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等到了該來的人
2024-04-29 07:35:36
作者: 蘇清黎
寧芳笙盯著他迷城一條縫的眼尾,忽然福至心靈,柔若無骨的手一寸寸從他的下頜骨滑到鼓起的喉結,意味不明地停留片刻,最後落在他心口的位置打著圈。
「那你,豈不是要心疼死了?」
她刻意把字咬得模糊,又拖長語調,聽來如淬了蜜糖的鉤子。
男子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她感覺到了,似懂非懂地笑。
蕭瑾時便放過她的下巴,眸子被墨色徹底暈染,更加用力地扣住她的腰,「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學壞了?跟誰學的?」
低沉的嗓音透出點危險。
寧芳笙看著他笑不說話,然後擦下巴上這位留下的口水。
說實話……有點噁心的。
許是她的眉眼透露了一點心思,蕭瑾時便制止了她的動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寧芳笙一邊拽他的手一邊假意做出思考的樣子,「嗯……」
蕭瑾時的目光便沉了沉,隱隱有些不善。「還真是跟別人學的?」
「這——」寧芳笙拖著聲音。
拽不開他的手,自己擦不到,她索性頭一歪靠倒他身上,身下軟滑的衣料用來做口水布正正好。
「怎麼?」
看見了她的動作,蕭瑾時想起方才的情形,嘴唇微微一揚。
「這些東西,自然是跟你學的。放眼整個燕京城,我是再沒見過比你還不正經的人。」
不正經?
蕭瑾時咂摸著這三個字眼,摸著她的後脖頸嗤笑:「這才是什麼,你哪裡知道什麼叫不正經了?」
指腹下的肌膚嫩滑似凝露,她這樣伏在自己身上,獨有的那點冷香真是撲了滿面。如此情形,叫人……心猿意馬。
他這話落下,寧芳笙立刻從他身上直起腰來,正撞進他眼中閃著的幽火里。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了?他這樣子是想幹什麼她怎麼會想不到。
不過……呵呵,也不知道人家世子爺吃過幾百回豬肉了。
「嘖,」冷哼一聲,寧芳笙問:「怎麼,你說的不正經幾個意思?」
說著,把正欲爬進領口的豬蹄子拿了出來,眼冒冷氣。
旖旎的氣氛一下子消散殆盡。
蕭瑾時蒙了,不知道她怎麼好像突然就有點生氣了。他想打岔拉回剛才的氣氛。
「沒什麼,就是……」
「啪!」他手還沒碰到寧芳笙的臉就叫她打開了,發出一聲脆響。
寧芳笙直起身,人也往後退,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有銀河那麼寬。
蕭瑾時更是看著對面的人雙手環胸,唇歪歪扯了一下,表情看起來不好惹:「就是什麼?願聞其詳。」
蕭瑾時感覺到了久違的牙疼,方才追問的放肆架勢全沒了。
「沒什麼,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
寧芳笙:「……哦?」
蕭瑾時:「真的,我還能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言語間伸出手欲勾她的衣袖。
「是嗎?」
寧芳笙眼睛不眨地躲過了,讓他的手就這麼不前不後的位置尷尬住。
「自然是的。」
「哦。」
哦?哦是什麼意思?你哦了,臉上倒是別那麼冷啊。
蕭瑾時無奈地想扶額。
兩人就這麼對坐了片刻,只剩蕭瑾時可憐又討好的目光在無聲表達。
不一會,寧芳笙緩緩起身,要下榻。她身子還未完全恢復,行動遲緩,扭過頭連側臉也不給蕭瑾時了。
蕭瑾時望著她的沉默的後腦勺,實在見不得她這跌跌撞撞連路都走不好的樣子。
唉……真是叫她說准了。
自己暗嘆了一口氣,利落從榻上下來,自寧芳笙腰後一把將人橫抱起。如此,兩人相貼,他終於有了進門以來的第一次踏實感。
寧芳笙沒動,順從地叫他抱著,甚至向他懷中更貼近了些。
蕭瑾時低頭,下巴蹭了蹭她濃密的發頂。無奈又縱容,「為什麼生氣?」
「沒有。」
蕭瑾時挑眉。
他腿長步子大,兩句話的功夫就到了床邊。把她輕柔地放下,抬頭對上了她格外柔軟的目光。
蕭瑾時抬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頰。有些怕這只是他自己的一場夢。俯下上半身,兩人的額頭緊靠在一起。
「因為我毛手毛腳生氣?你不必擔心,在我們成婚之前,我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我等了也不是這幾月一年了,怎會這樣就把持不住。」
他的聲音輕婉低柔,蘊了幾分寵溺的安撫。
這話,寧芳笙自然是聽在耳中,心中也細細琢磨。
她看著他,沒應聲。
過了會,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頸,頭埋在頸窩。
很快,蕭瑾時更加用力地抱了回去。低聲調笑:「你騙我,但我可是從來不會騙你的。」
他說到成婚,寧芳笙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牽扯太多叫她一時亂了心緒。
「你、想做皇帝嗎?」
她雙臂微松,兩手堪堪掛在蕭瑾時肩膀上。不像問夏瑞景,對蕭瑾時她問得再直接不過,何況她如今覺得對他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蕭瑾時沒回答,卻問:「那你想做皇帝的妻子嗎?」
寧芳笙反被他問住,一時語塞。
「我的妻子自然只能有你,我也不會叫你死在我前頭,所以若我為帝,你必為後。」
這話衝到人心口,燙得寧芳笙張不開嘴。
「怎麼樣,你想做皇后嗎?」
寧芳笙不想,但她若這麼說蕭瑾時必然要追問她為什麼不想做他妻子,這個問題她現在解釋不了。何況,他做決定自然要以他自己為主,不該受她影響。
「明明是我問你,你怎麼問起我了?你就告訴我,你要不要那個位置?」
蕭瑾時眸子微睞,撩起眼皮也撇去一點沉思。
「那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他總要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從我入朝以來,我就決定了讓夏瑞景做皇帝,並為此做了太多太多。」寧芳笙娓娓道。
蕭瑾時眉梢挑起,「為什麼是他?」
「他能做一個皇帝,並且我覺得一路培養他以來,他能幫我達成目的。」
這聽著就讓人不高興了。
蕭瑾時:「呦,我怎麼沒看出他那麼有本事呢,比我可差遠了。」
他這話里話外的不服寧芳笙聽得想笑,「可是你從前一直在西北,何況誰知道你的身份?不過,若沒有你跟夏其瑄這一出,你自然不輸的。但,我還是不會選你。」
「嗯?」蕭瑾時本就不喜歡「不輸」兩個字,聽到最後一句,眼睛都氣歪了,「你幾個意思?嗯?」
寧芳笙笑,也捏他的臉。
「你太聰明,城府深,凡事有自己的決斷,我也輕易不敢說能左右你。」
原想培養他並建立深厚的事業情誼最後能借他逼宣帝退位;可他憑藉自己就能把事業做得紅紅火火,壓根不需要你,更別說你還想利用他達成自己的目的了,怕不是能在半途中就把你拐進深坑了。
蕭瑾時咂了咂嘴,雖說這話看起來像罵人,實際上這是誇他七竅玲瓏、精明練達呢。勾著唇角,他道:「我們之間不談利用,只要你是我的,那我的都是你的,你想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嘿嘿。
寧芳笙無語,這嘴說起來真是沒完沒了了。「我想讓你閉嘴。」
「……哦。」
沒他打岔,寧芳笙繼續道:「為了他能登上帝位,我做了太多,如今收不回來也不想收回來。」
「若是你想爭,我不管你,但你也不能管我,我們兩個就看各自本領了。」
寧芳笙目光凝起,已是萬分嚴肅。
蕭瑾時沉默。他知道她不肯放棄夏瑞景是因為不想自己十數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他也知道他們二人相爭結局還真說不好,但是寧芳笙怎麼就認定了他一定要爭呢?
「有能有資格之人莫不想登上最高的位置,若我是你,一定爭。」寧芳笙自然地解答了他的疑惑。
她說得對。
蕭瑾時想要爭,跟宣帝爭,跟蕭鄂爭,跟榮王、夏其瑄、夏瑞景爭,但目的不在於權力而在於宣洩他心中的不忿。他這麼多年的命運就這樣捏在別人手裡,人生如戲,可他不想做唱戲的,他想做看戲的。他甚至也想跟寧芳笙爭,證明她想要的他都能給,她不必去跟旁人牽扯。
沉吟良久,蕭瑾時爽快地笑了,「我說你也了解我,果真如此。你既然這麼說了,我們便各憑本事。但此事不與其他相干,你不許像之前那樣待我!」
「好。」寧芳笙應下。
說了這麼久,早到了該休息的時間。
兩人默契對視。
蕭瑾時自然想留下的,可是他可還記得寧芳笙才生過氣,不敢再招惹。
他正要告別,話沒說出口,寧芳笙自己向床里側挪過去。
蕭瑾時焉能不懂?嘴角一咧,輕輕快快上了床。
等他也躺下,寧芳笙立即叮囑:「不許亂動!」
「好嘞!」
話應得乾脆,可是沒多久他就摸過去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停,寧芳笙側身面朝里躺著,感覺身後的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熱燙的氣息拂背而來。
還沒來得及轉身訓斥他,便被他側抱住,溫暖隨之而至。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身上這麼熱。
「你——」
「為什麼不想與我成婚?」黑暗逼仄的空間裡,他帶著情緒的氣息格外分明。
這個話方才蕭瑾時順著她岔過去了,但是卻一定要問清楚的。
寧芳笙默然,對他湊過來的行為都不那麼在意了。
「你說,我不逼你,我只想知道你怎麼想而已。」蕭瑾時又道。
「成婚這件事……我從未想過,並非我不願,只是它看起來太遙遠了。若我要跟你成婚,我該以什麼身份呢?」
以男子是絕對不可能,他們也都不願意;以女子,她的身份該怎麼辦?她不可能為了變成女子就捨棄他父親一生維護的寧王府榮光,這份功勳聲名也絕不會在她手裡就斷了。
沉默持續了頗久。
最終,蕭瑾時輕撫了撫她的面容,而後手落定在她腰間。
「我知道了,一切都交給我,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