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愛琴海的夜4

  2個小時的標準食戟用時，似乎眨眨眼睛就過去了。

  轉播畫面上，蓋烏斯的『烤醃章魚』，典型的西餐風情，白色乾淨的盤子上有一圈圈的洋蔥條，有切開的西紅柿瓣，一片翠綠的生菜葉還作為底襯，墊在盤底。

  烤得外焦里嫩的章魚腳，已經收縮，擺上去後蓋烏斯還拿一瓶橄欖油，略微澆灑油脂。

  緊接著就是一點點醋，一點點的檸檬汁。

  光是看著餐盤上的紅紅綠綠，看席的業界人士就悄悄吞咽口水，食慾之門好像就要完全打開。

  不必多講，畢竟是一位天王的菜品，至少逼格方面，是做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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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

  傳菜鈴鐺聲響起。

  蓋烏斯摘下頭頂的白帽子，按住桌上的鈴鐺，「我的菜品做好了。」聲音經領口的微型麥克風傳出去，立即引發看席的哄亂。

  多莉絲早就掌握了她這位天王父親的食譜情報，也知道她父親的這手『烤醃章魚』。

  哈——

  微微提了口氣，多莉絲心底說不出的緊張。

  她了解她父親『鮮之王國』的恐怖。

  那是極上的鮮，無與倫比，而在味道的基礎上，還有傳說廚具「靈藏庫」賦予食材的神秘升華。就好像，遊戲裡的神器得到神級工匠的附魔鍛造，更是無堅不摧所向披靡了。

  總之，這就是一手返璞歸真近乎於『鮮之道』的作品。

  「好，蓋烏斯主廚先一步完成了！」多莉絲勉強穩住語氣，沒破音，沒抖音，「那麼夏主廚那邊的情況呢？夏主廚，您的進度……」

  鏡頭切換，多莉絲嘴巴便停了下來。

  背對著鏡頭，夏羽正握著一把非常標準的中華鍋勺，裡面裝滿了油脂。

  此時，金屬鍋勺正架在爐灶上方，灶具幽藍色的火焰，將大半個勺底覆蓋了過去，很快勺子裡的油脂就「嗞嗞」沸騰了。

  「這是幹什麼？」

  「煮油？」

  夏羽在旁邊的碗裡抓了一把花椒，投進油勺，原本清亮的油脂立刻染紅，就好像紅墨水渲染了池塘。

  「嗞嗞。」

  被沸油炸制的花椒冒出了一絲絲異香。

  恰好在這個時候聽到多莉絲的聲音，夏羽關上灶具閥門，抬頭目視鏡頭，微微一笑，「我這裡，也完成收尾了。」

  鏡頭適時切換到他面前的廚台，桌上擺了5個碗，每個碗裡都裝了燙過水的面。

  只是，面碗的造型相當奇特。

  一半黑，一半為白。

  陰陽？

  太極面？

  看到面碗裡黑白相對的情形，看席的哄亂聲瞬間消失。

  「好、好有道韻的擺碗！」

  「黑色的面，極有可能是墨魚汁面，那麼白色透明的面呢？薯粉？夏主廚為什麼要這樣做，僅僅是為了菜品的顏色對比，為了顏值嗎？」

  多莉絲愣了好一會，她這半年三番兩次向夏羽打聽，隱約知道夏羽在準備一手必殺的面類食譜。現在面碗裡的陰陽造型，太極圖，也將她震住了，「夏主廚絕對不是盲目追去顏值的廚師……以他天馬行空的廚藝理念，這碗面，非同小可啊！說不定奧義直追求《母親太陽球》！」

  啪嗒。

  這時，另一間玻璃廚房，傳來了開門聲。蓋烏斯率先端盤走出，往返兩次，將5份菜品擺在了評審席上。

  「諸位，請慢用——」

  蓋烏斯微微欠身。

  評審席的五人也從轉播畫面處，收回了目光。

  蘭斯瞟一眼面前的白色餐盤，唇角揚起一抹玩味，「蓋烏斯，你大大小小的食戟戰也打過無數次了。這場食戟戰役，極可能記載在美食界歷史上並成為濃重的一筆，所以，你要不要再考慮看看？」

  「考慮什麼？」

  蓋烏斯臉色一沉。

  「考慮先上菜，後上菜的問題啊。」蘭斯好整以暇的交叉手掌，目中透出一份認真，「其實，我覺得你的『鮮之王國』，適合殿後。」

  「為什麼？」

  「把歡樂放在後面，不就是happyending了嗎？」

  「……」

  蓋烏斯額角繃著青筋，什麼叫歡樂？給我嚴肅點啊，這是一件歷史性的食戟對決！

  朱戟、薙切仙左衛門對視一笑。

  他們是看出來了，蓋烏斯很急。

  實際上，到如此級別的對決，還管什麼先上、後上。蓋烏斯前面一直裝的很深沉，維護天王的逼格，誰知道在最後時刻，還是破功了——

  急著搶車位。

  急著第一個上菜，先聲奪人。

  而他的對手，是在開場前，他口口聲聲說「你不行」的後輩龍廚。

  「烤醃章魚嗎？」

  蓋烏斯先上菜已成定局，又不可能叫他把菜撤走。眾評審定了定神，朱戟多看了白色餐盤兩眼就抬頭，目光牢牢放在蓋烏斯身上：

  「你聽說過『超聽覺』嗎？」朱戟冷不丁問。

  「聽過。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神級天賦，能聆聽萬物之聲。」蓋烏斯道，「你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超聽覺』和我盤子上的呢喃低語，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層面的鮮之味！」

  嘴角揚起一縷淡淡的不屑。

  「在龍級以上，所謂的神級天賦，已經沒有用處了。」

  說著，對身後另一間玻璃廚房投以瞥視，蓋烏斯面無表情地道：「超聽覺，最多做到與食材建立交流的程度。是靠交流去馴服和駕馭食材。但我的『鮮之味』，是在餐盤上，裝載海洋。你們所想的海洋滋味，盡在我的盤子裡。」

  天王的桀驁掛在了臉上。

  評審席五人，都沉默了。朱戟定睛看蓋烏斯一眼，沒斥他狂妄。

  一種章魚食材，一種簡約的『烤醃章魚』菜品，就敢說裝載了海洋，這個逼可真的裝大了，夏羽剛推門走出玻璃室，就被震得停下了腳步，「果真應驗了……天王菜品，恐怖如斯？」

  能概括海洋，以一筆一划，勾勒海洋的滋味。

  如果這就是天王廚師的手筆。

  咕嚕！

  夏羽食慾頓生，目光變得炙熱。

  好想吃吃看啊。

  此時，再度變得鬧哄哄的會場，好像只有蓋烏斯聽到了身後的開門聲。他不露聲色，眼角斜著投去一瞥，眼神里藏了許多情緒，挑釁，輕視，但最終這些情緒變為一個隔空的眼神邀請：

  來吧。

  你也過來嘗嘗。

  領略我的『海洋王國』！

  「請——」

  蓋烏斯對評審們說。

  朱戟、蘭斯最先握了刀叉，此時會場天花板，燈光正亮，於是金屬刀叉顯得銀閃閃，而燈光下的『烤章魚腳』，由於淋上一層橄欖油，晶光瑩瑩。

  鏡頭拉近後，看席眾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隱隱見到章魚剛被蓋烏斯從「靈藏庫」拿出來的畫面。

  就在兩個小時前，這些章魚，也是自帶一層晶光的。

  就好像，經過了水煮、醃製、炭烤，食材還是最初的模樣，從未改變。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心理。

  嗯？

  幻覺嗎？

  夏羽表情稍微一凝，緊盯著朱戟、蘭斯。

  先是朱戟，他的叉子刺在章魚腳上，卻是刺痛了盤子上的食材般，嗖，章魚腳明顯的擺動了一下。

  叉子停了停，朱戟手上更用力，刺的更加深入，這回章魚腳是死命掙扎，乾脆收縮起來緊緊纏住叉子的尖端部分。

  若說朱戟刀叉用的不好，那麼蘭斯這個西方人呢？同樣是握刀叉，蘭斯或許是瞥見朱戟這邊的情況，叉子一停，而銀亮的餐刀對盤上的一截章魚腳，就是一划而下。

  嗤。

  一圈烤肉被截下，脫離。

  蘭斯瞳孔微微收縮，盯著一圈烤肉的截面，幾滴濃郁的暗沉紅色液體，正滲流出來。

  「有丶東西！」

  這並非什麼殘留的淤血。

  大蒜、檸檬汁、牛至草、迷迭香混合了葡萄酒醋，就是之前醃製章魚的料子，此刻正向蘭斯的鼻子，宣洩著滋味的洪流！

  「咔！」

  閃電劈落，暴風雨的進行曲。

  蘭斯湛藍色的眼眸，變為天氣惡劣的大海。

  幾個評審，面色突然的凝重了。

  蓋烏斯注視著他們，聲音放低沉了，像是破浪前行的海船上那名鎮定指揮水手們抵抗暴風雨的老船長，「你們是否覺得，它像一條魚，吸進去了『鮮之精華』呢？」

  沒人回答他，五名評審齊齊下刀叉，夾起切下來的一圈烤醃章魚，送進嘴巴。

  噗哧。

  搖搖晃晃的海船上，有水手，掉進了洶湧的水裡。

  「唔，這種緊緊包裹、極致細膩的口感！」朱戟、蘭斯、薙切仙左衛門都揚起了面孔，牙齒咬破烤硬的外皮後，就是軟嫩的肉，細膩，有彈性，他們嘗試著嚼動，吃起來脆生生的，剎那間，掉進海里的水手好像不小心吞進了活魚，四肢猛地一松，直直沉進了海底。

  「這就是俘虜人心的滋味。」

  「讓人甘願放棄所有的抵抗，甘心就此沉淪。」

  「水，好多。」

  「繳械，投降！」

  現實中。

  評審席的五人，刀叉起降頻率驚人，隨著一塊又一塊『烤醃章魚肉』送進嘴巴大口咀嚼，他們身體上的變化，也越發的明顯了。

  擺，擺動。

  左搖，右晃。

  五名評審臉上，寫著蹦迪般的放縱。仿佛青春與活力又回到了這些個老傢伙身上。

  夏羽看得大為震驚，「臥槽，自帶BGM的菜品？」

  「像一隻章魚章魚

  章魚章魚

  隨波飄搖

  章魚章魚章魚章魚

  浪花里舞蹈

  章魚章魚

  章魚章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