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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熟能生巧

2024-05-18 13:29:40 作者: 玖拾陸

  於公公去了一趟項家。

  項淮的父親恭恭敬敬迎了於公公進去。

  他心裡忐忑難安,搓著手,道:「病了有些日子了,請了好幾個大夫來,方子用著,都沒有什麼效果,這些時日一直躺著。」

  於公公隨他到了書房外。

  廊下,支著一個藥爐,還點著火,上頭藥罐冒著煙,送出來一股濃濃的藥味。

  書房內,項淮掙扎著要起來行禮,被於公公擋了。

  於公公看他面色,果真是蒼白得一塌糊塗。

  嘴唇乾裂,還有血痕。

  整個人披頭散髮,沒有一點勛貴公子的樣子了。

  「殿下犯了大錯。」於公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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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淮一開口,嗓子都是啞的:「我聽說了,很是震驚,也很是難過。」

  於公公問道:「公子這麼說,是完全不知情的?」

  項父想說什麼,被項淮阻了。

  項淮嘆道:「知道,也不知道。」

  於公公「哦」了聲:「怎麼說?」

  「年後,皇上准殿下一旬出府一趟,我那時候見過殿下,」項淮答道,「殿下想使些手段,問我們有沒有好的計策。我試著勸過殿下,但沒有用。

  後一旬,殿下提出來想在迎靈路上動手,我與他又分析了一通事情成不了,殿下聽不進去。

  再之後,殿下尋我,我就各種由頭推拒了,我想的是,不給殿下助力,殿下想不出辦法,也無人可用,就不得不打消念頭了。

  可這事兒一直存在我心裡,竟真的一病不起。

  我惶惶又惶惶,今兒得了這樣的消息,我、我實在是……」

  項父紅著眼睛,道:「於公公,我也問過他,為何不乾脆告訴皇上。

  他說,他不知道殿下具體要做什麼,即便真知道,他也不敢。

  就好似今日,有認得的晚輩到我跟前,來說這小子在外頭如何如何為非作歹,我心裡還是會向著自己兒子是一個道理。

  皇上跟前,真真是無法開口。」

  項淮道:「我做殿下伴讀多年,關鍵時候,沒有拉住殿下,我有錯、亦有罪。

  皇上要處置我,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我家裡人無辜,他們是當真半點兒不知情。」

  於公公沉聲道:「公子這些話,自會一五一十稟告皇上。」

  項淮道了謝。

  於公公回宮復命。

  上報之時,他心中亦有感慨。

  別說伴讀的項淮拉不住大殿下了,德妃娘娘不一樣無能為力?

  大殿下自己一意孤行,身邊人無論是哪種辦法,都勸不住。

  皇上聽完,沒有做評點,只道:「讓三司動作都快些,別拖著。」

  三司可不敢拖著。

  霍懷定算是避嫌,領了都察院中的其他政務。

  與朱茂相關的案件,則是陳正翰主領。

  朱茂的親隨,皇子府里上至側妃、下到採買的,一個個審問。

  姚大謙去了章氏所在的莊子,亦是上下問了個遍。

  刑部左侍郎金晉延帶隊,領著三司抽調出來的人日夜兼程往歸德府趕。

  不過,他們這些當官的再快,也快不過驛官。

  驛官帶著皇上的手諭,飛一樣地到了歸德府,送到了徐公公手裡。

  徐公公呈給了霍以驍。

  霍以驍打開來看,果不其然,上頭內容,與他猜想的大致無二。

  徐公公試探著問:「皇上如何說?」

  霍以驍道:「皇上表達了震驚與關切。」

  「這麼大的事兒,皇傷定然震驚,亦十分掛念、關心殿下與夫人。」徐公公道。

  霍以驍接著道:「皇上許諾了會追究大殿下。」

  「大殿下此番確實太過分了,皇上一定會嚴懲,」徐公公最關心的哪裡是這個,他只能繼續問,「還有嗎?」

  霍以驍促笑,道:「皇上勸我回京,護送的御林軍會即刻從京中出發。」

  徐公公長鬆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還是回京……」

  「但我不想回去。」

  徐公公嘴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驚訝地「啊」了一聲。

  之前不是說,南行還是回京,等皇上定奪嗎?

  「殿下,」徐公公勸道,「皇上手諭都到了,違命不合適吧?」

  「公公違命是不合適,」霍以驍把皇上的手諭交換給徐公公,「我違命的事兒,也不是頭一回了,熟能生巧。」

  徐公公:……

  這也能熟能生巧?

  霍以驍走向書案,一面研墨,一面道:「我寫摺子與皇上說,公公別操心這些,替我知會他們,明日啟程。」

  徐公公不死心,還想勸:「殿下不等御林軍到?」

  霍以驍道:「他們即便到了,也得請示皇上是就此回京,還是隨我南下,一來一去,又浪費幾天,倒不如我先送摺子回去,皇上看了,也好急傳口諭給他們,他們該掉頭掉頭、該趕路趕路。」

  徐公公聽完,有那麼一瞬,竟然還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霍以驍迅速寫了摺子。

  一切內容,成竹在胸,落筆也十分快速。

  寫完,他拿給徐公公。

  借著吹乾的工夫,徐公公迅速看了一遍。

  上頭內容,句句懇切,徐公公都勸不出口了。

  罷了罷了。

  摺子上都寫到這個份上了,想來,皇上也能諒解。

  翌日清晨,霍以驍一行人重新啟程。

  宋秩送到十里亭,保證會與後續抵達的三司官員一起把案子辦明白。

  徐其潤攬著戴天幀的肩膀,樂呵呵道:「我看宋大人挺有能耐,過幾年能升,你也努努力,以後再回京城,大家一塊吃酒。」

  戴天幀笑著應了。

  而那封摺子,依舊是快馬加鞭送到了御書房裡。

  皇上打開一看。

  「此番遇險,思考良多。」

  「母親當年一路南行時,遇到的困境與危險比我多千百倍。」

  「想到母親吃過的苦,更想要走一遍她曾走過的路,用腳步去丈量她的艱難。」

  「母親已在江陵等我太久,她想要看到的,不是樣樣俱全、風光無限的儀仗,而是我帶著阿宴好好地站在她跟前。」

  「那些物什能補就補,補不完也無妨,只我這拳拳之心,能抵萬千身外物。」

  「這是我懷念她的方式。」

  皇上合上了摺子。

  裡頭的每一句話,他都反駁不得,更別說繼續要求以驍返程。

  不管其中有多少是真情實感,又有多少是為達南行目的的場面話,但句句寫到了點子上。

  這是一種交代,對己身、對他們父子之間,亦是對朝臣、百姓。

  茂兒至始至終都不明白。

  而以驍,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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