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蠢
2024-04-29 07:35:46
作者: 蘇清黎
日落月升,直到青萍進了主屋點起燈,夏瑾時還沒有離開的打算。
寧芳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麼,齊王府不合你的意?」
落下一子,夏瑾時抬眼笑:「府邸沒什麼合意不合意的,只是合意的人在此處,我自然沒有離開的道理。」
聽言,寧芳笙嗤了一聲,「你還要不要臉了?」
夏瑾時:「你若喜歡它,那便要了。」
「那我不喜歡呢?」
哦?
蕭瑾時挑了挑眉,看著寧芳笙,突然身子前傾,整個上半身幾乎騰空在棋盤上。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叫她認真地看著自己。
「仔細看看,說實話,你真的不喜歡嗎?」
他的臉一半浸在燈火中,明亮含情;一半洇在暗色里,輪廓深邃如山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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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芳笙看著,然後撇過頭,不說話。
「呵呵呵呵……」
夏瑾時便笑,愉悅洋溢在眉眼之間。
拂開礙事的棋盤,夏瑾時順勢坐在她身邊,一手攬在她肩膀上半擁著。
寧芳笙便也靠在他身上,安心恬靜的感覺不期然湧上心間。
「我來之前,誰惹你生氣了?」
猝不及防,寧芳笙聽見頭頂上傳來的聲音。
即便知道他很了解自己,倒是沒想過他對自己的情緒竟也如此敏感。寧芳笙沒有立刻答,只是說:「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訴我,三足金烏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來你是真的很好奇。」夏瑾時覺得好笑,捏了捏她的鼻頭。
「什麼三足金烏,不過就是雪雕身上染了層金色的顏料罷了,再塗一層金粉插幾根同樣染色的翎毛。說起來,那層染料可不好洗,我來之前它為掉了幾根羽毛還跟直我叫喚呢。」
掉毛的時候叫得跟雞似的,真是難聽。夏瑾時想起來那副情形,嫌棄地直皺眉。
「就是這樣?」寧芳笙不敢相信。
「就是這樣。」
「那第三條腿呢?」
「嗯?」
夏瑾時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這話乍聽來太葷,驚得他低頭看寧芳笙的臉。
「你幹嘛這麼看我,我問你那金烏第三條腿是怎麼回事呢?」寧芳笙道。
對上那雙懵然不知事的清眼,夏瑾時幡然醒悟,覺得羞恥。
嘖,他想到哪兒去了。
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他說:「那個……三條腿,最後一條自然也是假的粘上去的。」
被寧芳笙直勾勾盯著,「第三條腿」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就這麼簡單?」
夏瑾時不想再跟她糾結這個問題,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嘖嘖道:「它飛得高,哪能就叫你們這麼容易就看出來了。這麼簡單的東西,你怎麼這麼笨呢!」
這個笨不是說她看不出來,卻指她連「第三條腿」說什麼都不知道,襯得他齷齪一回。
「好了,現在你可以跟我說我來之前誰來過了,嗯?」
寧芳笙沒來得及罵他,就被他引得想起夏瑞景來,思及白日的爭端,她真是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怎麼還嘆氣呢?」
夏瑾時捧著她的臉,眼神格外專注。
「說起來,不就是因為你那三足金烏?白日裡百官和百姓怎麼討論的,我都知道,現下你因為『神佑』搖身一變,還有可能爭皇位,不就刺激到夏瑞景了。」
「原本昨日我就對他說,我想把你迎出來就必定能做到,加上今日這一出,他便以為全是我幫你籌劃的,氣急敗壞。」
聽到這兒,夏瑾時眉心微斂,「有多氣急敗壞?」
寧芳笙搖頭,直接不想提。
夏瑞景饒有深意地看著寧芳笙的臉,「若不是他真是又蠢又壞,便是這份氣急敗壞里有你想不到的原因。」
看來他這個大侄子,那點小心思還沒收啊。
「還能有什麼原因?」寧芳笙不解。
眯了眯眼,夏瑾時很快答:「沒什麼,主要就是又蠢又壞。」
「……」
寧芳笙對他翻了個白眼,忍不住開始琢磨,「可是他原本倒也沒這麼暴躁易怒,何況我也真心實意教了他幾年,難不成這幾年就讓他變成這樣了?何況我為他做的到現在也沒變更過,他怎麼……」就一點都感覺不到呢?
「嘖嘖——」夏瑾時嘴角都要撇歪了。說實在的,他是一點都不想從她嘴裡聽到關於別人的破事。
於是哼哼一聲,揶揄道:「我覺得吧,他變成現在你沒想到的樣子,有兩個原因。」
寧芳笙只聽他認真的口氣,以為他真能分析出什麼東西,下意識都坐正了。「什麼?」
「一,他從前就是這麼蠢,裝得好你沒看出來。」
「……」為什麼還揪著夏瑞景蠢不放了。
「二,你也不聰明,什麼老師教什麼學生。看你這麼蠢,你能把他教成多好?」
「……」
寧芳笙無語,有些惱色顯現,「這就是你想說的?」
夏瑾時眼睛張得圓圓,然後兩手托住自己下巴,故作無辜:「不然呢,太傅大人以為還有什麼原因呢?」
他刻意掐著嗓子,聲線帶了孩童的稚細。
寧芳笙好氣又好笑:「我看是你皮痒痒了!」
夏瑾時無所畏懼,「你看,你要是不蠢,這時候就應該倒戈向我。我不僅不會對你疾言厲色,還什麼都不用你操心。渴了我給你倒茶,冷了我給你暖手,多好?」
事情當然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但是他形容得很美好。
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
寧芳笙垂了垂眼,輕笑:「那我現在就渴了呢?」
夏瑾時拍了一下大腿,假模假樣地嘆氣:「咱這就去給太傅大人倒啊!」
說著就下了榻,沒一會端回來一杯茶。
夏瑾時本也就是開玩笑說的話,沒當回事,兩人自然就掠過「倒戈」這話不談。
臨睡前。
寧芳笙還在想和夏瑞景之間的事。
夏瑾時慢慢靠攏過來,從背後環住她的腰。
「別想了,即便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師,也只能教夏瑞景如何為人處世,但改不了他的性格。說到底,他不了解你,不信任你,以己度人。但是你跟他不一樣,除了聰明,你勝過他太多了。這些也都是你無論如何教不會他的。」
寧芳笙心念一動,知道這是他在開解自己。深夜靜寂,話最入人心。
她正欲轉身,腰上忽然被重重捏了一下,又熱又癢。隨即聽見蕭瑾時威脅的聲音:「你若再不睡,還想著一個完全沒必要的蠢貨,那今晚上你就別想睡了。」
愣了一下,寧芳笙轉身,快速地親了一下他的鼻樑。
「我睡了。」說著便緊緊閉上了眼。
這下換蕭瑾時愣了一下。
隨即,他理了理寧芳笙的長髮,珍而重之地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