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父母老了

  現在的農村，已經與原來不同。

  很多年輕人外出打工，不到年底幾天，甚至都不會回來，就算有回來的，忙碌一年，好不容易回老家休息，也都會睡懶覺。

  早上八點多的林莊，外面的人並不多。

  一路上，林雲只遠遠看到一些年齡大的人在忙碌，途中沒有遇到熟悉的人，他很快走到家門口。

  周圍都是樓房，只有他們家還是普通平房。

  「今天是雲仔的生日……唉……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過的好不好……」

  林雲剛走到大門外，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道婦女的嘆息聲。

  聽到這句話，林雲眼眶中的濕潤立刻化為顆顆淚珠滾落下來。

  兒行千里母擔憂，誰能真正理解這句話呢？

  「媽，我回來了！」

  

  推開大門，林雲看著院子裡蒼老許多的婦女，再也忍不住，帶著哭腔的喊道。

  「雲仔，你回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蒼老婦女手中的東西掉落下來，轉身看到林雲，一臉不敢相信道。

  「雲仔！你終於回來了！」

  蒼老婦女快步走上來，一雙手臂緊緊抱住林雲，大哭道。

  五年沒有見林雲，她何嘗不想林雲？

  林雲眼中的淚水落的更多。

  此時，他可以看到，母親頭髮上的很多白頭髮。

  他走的時侯，母親五十歲。

  現在，母親五十五歲。

  母親，已經老了。

  這一刻，林雲有些後悔。

  後悔這五年時間，沒有回來一次。

  五十五歲的母親，似乎比同齡人更老很多，不知道與他當年離家出走，這五年一次沒有回來有沒有關係。

  「嘩啦——」

  不遠處，一堆東西落地，傳來雜亂聲音。

  林雲扭頭看去，看到一個蒼老的背影，正手忙腳亂的收拾一輛架車子旁邊，散落在地上的蔬菜，手掌微微有些顫抖。

  林雲心中一顫。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這個背影比印象中的有些蒼老，但他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他的父親。

  「爸！」

  林雲鬆開母親的擁抱，快步走過去，他抓住蒼老背影的手掌，有些顫抖的喊道。

  這一刻，他心情十分複雜。

  不知道，五年過去，他父親有沒有原諒他。

  但是，隨著他感覺到父親手掌越來越劇烈的顫抖，還有那落在手背上的「水滴」，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都多想了。

  他父親早就原諒他了，剩下的只是無盡的掛念。

  「雲仔，你別怪你爸，他雖然一直不說，但是我知道，他早就想讓你回來了，他不讓我們和你聯繫，不讓我們花你打來的錢，就是想讓你早點回來……」林母擦著淚水，說道。

  「爸，對不起，兒子不孝，當年沒能體會您的苦心……」林雲微微哽咽道。

  「回來就好……」蒼老背影終於轉身，微微張了張嘴，最終嘆息道。

  「爸，我幫您裝菜！」林雲連忙道。

  他可以看出來，他父親正在往一旁的架車子上裝蔬菜，因為他突然出現，他父親一時慌亂，讓正在捆綁的大量蔬菜掉下來了。

  他家種著一些菜地，這些蔬菜應該是拉去賣的，還沒有出去打工的時侯，他在家經常幫父親往車上裝菜。

  說話間，他不斷撿起地上的蔬菜往車上裝，雖然，他現在一天就可以賺上億，但他一點沒有嫌棄這些蔬菜不值錢，讓他爸媽不再要這些蔬菜的意思。

  這些菜都是他爸媽辛辛苦苦種的，它們的意義非凡，這根本不是他現在賺錢多少的事情。

  這是他從小他家的生計，他離開五年，現在幫他父親裝菜，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好好……」林父已經擦掉眼角的淚水，他眼眶微紅，不住點頭道。

  「爸，這些菜要拉去哪的？我幫您拉！」很快，所有的蔬菜裝好，林雲抬頭看向他父親，笑著問道。

  「這些菜要拉去縣城的，太遠了，深市離家那麼遠，你剛回來，一定很累，我讓你媽給你收拾一張床，你趕緊去休息吧！」林父連搖頭道。

  「這些菜要拉去縣城的？」林雲一愣道。

  他們這個村莊雖然在縣城附近，但真正到縣城，還要十幾里的路，人工拉著架車子……這得多久？那麼多菜，又得多累？

  「咱們家不是有電動三輪嗎？這麼遠的路，怎麼不用三輪拉呢？難道三輪壞了？」林雲皺眉道。

  五年前，他走的時侯，他們家就有電動三輪的，他們家靠種菜賣菜為生，那麼多菜地，每天拉那麼多菜，沒有一輛三輪不行的，就算原來的壞了，也肯定要買新的。

  現在的農村，家家戶戶也差不多都有三輪車，一是年輕人大都出去打工了，大都是年齡較大的人在家，有些還帶著孫子孫女，三輪車開著安全一些，二是拉些東西也方便一些。

  「現在縣城裡不讓三輪走了，只要三輪在縣城出現，就會被抓走，咱們家的三輪被抓進去了，本來以為凌晨三四點拉下菜沒事的，唉……」林母嘆道。

  「只要三輪出現在縣城，就會被抓走？」林雲感覺不可思議。

  因為常住人口結構的問題，三輪是仙源縣的主流交通工具，甚至計程車在仙源縣都沒有人乘坐，而是乘坐公共三輪車，主要是便宜，仙源縣的工資很少，多少人可以坐得起計程車？

  鄉下人進城，沒有公交車，沒有計程車，沒錢買汽車，三輪車就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各行各業，也有很多都需要三輪車。

  怎麼可能全部禁止掉？

  「只要是三輪車，包括送水的，送快遞的，只要發現在縣城跑的，全都被抓起來了……」林父瓮聲道。

  「呵呵……」林雲有些氣笑了。

  送水的，送快遞的三輪也都被抓起來了？

  這讓他想起深市前段時間，也有一次禁摩限電活動，也是大批送水送快遞的三輪車被抓了，當時，這件事情鬧得也很大。

  不過，深市人口多少？那是千萬計的！

  深市常駐人口又是什麼樣的人？大都是有些錢的，工資大都不低，最起碼不怎麼在乎公共運輸費用！

  深市的公共運輸十分發達！

  仙源縣呢？

  常駐人口有沒有五十萬？這還是加上分散在各大鄉鎮的人數！

  很多還都是留守老人和兒童！

  很多人沒有工資！那些有工資的人，工資也很少！

  如果他剛才路過縣城的時侯沒有看錯，好像只看到一輛計程車，沒有看到一輛公交車，或許，時間太早，或許，他正好沒有看到……但這也說明仙源縣的公共運輸十分的差！

  這樣的情況下，竟然全部禁三輪？

  換句話說，深市發展多久了？全國最發達的城市之一！也只是現在才限制！

  仙源縣一個七八線小城市竟然也搞這一套，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實在沒辦法，剛不讓三輪車進城那段時間，咱們家，好幾畝地的菜都爛在地里了，你爸拉著架車子去賣菜，原來的地方不讓賣了，原來的客戶也都沒有了，還是剛子給你爸找的客戶，但是時間緊，你爸凌晨三四點進城，沒想到還是被抓住了……那些菜都被他們倒在路邊了……」這時，林母揉了揉眼睛，說道。

  林雲臉色難看。

  此刻，他媽的語氣里透著一股濃濃的委屈。

  他可以想像出來，當時，他爸遇到這件事情時，又該有多麼委屈。

  辛辛苦苦種的幾畝地菜，全部爛在地里！

  凌晨三四點進城，車子被抓……菜被傾倒在路邊！

  一輛三輪車，在仙源縣這樣的小縣城一個普通家庭里是一項重要財產！

  那些菜是他們家的生計！

  家裡的重要財產被收走……生計被毀……那該是多麼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