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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諸葛的弱點,便是聖賢之心!

2024-05-18 14:48:23 作者: 牛奶糖糖糖

  梓潼,臨時修建起的行宮。

  司馬懿跪在陸羽的面前,夏侯惇則趾高氣昂的看著他,他們面前的陸羽臉色很不好看,問道:「江陵被關雲長水淹就罷了,那時朕在漢中,可這一次,朕親自在梓潼督戰,這仗卻打成這副模樣,司馬仲達,你還真給朕長臉哪!」

  司馬懿低聲回道:「回稟陛下,此次戰敗,乃是中了諸葛亮奸計,並非因魏軍戰力不夠,陛下無需太過擔憂!」

  話音未落,陸羽將手中的竹簡拋到司馬懿的面前。

  「看看,這上面,此次戰敗一樁樁、一條條清晰明朗,朕反覆叮囑過你多少次,諸葛亮手下川蜀的降將可信,但荊州的降將,他們口中一個字也不要信,你倒好,都給朕當成耳旁風了。」

  司馬懿低頭,「臣…有罪!」

  呃…

  似乎,陸羽一股腦的把罪責全都歸在司馬懿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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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那句…「川蜀的降將可信,但荊州的降將,他們口中一個字也不要信,朕的話你是全當耳旁風了吧?」…

  這話…有些扎夏侯惇的心了。

  他起初想到的是,既是陛下吩咐的,那司馬懿為何不告訴他?可很快…他就回想起,司馬懿哪裡沒告訴他了,關鍵是他夏侯惇怎麼可能聽這麼一個後輩的話?

  這一刻…

  夏侯惇才意識到,不是司馬懿不去救他,不配合他的計劃,而是…司馬懿謹遵陛下的詔命,事實也證明,是他夏侯惇輕敵在前…司馬懿的做法是正確的。

  一下子…

  原本怒氣沖沖,乃至於都事先準備好血書要狀告司馬懿的夏侯惇低頭了,他低下了譙沛功勳那顆一貫高貴的頭顱。

  陸羽寥寥幾句話…就讓他意識到,罪責…在誰的身上。

  司馬懿依舊在請罪,「臣沒能識破那鄧方的詐降,這才致使大將軍深陷險地,大戰之時,臣發現那處地勢傍山臨湖,易進難出,乃設伏之地,恐諸葛亮設計誘使我軍,故而…沒能及時救援大將軍,臣有罪!」

  司馬懿好像心如明鏡一般,又或者是師徒間的某種默契,他估計把罪責全部攬下…

  而這,也讓夏侯惇對他的恨意蕩然無存,乃至於更多的變成了欣賞與感激。

  「是有罪…」陸羽眯著眼,他緩緩走到司馬懿面前,「馬謖有罪,諸葛亮尚且揮淚力斬,就是為了正軍紀,你司馬仲達雖是朕的弟子,可有罪,朕也不能姑息。不過,終究事出有因,罪不至死,押下去杖三十,降三級,依舊暫領統軍之職。」

  「喏!」司馬懿拱手領命…很是服氣的退出大帳。

  不多時,行宮外傳來「砰砰」的杖刑聲。

  夏侯惇的臉色已經變得更難看了。

  陸羽的聲音適時傳出,「司馬仲達雖是朕的弟子,但親疏有別,他終究是外人,大將軍是朕的族人,是自己人,如此懲罰司馬仲達,大將軍還滿意麼?」

  滿意?

  這…

  夏侯惇滿面羞紅,他不滿意,他心裡頭憋著的是大大的不滿意。

  人都是要臉的!

  他夏侯惇更是要臉要皮!

  就是此前再憤怒,再怒火中燒,可…當知曉這次的罪責在他之時,當看到司馬懿明明有功無罪,卻替他攔下所有罪責之時,夏侯惇感覺臉紅的厲害、脹得厲害!

  莫大的羞愧已經席捲他的全身。

  「啪嗒…」一聲,罕見的,夏侯惇朝陸羽跪下了。

  「大將軍,你這是…」陸羽連忙去扶夏侯惇。

  夏侯惇卻凝著眉,「昨日,楙兒便勸我不要責怪司馬仲達,這次的戰果…敗因在我中了諸葛孔明的詭計,我還怒氣沖沖的說我軍數倍於敵軍,若是司馬懿帶一半人來馳援,以人數的優勢怎麼能突不過去?可方才陛下一講,我才醒悟…這局,就是諸葛亮布下的,他不是想要我的命,他是想要培水關前所有魏軍將士的命啊!」

  呼…

  說到這兒,夏侯惇呼出口氣。

  陸羽卻打算張口勸慰一番,哪曾想,夏侯惇的眉頭凝的更緊了,「陛下啊,我打了半輩子仗,不至於到現在還分不清這一仗誰是誰非?陛下懲處司馬懿,那是全了我夏侯惇的面子,全了這些譙沛武人的面子,可事實上…我更該清楚,我夏侯惇不善統兵,我是常敗將軍哪!」

  陸羽都沒想到,因為他與司馬懿的此番部署…竟能讓夏侯惇坦然面對這一切,面對他的常敗。

  「大將軍也不要妄自菲薄。」

  陸羽繼續勸慰著夏侯惇…

  夏侯惇卻是連連搖頭,「我哪裡是妄自菲薄,這常敗將軍,我是當之無愧啊…我…不,是臣最後有個請求…」

  「大將軍直說無妨!」陸羽伸手示意。

  夏侯惇深吸一口氣,這才說道:「從今日起,陛下就不要讓我統軍征戰了,我的性子太過衝動、魯莽,為將尚可,卻當不得帥!」

  「大將軍…」

  「陛下還是聽我把話講完。」夏侯惇用無比堅定的聲音繼續道:「我那幾十萬人的兵權…也早就該交到陛下手裡,不該一直攥著不放,時代變了,陛下的想法是對的,擅統兵者統兵,擅耕種者耕種,我夏侯惇統兵不行,搞搞後勤、屯屯田還是可以的!」

  「而我一辭去這大將軍之位,那些譙沛功勳,那些立下過赫赫戰功之人,就再也沒有敢違抗陛下之命,仗著往昔戰功,公然請戰讓陛下為難的…這對陛下好,也對大魏好!」

  夏侯惇像是一夕間通透了一般。

  陸羽雙手抓住夏侯惇的手,他做出一副感動的模樣…

  夏侯惇也在他的攙扶下再度站起。

  「唉…老了,老了!」

  「年輕時都不行,老了更不行了!」

  夏侯惇最後朝陸羽一拜,一邊感慨著時光荏苒,一邊感慨著自己的能力不濟。

  「只是…只是讓那諸葛孔明偷了一場大勝,這培水關…怕是…怕是更難打了吧!」

  一邊感慨著,夏侯惇一邊徐徐退出了這行宮。

  看著夏侯惇離去的背影,陸羽一陣唏噓…

  夏侯惇總算是悟了。

  這時代的規則本就該如此——善戰者統兵,不善戰者也可以在其它的地方發光發熱嘛!

  譙沛武人立下赫赫功勳,又是陸羽的族人,是該有一些特權,但這份特權…不該凌駕於皇權之上,更不該成為要挾皇權的手段!

  心念於此,陸羽抬起頭眺望向蒼穹…口中輕聲喃喃。

  ——「接下來…看你的了!」

  就在這時…

  帷幕之後,郭嘉徐徐走出。「陛下就敢篤定,劉禪會召回諸葛亮麼?」

  「別忘了。」陸羽回頭望向郭嘉,「他不是劉禪,他是曹禪!」

  「不管是什麼禪…可終究,一個肯召,一個也得肯回才是。」郭嘉繼續感慨。

  「是啊…」陸羽微微頷首,「可惜,這諸葛孔明有一顆聖賢之心!」

  …

  …

  蜀中,成都。

  一處酒肆的地窖中。

  「信箋,你們都看過了吧?」甘父詢問此間的姜維等人。

  姜維頷首。

  甘父沉吟了片刻,「子龍將軍已經開始著手修繕摩天嶺的道路了,阿斗身份昭然之時,我們的任務就要開始了。」

  這話脫口…姜維感受到了莫大的榮耀感與使命感。

  他拱手道:「特種軍團,時刻準備!」

  說完這句話,姜維又露出了一縷擔憂。

  「姜校尉在擔憂什麼?」甘父看出了姜維的擔憂,主動問道。

  「我是怕…」姜維踟躕了一下,方才張口,「阿斗身份昭然,這個任務可並不輕鬆啊,甄榮她…」

  儼然,姜維是擔心甄榮那邊。

  呼…甘父也輕呼口氣,他眯著眼,感慨道:「希望一切順利吧!」

  …

  …

  成都,行宮之內。

  劉禪興高采烈的帶著黃皓進入後宮的御花園,此時的甄榮坐在畫板前,卻眼眶含淚。

  劉禪沒有注意到,一邊走,一邊笑著問道:「甄姐姐,昨日的那幅畫還未作完,今日…甄姐姐一定教朕畫完了才能走。」

  話音脫口,劉禪突然聽到了甄榮的啜泣聲,劉禪一下子慌了,「甄姐姐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甄榮不語…

  劉禪一下子慌了,連忙問道:「甄姐姐你告訴朕,讓朕知道是誰欺負你了,朕…朕砍了他的腦袋!」

  說到這兒時,甄榮伸手捂住了劉禪的嘴巴。

  劉禪一臉的困惑,一旁的黃皓道:「陛下,此事…臣倒是有所耳聞。」

  劉禪扭頭喝道「快說…」

  黃皓解釋道,「…前段時間,諸葛丞相不是打了勝仗麼?這底氣足了,諸葛丞相徵調了更多的兵馬,這兵馬一多,糧食就跟不上了,於是…丞相就…就下令,整個巴蜀境內徵調糧食。」

  「丞相如此?這與甄姐姐何干?」劉禪連忙問道。

  黃皓繼續解釋。「甄姑娘家是商賈之家,生意做的大,整個天下都有甄家的生意,咱們巴蜀也不例外,可丞相以低價強購甄家的糧食本就已經十分過分,還要求十日內送達培水關,甄家的馬隊不過是遇到些險要,耽擱了幾日,丞相竟重罰甄家…還要將甄家在巴蜀的生意統統查封,甄家所有的族人統統緝拿,如今已經緝拿一多半了。」

  劉禪一怔…

  甄榮的哭聲更大了,劉禪哪裡能受得了這個,連忙道:「那…朕去跟丞相說說,讓他別責怪甄家可好?大不了…讓他責罵朕幾句也行啊?」

  甄榮委屈的說,「當初荔枝道失守,葭萌關失陷,百官勸諫,陛下以太子身份替先帝下詔命,要饒過馬謖,可丞相不管不顧當即就斬了馬謖,此事最後也不了了之。陛下是軍,丞相是臣,可陛下的話,丞相何時聽過?若是只發一封詔書,那此事定然也是不了了之,我甄家…甄家這麼多族人就…就…」

  黃皓在一旁陰惻惻的添油加醋,「是啊,丞相是有些不把陛下放在眼裡了,他明明知道陛下與甄姑娘的事兒,卻還如此…這…這會不會是有別的意思啊?」

  黃皓這話,一下子把劉禪說謊了。「那…那丞相是什麼意思?」

  「手握重兵,再除掉甄家立威,這是在試探陛下的底線哪!若陛下什麼也不做,那保不齊…幾個月過後,這蜀漢是姓劉?還是姓諸葛呢?」

  劉禪一驚,他連續的搖頭,「不會,相父不會對蜀漢不忠,他是在父皇的遺詔前發過誓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相父有自立之心,那時候,他…他就自立了!」

  甄榮抽抽搭搭的說道:「有沒有可能是那時候,丞相的威望不夠呢?那時候,蜀軍連連敗退,軍心渙散,就算自立又能如何?可如今…他打贏了曹羽,那…那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劉禪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朕…朕還是不信!」

  黃皓繼續添油加醋,「陛下不妨試一試,陛下下詔,讓丞相班師回朝商議甄家一事,若…若丞相拒絕,依舊對甄家下手,那他就是有自立之心…」

  「若相父回來?且聽朕的,不對甄家動手呢?」

  黃皓繼續道:「那陛下就能放心了,陛下的甄姐姐也不用啜泣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嘛?」

  劉禪心覺有理…他眨巴了眼睛,「對…對,就這麼辦!」

  …

  …

  一日之後,諸葛亮驚愕的拿著聖旨,他質問蔣琬。

  「如今我軍方才擊敗曹羽,士氣大勝,如此關頭國內有何急事,為何要急切召我回朝?若我回朝,前線將士們將如何自處?將士們的士氣將如何存續?」

  諸葛亮痛心疾首。

  蔣琬痛惜的說:「我等也曾力諫,然而陛下執意如此…似乎,似乎與丞相為難甄家有關。」

  「他們有可能是奸細啊!」諸葛亮憂心而蹙眉…他痛心地說,「一定是宮中那位甄家姑娘蠱惑陛下!」

  楊儀怒道:「陛下身邊那黃皓也不是什麼好鳥!」

  魏延冷然道:「陛下這么小就失了父親,丞相又素來嚴厲,楊主薄未經陛下之苦,如何能體會陛下與身邊宦官的情義呢?」

  一改往昔的嚴厲與尖銳…魏延的態度讓楊儀驚訝。

  「丞相…」蔣琬也勸道:「臣也知道,眼下三軍士氣高昂,均欲立功,若奉命而退…怕是以後再難尋覓這麼好的士氣了,依臣之見,丞相不妨暫不回復,臣想陛下復命時搪塞過去,以陛下對丞相的尊崇與敬畏,定然不敢怪罪。」

  楊儀立刻贊同,「蔣主薄言之有理…」

  魏延感慨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說得過去。」

  然而…

  諸葛亮卻只是痛心地望著那道聖旨,沉默不語!

  敬畏…

  他擔得起陛下的敬,卻如何當得起陛下的畏呢?

  這世上只有臣畏君,哪有君畏臣?

  終於,諸葛亮張口了,「我回去…」

  「丞相…」眾人齊呼。

  諸葛亮無可奈何的說,「我們皆是大漢之臣,若傭兵抗命,是欺凌陛下,如何對得起先帝之遺詔,不忠不信又如何取信於民,何以號令大軍!」

  言及此處,他無奈的望向天。

  口中喃喃:「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之所以傾頹也!陛下身邊有小人,罪責在我!咳咳…」

  說到最後,諸葛亮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他捂住嘴,壓低聲音…半晌過後,方才虛弱的放下手,手上殷紅點點…

  他默然地凝視著手中的血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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