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寵妹

  寧芳笙瞧了她好幾眼，看著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裡頭裝滿了少女的純真和稚氣，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顯而易見的喜歡。

  小姑娘的雙丫髻已有些亂了，另有些頭髮被摸地毛躁，可惜小姑娘正紅著臉不曾察覺呢。

  卻是青萍先笑了一聲，眼看著寧芳笙又要伸出去的手，道：「主子，表小姐的髮髻都要被您揉亂了呢！」

  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寧芳笙訕訕地收了回來，「咳咳」一聲。

  許櫻卻急急擺手，「沒有沒有，不礙事的。」

  這一番模樣，更像是一汪清澈澄明的桃花潭，尚不知世故為何物。

  寧芳笙故意肅了一張臉，正盯著許櫻。

  片刻，許櫻有些無措地開口，「表哥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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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句，惹來了滿堂歡笑。

  寧芳笙正經道：「我這是怪表妹太可愛，叫人忍不住想逗弄你。」

  一張嫩臉，徹底紅透了，像能滴出紅色的彩墨來，許櫻低下頭便不吭聲了。

  「呵呵呵……」

  許晴柔掩唇大笑，笑完了便假意嗔了寧芳笙一眼，「不許再逗你妹妹，不然她這一天都該不敢講話了。」

  許櫻：「……」

  抬起頭，無辜又可憐地看著許晴柔。

  您這難道不是在逗我嘛？

  寧芳笙搖頭失笑，而後正色，向許櫻賠了個禮，溫聲道：「怪我孟浪，希望表妹見諒。此番路途遙遠，必是吃了不少苦的，咱們便先用了膳。往後表妹便安心住下，寧王府便也是你的家，想做什麼都可。」

  管家此刻正好趕過來，寧芳笙將他領進來請禮。

  「這是管家，表妹喜歡哪個院子，又缺些什麼物事，自跟他提。」

  自家主子話里的寵溺，管家聽出來了，從善如流，「表小姐儘管提，我必定盡善盡美地做到。」

  這無盡的好如浪潮一般扑打而來，許櫻詫異之餘，卻覺得這份好如從天而降，心中不踏實、很有些顧忌的，趕忙搖手，「姑母，表哥，不必如此的，我也並不缺什麼。」

  正是為這份好心慌的時候。

  她便正正撞進了那一雙琉璃一般溢彩的眸子裡。

  為了配合她的身量，這人還特意彎了腰，眉眼彎彎，一雙手輕輕在她肩頭拍了拍，聲音是許櫻想不到該怎麼形容的溫柔與動聽。

  「莫拘謹，表妹便是同親妹妹無差的。從前你不在我身邊便罷，如今在了，我自是應該萬般待你好的。喜歡什麼，想做什麼，不用害怕，你便是要登天，我也竭盡全力為你搭梯子。如此，可明白了？」

  她說完的那一瞬，許櫻便覺得整個世界都噤了聲，其餘一切便都化作虛影，視線之內只余寧芳笙綺麗繾綣的眉眼。

  心口「噗通噗通」地，好似聽見了花開的聲音。

  全廳中女眷，就是許晴柔和青萍都忍不住心頭酥了一把，想著若寧芳笙真是個男子那不知要勾了多少女子的魂了。

  三人一道用膳後，寧芳笙自己去了書房，許晴柔則領著許櫻挑選、布置院落。

  書房裡，青衣單膝跪下，一板一眼地匯報一路上遇到的事。

  本是無波無瀾的一路，卻偏偏在皇城腳下遇到了事。

  從滄州進去燕京城境內時，在北碭山附近的路上，一行人竟遇上了流匪。

  說到此，青羽的眉擰了擰，「一行人說是流匪，然而行動之間似乎訓練有素，說話也並無流匪氣。且他們乍然出現時便是直奔著車隊後頭的箱籠去的，目標明確，像是做了許多這樣的事。」

  「更奇怪的是，一開始表小姐道我們是官家人，那流匪並不害怕。待見我們一行人不好對付，這才十分整齊地退了。」

  手上漫不經心地點了點下巴，寧芳笙微闔著眼，冷不丁點了青茗的名字。

  「青茗，你覺得如何？」

  一個激靈，青茗立刻梗著脖子，認真道：「從青羽的所述可知那一伙人是慣犯，且見官不怕，所以可知並非流匪，流匪不過是個遮掩事實的名頭。且北碭山地處皇城腳下，那些人必劫了許多次人，然而無人上報，可知下頭的官處理不了。如此……」

  一道精光從眼中流過，「那伙人很有可能是背景很深的某將私軍，為了什麼目的便假做流匪駐守在那處。」

  青羽詫異地看了一眼青茗，沒想到他還有這個腦子。

  青茗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寧芳笙，過了許久，這才得了淡淡的一撇。

  「好歹算有些長進了。」

  得了這一句，青茗嘴角一咧，整張大臉上莫不寫著「得意」二字。

  「嗤。」

  寧芳笙哼了一聲，「若是有尾巴，豈不是要翹到天上去了。」

  「方才說你長進，果真說不得。你既然已都知道了，怎還不趕緊去查？愣著等我親自去麼？」

  青茗：「……」

  果然，每天都是要挨訓的。

  嘆了口氣，灰溜溜出去指派人了。

  青羽搖頭輕笑。

  一抬頭，正對上一雙澄明而清冷的眼，一如既往卻略有些不同。

  「我……忽地想起，你從前是很喜歡讀書的？」

  青羽怔然，不知她怎麼忽然想起這一說，「主子，怎麼了？」

  許因著長時間不怎麼說話，他的嗓音聽起來較一般男子更為低沉而喑啞。

  看著這張清秀而有些文雅氣的臉，寧芳笙微微一笑，頗有些佛家人的玄妙感覺。

  「無甚，如今可還在讀書？」

  說起來，雖是做引子的人，而「青」字輩卻是最為自由而輕鬆的，除非寧芳笙下令，否則都是各做各的事情。

  青羽臉上泛起薄紅，提起「讀書」便有些不好意思，囁嚅道：「在讀的。」

  點點頭，寧芳笙道：「那便繼續讀吧，往後這書房，你願意來便來，若有不懂的，可問我。」

  「主子，您說真的？」

  笑了一聲，寧芳笙答：「自然是真的。」

  青羽便一下子笑了，「多謝主子。」

  他臉上的笑意很是惹眼，如沙塵中難得一見的野花，想來是真的高興。

  寧芳笙拂袖出了書房，抬眼看了看晴朗的天空，眼睛不堪其光芒，微眯了起來。

  高興才好，這樣往後若是為她所用，才不至於叫她有一點點愧疚的念頭。

  朝中的人，且不說能有多少人可為她所用，她終究不可能對那些人有多大信任。到底還是自己的人用起來最順手。

  如今所有的一切查到定國公這裡斷了，止步不前，她才知道，如今費盡心力做到現在的地步是遠遠不夠的。想要的更多，現在便要開始布置。

  一切。

  一切有可能需要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