉簪，上前將之戴在了孫嘉柔的發上。

  他看著銅鏡里的女子，笑道：「夫人還是跟以前一般好看，我就知道這玉簪很適合夫人。」

  「是嗎？」

  孫嘉柔冷冷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心情平復了些許。

  她轉過身，看向蘇長青：「侯爺還有什麼事要說嗎？若是沒有，我想休息了。」

  這般冷淡的反應讓蘇長青糊塗了，「夫人，可是這玉簪你不喜歡？」

  「沒有，只是昨晚跟雲兒守歲，有些累了。」

  孫嘉柔搖搖頭，又補充道：「這簪子，很不錯。」

  「夫人喜歡就好，我手頭還有些事情，那我就先去書房了？」

  蘇長青說完，轉頭就走，哪裡有半點想留下來的意思。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孫嘉柔抬手，緩緩將玉簪摘下。

  手心上的玉簪泛著光，她不由將之捏緊。

  「夫人，小心手。」

  李嬤嬤擔憂到。

  孫嘉柔鬆開手，苦笑一聲：「往日裡，他也是這般哄騙我的吧？可惜我眼瞎，竟然從來沒看出來！」

  「夫人，這不能怪你。」李嬤嬤看著孫嘉柔，眼裡充斥著不忍，「就是老奴，也從來沒看出來過！更別說夫人了，畢竟那人是你的夫，哪裡有做妻的會懷疑夫呢？」

  只是想到蘇長青的所作所為，李嬤嬤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甚至，剛剛夫人的回答明明只是說簪子不錯，蘇長青竟然就認為夫人是說喜歡？

  如此敷衍，真真是當她家夫人好欺負不成！

  「這玉簪，嬤嬤你收起來吧，還有往日裡他送的，都收起來，我不想再看到！」

  「是，夫人。」

  用過午膳，前來蘇府賀年的人絡繹不絕。

  孫嘉柔要留下招待，就只有蘇燁陪著蘇樂雲前往孫府拜年。

  到了孫府，看著門前冷清的模樣，蘇樂雲不免失神了一瞬。

  原來，孫家的落敗早就有了先兆。

  「雲兒？你怎麼了？」

  蘇樂雲回過神來，對上蘇燁擔憂的眸子，搖了搖頭。

  「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進了府，蘇樂雲和蘇燁都察覺到古怪。

  府中有些過於安靜了？

  兄妹倆對視一眼，疑惑的往正堂走去。

  還沒等到，迎面就見老管家腳步匆忙走過來，瞧見蘇燁和蘇樂雲時，還愣了一下。

  「小少爺，小小姐，你們怎麼來了？」老管家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今日是大年初一，小少爺，小小姐，你們先在正堂坐會兒，我去喊老爺。」

  蘇樂雲察覺到不對勁，老管家剛剛分明是要往府外走，臉上的焦急更是還沒掩飾下去。

  「楊伯，到底出什麼事？」

  「這……」老楊一臉難色，到底是覺得不吐不快，咬牙道：「是老爺不讓我們說的。」

  臨到屋外，蘇樂雲和蘇燁都停住了腳步。

  房內，外祖孫紹強忍劇痛的悶哼聲，竟格外清晰。

  兩人都紅了眼眶。

  要強了半生的外祖，臨到年老，還要遭受如此痛楚！

  蘇樂雲深吸了一口氣，將滿眼的淚意壓下，她伸手敲響了房門。

  屋內的聲音停住了。

  片刻，孫紹低沉的聲音響起，「誰？」

  「外祖。」

  蘇樂雲和蘇燁喊了一聲。

  許久，孫紹才開了門，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剛剛半點的痛苦。

  「你們怎麼來了？」

  「外祖，我和哥哥都知道了！」

  孫紹臉上的表情一沉，解釋道：「老楊那傢伙竟會誇大其詞，就是一些小傷病，不礙事的。」

  話音剛落，蘇樂雲就握住了孫紹的手，仔細聽著外祖的脈象。

  看著這一幕，孫紹一怔，「雲兒，你會醫術？」

  「外祖，你的病，我能治！」

  蘇樂雲雙眸炯炯，看向孫紹。

  可心裡卻是一陣抽痛，外祖這病已經近三年了，發作起來劇痛無比，可外祖卻整整忍了三年！

  她如何能不痛心呢。

  蘇燁看向蘇樂雲，「雲兒，你確定嗎？」

  「嗯。」蘇樂雲對上外祖的目光，「外祖，讓雲兒幫你吧。」

  孫紹看著蘇樂雲的神情，露出一絲懷念，「你跟你外祖母很像……先進來說吧，外頭冷。」

  進了屋，是一片空蕩。

  沒有花瓶點綴，也沒有什麼附庸風雅，只有一面擺滿了兵書的書架。

  這就是外祖住的屋子。

  「雲兒，你知道我這病？」

  孫紹問到。

  蘇樂雲點點頭，「外祖，你是不是每到下雨天就會手腳疼痛？吃飯沒有胃口，甚至吃上幾口就會嘔吐？如廁時，還會有鮮血流出？」

  「正是。」

  孫紹不由有些驚訝，蘇樂雲只是把脈就能說出這麼多事情來，似乎並非是回了京城才開始學的醫術。

  難道是在荊州學的？

  可那種地方，她是如何學來的？

  「這病，是風濕。」

  蘇樂雲下了結論。

  「替我看診的大夫也是這麼說的。」

  孫紹這下半點疑惑都沒了，他相信蘇樂雲是真的學過醫術。

  蘇燁連忙問道：「雲兒，那怎麼治？」

  「風濕是沒有辦法一下子根治的，我只能先給外祖開幾貼藥，調理好身子再說。」

  「那藥我也吃過了，沒有什麼效果。還是算了吧。」

  孫紹無奈搖頭，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一直瞞著。

  正是因為沒有辦法救治，他才不願意說出口，平白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