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世子和皇子
2024-04-29 07:10:50
作者: 舞月踏歌
天趣堂主人,禮部尚書之子林風意,號稱熹京最風雅的青年。林風意自小在抱朴館學棋,十五歲拿了爛柯令考入爛柯院,十七歲通過品階大考,成為八品若愚。林風意認為,圍棋只是他才華的一部分,在升為七品鬥力之後,他在天趣堂開雅集,開詩社,自詡文採風流,滿腹錦繡,做盡了賞心樂事。熹京的少年少女們對天趣堂趨之若鶩,仿佛只要進了那地方,就提高了自己的身價。
席相知和沐雲笙之間的齟齬,就發生在林風意的天趣堂雅集上,席相知抄了沐雲笙的詩當著諸位雅士的面讀了出來,還受到讚揚,沐雲笙不恨她才怪。
林風意在抱朴館學過棋,因著這層關係,對席家的少年便格外關照,尤其是對席笑庸,簡直就跟親弟弟一般。今天特意拉上安平王世子一起陪席笑庸出場,就是為了給他壯聲威。
再說說這位安平王世子,世子名叫燕闕,也是個有趣的人。他詩詞做的不如何,山水花鳥畫得也不如何,博弈之道更不如何,卻是個附庸風雅的傢伙,平日裡就喜歡和林風意頑在一處,如影隨形。
三人進了澄懷閣,世子燕闕在最中間,一路大笑著進來,形不羈,倒也自有一番風流。
林風意在左,舉手投足很有雅士之風,席笑庸在右,身姿挺拔,腳步沉穩。
這樣的三個人真搶眼,想不看都不行。
抱朴館的棋士們內心激動,看,這就是我家的少年,今天出場如此耀眼,以後必能大展宏圖。席思遠不由得瞧了眼沐風閣主事,臉上帶著些得意之色。
新生們感慨啊,都是剛考入爛柯院的,怎麼就這麼不一樣呢!人家跟著世子爺一同進來,咱們卻得起身迎接。
沐雲笙氣道:「林風意就是偏心,一場挑戰局還要喊上世子爺,這下席笑庸可長了臉。」
沐琪今天本沒太管她,一聽這話橫過來一記眼刀,沐雲笙吐了吐舌頭,低了頭不敢多說。
金井欄小聲道:「席笑庸臉夠長的了,還想怎麼長?」
大家猛地抬頭,齊刷刷看著席笑庸的臉,忍笑忍得很辛苦。
席笑庸感覺到新生們古怪的眼神,不明所以,皺著眉頭瞥了一眼,跟著燕闕往裡面去了。
世子爺燕闕揚聲道:「呦呵,今天人還不少,風意、笑庸,我們這邊坐!」
早有爛柯院執事上前,將幾位引到正中上座。燕闕大喇喇坐在椅子上,笑著問道:「不過一個入院考,也能折騰出么蛾子!那個什麼什麼官子,聽說死活題做得挺厲害,笑庸就不必說了,被風意天天誇得天上少有地上難尋。諸位,今天這局你們都看好誰啊?」
席思遠一拱手,道:「死活題完全不能代表實戰,有很多人題做得不錯,可是坐到棋桌上就全然沒有章法。在下看來,官子也僅僅是做題稍快一些而已,試問參加入院考的甲字棋手,哪個不是經過四大道場若干死活題訓練的?官子在丙字丁字中算出類拔萃,可對上甲字棋手,底蘊就差多了,更何況是執爛柯令的笑庸?小兒雖不才,但這一局,怎麼也不至於輸給這麼個莽撞任性的小姑娘。」
玄微坊主事道:「四大道場對少年的培養和甄選豈是尋常棋坊可比?那官子再怎麼說也是野路子,上不得台面。今天各道場來這麼多人,不是對她重視,而是對爛柯院這場挑戰局重視,她一個小女娃能讓我們這些人來觀棋,今天也算是人生巔峰了。「
弈司主事笑了笑,「四大家本是一體,只是對圍棋藝術追求不同,才有了派別之分。挑戰這種事,我們靜待席家公子虐菜便好。」
沐風閣主事呵呵兩聲:「雖然覺得席家貪實地的走法不夠飄逸,但席笑庸若是輸了,那也太說不過去,我們四大道場的顏面全撂在這兒呢,席公子應該不會讓我們沒了面子。」
「哈哈哈,」燕闕見眾人都看好席笑庸,笑得很是開心,又問林風意:「你怎麼看?」
林風意抖開一把褶扇,輕笑道:「有懸念嗎?我們需要考慮的,只是殺幾條大龍的問題。」
燕闕哈哈大笑:「笑庸,哪個是官子啊?長得好不好看啊?」
席笑庸環視一圈,並沒有見到官子,於是說道:「應該還沒到,也不知是不是嚇壞了膽。」
燕闕笑道:「我拼著王爺訓我一次,今天秋獵都沒去,可就等著看你贏。」
席笑庸忙起身施禮:「笑庸定不負世子所望。」
燕闕笑得更大聲,突然望向新生這邊,「小琪,一會兒你來講解如何?你也知道,弈棋有許多玄妙,我可一竅不通。」
沐琪淡淡地說:「爛柯院執事在此,諸位棋士在此,林公子在此,哪裡輪得到我講棋?」
燕闕不以為意,晃了兩下翹著的腿,又道:「總聽風意講棋,想換換口味;棋士們講得一本正經,聽著也無趣。本世子就想聽你們剛入爛柯院的小姑娘講棋。小笙,要不你來?」
沐雲笙連連擺手:「官子的棋我可看不懂,可不敢講。」
燕闕也不生氣,笑嘻嘻道:「那誰來?小緹?小芙蕖?搖什麼頭,你看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肯來,我一個堂堂世子爺,就這麼沒有面砸?」
幾位姑娘裝沒聽見。
這時候,席相知款款站出來,柔聲道:「世子爺,也許我可以一試。」
呦呦呦,新生中的幾個女孩子除了沐琪無甚表情,其餘幾個全都露出鄙夷之色,席相知一個考試之前就被殺得慘敗的人,居然敢在大雅之堂講棋?咱們都怕出錯不敢上前,她可真是豁上臉了。
席相知當然知道別人怎樣想,她笑了笑,說道:「相知好歹跟官子下過一局,雖說沒贏,那也是被她走法迷惑,如今細細想起來,對她的布局也有些許了解。再有,相知和哥哥同為抱朴館之人,對哥哥的棋路也熟悉,所以相知認為,相知是最適合給世子爺講棋的了。」
燕闕大笑:「好好好,上次雅集相知的詩做得不錯,如今看來人也知情趣,來來來,到本世子爺身邊坐。」
席相知抿嘴一笑,走過去坐在燕闕身邊,她覺得自己又贏了,得意洋洋朝新生這邊瞄了一眼。
沐雲笙道:「看見了吧,這就是席相知。」
阮輕裘擠兌她:「你是後悔沒去講棋吧?」
沐雲笙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這種一不小心就露怯的事,也就席相知稀罕。」
就在這時,外面執事大聲道:「三皇子到——!丁八十二,九禾官子到——!」
什!麼!情!況!
不僅是十八名新生,不只是四大道場棋士,連燕闕林風意都驚了!
席笑庸剛弄來安平王世子,你官子就弄來三皇子,這是成心的吧?
當今聖上至今沒有立儲,三皇子燕堂是聖上最喜愛的兒子,如今已經十五歲,很有可能成為太子。燕堂也是愛棋之人,今天能到澄懷閣觀棋,可見殿下好弈之心。
令大家百思不解的是,你官子一個九禾來的,怎麼跟三殿下走到一處的?!
他們怎麼勾搭上的呢!!!
恍神間,燕堂和官子已經走進澄懷閣的大門,燕堂一身戎裝,面容俊朗,英姿颯爽。
官子在他身旁,霜色衣裙,銀絲刺繡,粉嘟嘟的小臉,顯得玉雪可愛。只是,這麼華美的一身必定不是她置辦得起的。眾人心裡皆是一驚,難道是……三殿下?!不會的不會的,官子若是有三皇子庇佑,還會在報名日被席相知為難?還會在前天被判負?
今天這倆人一起進來,應該是偶遇,一定是的!
燕堂走進澄懷閣,在眾人矚目下轉過頭,微笑道:「姑娘請。」
三殿下說姑娘請!
怎麼對官子這麼客氣?!
官子笑道:「殿下請。」
燕堂被幾位執事簇擁著,燕闕撇了撇嘴,把正中的位置讓了出來,林風意、席笑庸、席相知站在一旁,再不敢坐。
燕堂落座,笑著朝官子招手:「官子姑娘這邊坐。」
官子本想跟沐雲笙金井欄聊一會兒,見殿下喊她,也只好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過去,大家只覺得這姑娘一身雪白,堪當人間絕色,行動間舉止端莊,落落大方。
連冰雪天姿的沐琪都被比了下去。
席相知都要氣炸了,明明世子爺一到,那些丁酉新生都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都集中在哥哥席笑庸身上,誰知道官子居然跟著三殿下一起進來,還穿得那麼好看!她一個小破地方的鄉下丫頭,憑啥穿成這樣,憑啥呀!都看她了誰還看席相知啊!她才多大,十二歲,又不是公主,搔首弄姿的真是過分!
還有,明明自己被世子爺青睞,都坐到這邊來了,結果這椅子還沒坐熱乎呢就這麼讓給官子了。
憑啥呀!憑啥呀!
席相知一肚子委屈,看官子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恨意。
四大道場的棋士和丁酉新生都在竊竊私語,沐雲笙哈哈笑道:「小官子就是小官子,太解氣了,轉眼就把席相知比了下去!」
蘭澈微笑道:「不管實情怎樣,結果總是壓了席笑庸一頭。」
阮輕裘在琢磨官子的衣裳:「沒猜錯的話,官子衣服上的刺繡是出自譚大家之手,了不得了!難不成真是三殿下手筆?」
金井欄用官子腦殘粉的語氣回復阮輕裘:「你不懂官子,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
噗嗤,阮青緹又笑噴了。
金井欄愣住,這姑娘怎麼總噴總噴的,她是不是有點兒傻?
蘭澈笑笑,慢慢分析道:「今天是秋獵的日子,三殿下穿著戎裝,很顯然,殿下本要去狩獵,臨時起意來了這裡,所以官子這身衣服,應該和殿下沒什麼關係。」
大家不由點頭,覺得蘭澈的分析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