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人彆扭著呢
2024-05-18 13:01:11
作者: 玖拾陸
霍以驍有些躁。
溫宴也不說什麼,只溫溫和和地衝著他笑。
他微微偏了偏視線,道:「我們要出去。」
溫宴佯裝沒有聽懂霍以驍的意思,站在原地,半步不讓。
霍以驍只好自己讓了,往邊上側了一步,想越過溫宴。
沒想到,溫宴也跟著挪了一步,又把他的路堵了。
霍以驍挑了挑眉,問溫宴:「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直說。」
溫宴笑容不減,道:「四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在京里時,宮中、官場,提及霍以驍時,都稱他為「四公子」。
最初,為了能有個合適的稱呼,各處沒少費心思。
皇子伴讀皆是少年人,家中長輩在朝中為官,各處官員提及,直呼其名、甚至叫一聲「賢侄」都不為過,可霍以驍身上畢竟留著龍血,誰有那麼大的臉跟皇上去稱兄道弟?
「驍爺」是霍家裡頭的叫法,但讓一眾年過半百的老大人們也這麼叫,似乎不太對味。
不能稱殿下,不能叫名字,恭謹不足不行,過了也不行……
最後,就定了稱「四公子」。
霍以驍在霍家行四,若有一日認祖歸宗,在一眾皇子之中亦是行四。
左右出不了錯。
霍以驍沒有回答。
「我們去順平伯府。」霍以暄突然過來,話一出口,就收了霍以驍一個眼刀子。
霍以暄摸了摸鼻尖,怎的,那順平伯府是不能提嗎?
他也是無奈極了,全然不知道這兩人在這兒僵持個什麼勁兒,想看看狀況,卻被他老子打了一通眼神官司,逼他來問一聲。
硬著頭皮,霍以暄問:「溫姑娘怎麼來了?是有案子狀況要尋家父?」
溫宴答道:「聽說季究半夜裡被人扔下了水,我是來道謝的。」
霍以暄猛得轉頭看霍以驍。
他們兩個半夜搞事,被自家老父親看出來也就算了,溫宴又是怎麼知道的?
霍以驍蹙眉,冷聲道:「你謝錯人了。」
「除了四公子,臨安城裡還有哪一位會把季究扔下水?」溫宴反問他,「若不是,公子為何要去順平伯府?無事不登三寶殿,去看熱鬧?」
開場白被溫宴還了回來,霍以驍哼著笑了聲,不認也不駁,只是轉過身去,抬步往回走,慢悠悠道:「那就不去了。」
溫宴這回沒繞過去攔他,目送霍以驍進了驛館,這才走到霍懷定跟前,道:「給霍大人添麻煩了。我還有事要與四公子說,霍大人能否明日再去伯府?」
霍懷定失笑:「那就明日吧。」
霍以驍這兩年的脾氣有一陣沒一陣的,霍懷定也沒有一點兒辦法。
動手的人不去,他還去做什麼?
去跟季家打哈哈嗎?
溫宴也進了驛館,左右張望,霍以驍已經走得沒影了。
霍以暄的指腹抵著下巴,突然福至心靈,沖邊上親隨道:「給溫姑娘引路去。」
親隨忙不迭進來,給溫宴比個了請的手勢,一路引著往裡去,直到最裡頭的屋子。
門,關著。
溫宴上前敲了,裡頭沒給反應。
她走到窗前,一把將窗戶啟開,探著頭,朝裡頭道:「四公子是讓我翻窗嗎?」
說完,溫宴也不急,等了會兒,就見門開了。
霍以驍繃著臉走出來:「到底什麼事兒?」
溫宴笑著道:「公子從京中來,公主可有什麼話捎給我?」
「沒……」霍以驍話一脫口,又轉了個彎,「成安一切安好,讓你不用惦記。行了,季究是我扔下水的,我不給他點教訓,回頭成安知道了,肯定要鬧。」
溫宴「哦」了一聲,語氣有些失望。
霍以驍南下,成安公主是不知情的,自然不可能捎話給溫宴。
溫宴故意這麼問,就是想把對話又繞回季究落水上。
可惜,霍以驍的反應還是快,這麼個坑,沒有踩下去。
溫宴便道:「盡地主之誼,請四公子夜裡遊船。」
這下,霍以驍愣住了,靠著門板,上下打量她。
他感覺到溫宴變化很大。
一年未見,溫宴比印象之中長高了些,模樣亦有些變化,大抵就是老人們說的「長開了些」。
當然,讓他覺得變化更多的,是溫宴說話的語氣。
以前,她很溫吞,笑起來淡淡的,語調很慢,斟酌之後才會開口。
哪怕是被他撞見她和成安公主翻牆,她也只是在成安求他不許說出去時,站在一旁淺淺的笑。
不似現在,情緒外放,笑容盛了,說話都活絡起來,張口就是「翻窗」。
溫宴變了許多,變得和他記憶里的那個人相去甚遠,霍以驍卻覺得很好。
笑容盛了,說明她生活平順,開心事兒比糟心事兒多。
說話活絡,是她離了宮城,不用再小心翼翼,怕脫口而出的話失了禮數、分寸。
霍以驍有那麼點羨慕,而後自嘲一般抿唇笑了聲。
他的枷鎖來自血脈,和溫宴不一樣……
垂著眼,霍以驍道:「溫宴,且不說男女有別,我跟你還沒有熟到要盡地主之誼的地步吧?」
「是嗎?」溫宴笑道,「我以為,萬兩銀子的交情,很不淺了呢。把我從牢里撈出來的銀子,是四公子掏的呀。」
那本是樁冤案,只是各方原因壓力,最終定了罪名。
皇上有心放過他們姐弟,衙門便揣摩著聖意行事,權衡了數量,收錢放人。
從前,溫宴一直以為自己的那份是定安侯府出的,後來才知並非如此。
她又把這份恩情記到了成安公主頭上。
溫宴直到婚後數年才偶然得知,出錢的是霍以驍,連她從牢中出來,等著侯府來接她時小住的莊子,也是霍以驍的私產。
萬兩現銀,對成安而言也是天大的數目了,當時,公主只能去求了惠妃。
惠妃亦處在風口浪尖,怕一著不慎又惹是非,便不許成安摻和。
成安有心無力,急得團團轉,直到聽說有人出了銀子,才鬆了一口氣,又想方設法托人送了一匣子首飾給溫宴做個念想。
霍以驍把好事全做了,嘴上卻不說,也不認。
溫宴前世與他做夫妻處出來的道理,就是別信霍以驍說什麼,這人彆扭著呢。
果不其然,霍以驍聞言,亂了陣腳。
漫不經心的態度擺不下去,他以手做拳,咳了兩聲:「銀子是成安問我借的。」
又是成安,公主的名頭可真好用。
「公主到不了臨安,我就請公子了,」溫宴彎著眼,也不戳穿他,只是又上前一步,抬著頭,壓著聲兒,道,「我夜裡出門可是要翻牆的,你千萬別讓我白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