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鐵與火

  平坦空曠的城區之外，巨型戰艦。

  所有的平民都被裝甲攔截在外圍。

  偌大的太空港內，此刻卻顯得空蕩蕩。

  一條百無聊賴的骨鯨在半空若隱若現，骨鯨腹下，那台猙獰與華美合一的黑色機甲靜靜站立。

  眾人的目光全部落到偌大區域的最中央處。

  身材高挑的少女踮著腳輕輕擁著面前的青年。

  縱然心中萬般不舍，但是此刻的她卻只是緊緊咬著牙關，眼眶通紅的不發一言。

  因為她知道，那名曾經為她撐起一片天空的男人，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安靜下來。

  沐凡伸開雙手，將那軟軟糯糯的身子擁在懷裡，「人類的前途在哪裡，沒人可說。戰役一開，剩下的只有血戰到底。糯糯，還記得當初我們相遇的情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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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我就給你喊著加油，看你打爆一個又一個對手。」少女悶聲說道，在舒適的懷抱里，不肯抬頭。

  「那這次一樣，只是沒法給你直播了。」溫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頓時讓少女抹著眼淚笑起來。

  沐凡粗糙的手掌輕輕摩挲少女柔順的頭髮，眼中帶著溫暖，「糯糯，你說我是你的天空。但是你知道嗎？在我曾經深陷仇恨、痛苦與迷茫時，你才是那道黑夜裡依然照耀我的光。」

  「當我擁抱你的時候，才是最勇敢的我。我並不是迷戀戰爭，只是此戰役一旦開始……便只有血戰到底。」

  「我熱愛這個世界，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所以，等著我回來，好嗎？」

  少女雙眼通紅，定睛看著沐凡那硬朗的臉頰，但是越看滑落的淚珠就越多，怎麼擦也擦不掉。

  但儘管這樣，她依然咬牙重重點頭。

  「嗯！」

  女孩兒哽咽而堅決的聲音響起：「大人，糯糯……在這裡等你一年。一年時間，你和修羅，再遠的路都到了。不能再長！」

  「一言為定。」沐凡的聲音堅決如鐵。

  「那拉鉤。」糯糯咬著嘴唇豎起小拇指。

  「騙你是小狗。」沐凡輕輕和糯糯勾住手指，笑容溫和而乾淨。

  兩人分開而立。

  沐凡的視線從四周緩緩掃過，用大拇指點了點自己的心臟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開心點，現在我們才是惡魔。各位保重！」

  話音落下之後，沐凡轉身昂首看向那神秘而華麗的高大機甲，聲音清朗。

  「修羅……吾族信念，可還記得！」

  「星空之下……四處可去！」躍動的紅炎輕輕從眼眶內幽幽浮起，關節磨合的聲音響起，修羅鏗然半跪於沐凡身前，伸出左手。

  「那就隨我去殺個通透。」

  此話落地，沐凡眼中再無留戀，一步踏上機甲手掌。

  身影沒於機身，修羅全身甲葉如同活過來一般輕輕揚起而又落下。

  而後這台機甲，就在眾人那尊敬而崇拜的目光中，昂首看向天空。

  屈膝。

  ——嗡！

  半空一道巨大的環形氣浪霎時崩開數百米之遠！

  血色光軌如流星，逆卷天空！

  那頭自由游弋的骨虻，也同時尾巴輕輕一拍，隱入空氣之中。

  除了緩緩散去的餘波，再無沐凡的痕跡。

  王糯糯看著穹頂下消失的最後光點，將最後一絲軟弱壓入心底。

  她抱著懷裡的小毛球，輕聲呢喃：「閉合天空。」

  嗡……

  四面八方，所有能源卡口閉合的聲音同時響起。

  燈火通明的城區，一剎那進入寂靜。

  「以賽亞叔叔，阿爾瓦哥哥，接下來的建設就拜託你們了。」

  「沐艦長，治安維護與戰略布局，就拜託你了。」

  曾經柔弱的少女，此刻竟然發揮了誰都沒想到的關鍵核心作用。

  無關她手中抱著的那隻變星種。

  而是在這接連的磨難中，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經成熟到足以抵擋一面。

  白甲部落的兩位首領同時應聲。

  而沐天華眼神讚許的對著糯糯點點頭，淡然吩咐下去。

  毛球被糯糯輕輕放入地面。

  金屬巨龍惡翼悲傷的看著天空，它甚至失去了咆哮的念頭，宛如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他會回來的。」

  「嗷……」

  少女輕輕撫摸著惡翼那傷痕斑駁的頭顱。

  這裡是沐凡生長的地方，所以她一定要保護好。

  ……

  ……

  太空中，沐凡最後一次回首，那顆星球表面開始泛起淡淡的黑色霧氣。

  所有的生命能量從血色視界裡消失。

  再無顧慮！

  修羅縱身向前一躍，腳下一頭白色骨鯨悄然浮出托住。

  骨虻，這宇宙星空眷顧之物，輕輕撞破一個漾起的漣漪，載著修羅就這樣消匿於宇宙。

  洛伽星存在的這片星域，直至此刻，才似變成了真正的死域。

  當修羅離去24小時……

  那曾經變成絞肉機的星空戰場，悄然浮現出一頭踏著腐化者的骨面蟲獸。

  那高達七十米的身軀在這浩瀚星空前實在渺小的可憐。

  它那空洞的目光掃過幾乎無窮無盡的血肉戰場，目光終於出現一絲疑惑。

  它的感知里這片星空再無任何生命跡象，連信息素都被某種足以焚燒空間的熾熱所摧毀。

  狡詐的腦蟲，卻到死都沒能留下丁點信息。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突然，這頭骨面蟲獸側了側頭，似乎在傾聽什麼，又似乎在溝通什麼。

  短短几秒後，腐化者載著骨面蟲獸便向外飛去。

  這片星域最後一塊人族抵抗之地，在它的認知里已經徹底消失。

  其實如果它降落到那顆星球上，便會發現依然存活大量的人類。

  只是，澤格的種族架構，註定這種戰鬥生物不會產生發散性的思考。

  它不知道倖存者的存在。

  倖存者們，同樣不知道有一頭蟲獸又出現在這片星空。

  ……

  ……

  觸角星系。

  一個長久存在於文明邊緣卻被文明遺忘的星系。

  這裡密布高重力星體，行星間雜亂無章的牽引更是讓無數艦隊將這裡視為死亡禁區。

  於是，雖然這個星系的一隅，數百顆行星如刺刀般插入聯邦與帝國版圖之間，卻顯得分外和諧。

  而毗鄰的這處「尖刀」的一光年之外，無數蟲軀已經鋪滿星空。

  若有航船從此經過，便能看到那些蠕動的蟲體星球拼命的向著某處裂隙狀的蟲洞扎去。

  裂隙周圍一光年之外，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

  但是裂隙中傳出的生命波動，卻是無比的強烈。

  那種代表生命與希望的生物力場不斷波動而出，如同掛著血腥味的肉塊在不斷吸引潛游的鯊魚群。

  裂隙前方，鋼鐵密布的艦群層層堆疊，結成一個狹窄卻厚重的半弧陣型。

  半弧後方，是一顆完全由鋼鐵構成的猙獰星體——

  暗影島！

  羅琴宇宙的所有抵抗者都知道，那顆名為暗影的星體島嶼，正是黑火武器公司的大本營。

  這座星島上製造出了天文數字般的鋼鐵武器。

  那些品質硬到足以讓任何一名武器專家眼紅的裝備，短短几年的時間，便如同瘋狂蔓延的水藻，銷售至每一個文明仍存在的角落。

  若是沒有那顆島嶼，或許這一處空間蟲洞也早就失守。

  「齊將軍，你還需要什麼。」輕柔的聲音響起。

  一頭如瀑布般柔順的金髮鋪展在身後，那清瘦動人的臉頰上，眼睛如星辰般美麗而明亮，月夕·嘉蘭諾德，巴旁公國與木神教的唯一領袖，正率著木神宮的護衛立於大廳之內。

  那名身著暗色軍裝，雙手撐在沙盤前，已經沒時間顧忌打理胡茬的男人聞言抬頭。

  同樣明亮的目光沒有半點是落在那絕世容顏上，有的只是冷靜與淡漠。

  「鐵與火！」

  「我需要……更多的戰艦，更強的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