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痕篇17遇見

2024-05-18 05:04:50 作者: 昕玥格

  夏痕再次從家中離開的藉口十分簡單明了,不想成親。

  看著兒子留下的書信,冉清真的氣得快要吐血了。

  你不想成親直說就是了啊,居然又玩離家出走!看來是她對這個小兒子太過縱容了!

  可是,雖然明明知道自己對兒子太過縱容了,但冉清卻一句責罵的話也說不出來。

  之前那一巴掌,簡直就是她這一輩子做過的最讓她後悔的事了,天知道,她那天晚上忐忑地根本就沒有睡覺,就怕兒子會因為這一巴掌而心存怨恨,又偷偷溜走了。

  現在好了,那一巴掌沒把兒子打走,倒是她處心積慮為兒子好的事把他給逼走了。

  這小子,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清清,你別這樣,痕兒就是這麼個性子,從小就不喜被人約束,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我知道,他就是這個性子,誰也攔不住他的性子!」

  夏耿本想安慰妻子的,卻不想一句話出來惹得妻子哭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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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聳了聳肩,夏耿趕忙賠禮道歉,一邊把媳婦兒勸回房,一邊暗暗罵著那個偷偷離家出走的臭小子不講義氣。

  在家裡還沒待夠三天就走了,就不能多留幾天嗎?臭小子!

  也許是長大了知道了父母的不易,這次的離家出走,夏痕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在一年後夏遠與安樂公主成親的時候回來了。

  再沒有人追著他要他去定親,甚至連這個話題都不再提起,冉清只是在兒子不在家中的時候,悄悄地備下了兒子的聘禮,那些聘禮都是她這些年尋來的各種奇珍異寶,就等著兒子大婚的時候風風光光地拿出來送給兒子的。

  誰知,兒子居然不想成親。

  更讓她遺憾的是,她在有生之年沒有等到兒子成親的那一刻。

  夏痕二十三歲的時候,夏耿戰死沙場,英勇就義。

  別看冉清跟丈夫平日裡總是拌嘴,其實兩人的感情好得很,夏耿離開不到半年,冉清也鬱鬱而終。

  臨終之時,冉清將剛剛嫁入宮中為妃的小女兒拜託給了甄修明。

  後宮如戰場,雖然皇帝跟夏婉蓉是真心相愛的,但是身為母親,她實在是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在宮中。

  甄修明這些年來對夏家的照顧,已經不僅僅是為了遵守對冉燕的承諾,更多的,則是對夏家晚輩們的關愛,他們早已如同一家人一般了。

  冉清死後,一直拒絕入宮的甄修明終於答應了皇帝的請求入宮為御醫,這一待就待了將近二十年。

  卻說冉清去世後,夏痕對家中再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他的行蹤也更加神出鬼沒。

  有時候好幾年不著家,有時候又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床上呼呼睡大覺。

  經過幾次歷練之後,夏痕院子裡的下人們也都習慣了,有時候突然見到夏痕回來了,根本不會像第一次看到時那樣害怕忐忑,反而鎮定了不少。

  夏痕這人的性子隨了冉清,是個心裡不藏事的,再加上他小時候吃過了不少老道士扔來的藥丸子。

  那些藥丸子的藥效小時候不顯露,到現在卻開始顯出功效了。

  夏痕幾十歲的人了,長得還跟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似的,年輕帥氣不說,臉上居然一根皺紋兒都沒有。也正因為如此,即便他不經常在京城中,也還是俘獲了不少女子的芳心。

  大家都爭著搶著地要為夏痕守身如玉,但是不管她們怎麼做,夏痕就是不為所動。

  也不知是誰突發奇想,夏痕出身將軍府,或許他跟他父親夏耿一樣,看不上京城那些矯揉造作的大家閨秀們,反而是喜歡江湖上的俠女呢?

  於是,京城裡不少想要嫁進將軍府的貴女們齊刷刷地穿起了勁裝,拿起了長劍,甚至連說話做事也都學著江湖女子的做派,個個都變得豪放得很。

  不過,本以為這樣的做派能夠引來夏痕的矚目,卻不想,當她們製造了各種偶遇之後,夏痕依然沒有將眾人放在眼裡,還是那麼地不屑一顧。

  不少聰明的女子已經放棄了夏痕,但也不缺乏真正為夏痕痴迷的人。

  甚至有一個,竟然特意從江湖中雇了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每天給她抬轎子。

  夏痕去哪裡,她就讓護衛將轎子抬到哪裡,這樣時時刻刻地跟著,可見其真心了。

  只不過,江湖中能夠跟夏痕的輕功相提並論的人可沒有幾個,這位女子在追了一年依然沒有任何收穫之後,還是不得不聽從父母之命,嫁給了夏家軍中的一個校尉。

  雖然已經嫁為人婦,但每天看到自己粗魯不堪的丈夫時,這位女子依然在幻想著哪天能夠讓她近距離地親近一下夏痕呢!

  卻說夏痕這幾年在江湖中走南闖北,真是把他無痕公子的名頭宣揚了個徹徹底底。只要是家中開酒坊的人,都會知道江湖中有一個喜愛穿白衣的俊俏公子嗜酒如命,還經常偷偷潛入酒窖偷酒為樂。

  當然,凡事都有意外,在夏痕三十六歲這年,就遇到了一個不知道他名頭的女子,甚至還在這個女子手底下小小地吃了個虧。

  駐馬鎮是京城周邊的一個小鎮,要不是自家侄兒在這裡開了個福滿樓,夏痕根本不會對這個沒有好酒的地方多看一眼的。

  直到這天,原本打算去福滿樓見見自家小侄兒的夏痕,突然聞到了一股十分清醇的酒香,這酒香雖淡,但十分清冽,一聞就知道絕對是好酒。

  腹中酒蟲立即開始抗議,夏痕一拍肚子,嘿地一聲,便精準地找到了那個酒窖,十分利索地從窗子裡竄了進去。

  「果然沒有聞錯,這裡的酒果然不錯!」

  一進到酒窖里,夏痕便順著最心儀的酒香走到了酒窖的最裡邊,果然見到了幾罈子十分難得的好酒。

  這些年他走南闖北偶爾也能運氣極好地碰到不少佳品,因為見識的多了,所以對眼前的這幾罈子酒才更加清楚。

  其實,這幾罈子酒都是林媛從外地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劉麗敏因為是開酒坊的,可不能放過這麼好的東西,費勁了嘴皮子才從外甥女兒那邊磨來的。

  正因為這酒太好,所以她存放的地方才更加隱蔽,甚至每天都會過來查探一番。

  平時這酒窖是沒有旁人進入的,但是今日,當劉麗敏照往常那樣過來查探的時候,卻發現酒窖里居然一塌糊塗,一個絕色的白衣男子就那樣大喇喇地躺在地上,睡得好不舒坦!

  可惡,偷酒賊!偷酒賊!

  看看白衣男子身旁滾落的幾個空酒罈子,劉麗敏心中怒氣就騰騰地往上冒,只恨不得操起那些酒罈子通通地砸在這個偷酒賊的頭上!

  不過,她終究是沒有那麼做,這個偷酒賊雖然睡相不怎麼樣,但是不得不承認,他長得真的是太美了!

  按說美是不能形容男子的,但是劉麗敏心裡已經找不到別的詞語來形容他了。

  除了美以外,劉麗敏心裡總覺得對這個人十分熟悉,好像似曾相見似的。

  當然,無論她怎麼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四五歲時遇到的那個白蝴蝶精,其實就是眼前的男子了。

  劉麗敏眼珠子一轉,立即趁這偷酒賊醉酒的時候將他給捆了起來。

  說來也巧,她剛捆好,這男人就醒了。

  他的眼睛好美啊,睡眼惺忪的樣子,更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劉麗敏發花痴的時候,對面的夏痕也在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子。

  嘖嘖,這個女人,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就連身上的衣裳也是最普通最便宜的料子。

  不過便宜歸便宜,這女子身上倒是乾乾淨淨的,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反感。

  說起來,劉麗敏還是這麼多年以來,唯一一個不讓夏痕感覺反感的女子。當然除了他娘親和小妹以及大嫂。

  「喂!偷酒賊!賠錢!」

  夏痕對這女子唯一的一點好感立即被這句話給澆滅了,別人見到他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怯懦,就是因為他絕世的容貌而傾倒。

  就算偷酒喝的時候真的被主人家發現了,主人家也只是礙於他無痕公子的身份而好好招待他,哪裡有她這樣一張嘴就是要賠錢的?

  夏痕樂了,被氣笑了。

  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意思是要將這衣裳配給她做補償。

  別看無痕公子外表光鮮,其實他身上是沒有多少銀子的。像銀子那種骯髒的東西,怎配在他身上停留?

  「衣裳?」

  劉麗敏也是頭一次遇到用自己的衣裳來做賠償的奇葩,當即就火氣直冒,一把扯壞了他身上的衣裳,哼道:「雖然你這衣裳料子不錯,但是老娘我也不是撿破爛兒的,我才不要你這髒衣裳!」

  髒衣裳?

  夏痕目瞪口呆,他這衣裳價值千金啊,居然被人說是破衣裳,而且還被人給扯壞了!

  這女人還是不是女人?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把他的衣裳扯壞了?

  不行,不能慣著她!

  「你得賠我的衣裳!」

  夏痕據理力爭,不過他的理沒有人聽,就被劉麗敏十分粗魯地拉出了酒窖。

  劉麗敏此時也知道這衣裳十分貴重了,但是她才不會輕易地認輸,他不賠自己酒錢,她就不讓他走。

  夏痕骨子裡的倔脾氣也起來了,這臭丫頭要是不賠他衣裳錢,他也不走了!

  而且,跟這臭丫頭接觸了幾天,夏痕突然發現他很喜歡這丫頭身上的味道。

  甜甜的,香香的,就跟沉澱了幾十年的美酒的味道一樣,十分誘人。

  不過這丫頭的脾氣不大好,還總是得罪人,這不,這天她差點就被一個又丑又臭的老男人給欺負了,還是英俊神武的他把她給救了呢!

  將這丫頭從那老男人手裡救出來以後,夏痕喜滋滋地等著她用美酒來答謝自己,卻沒想到,她居然一開口就是以身相許。

  天哪!天哪!

  這樣的事怎能讓他給撞上了?

  夏痕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見過的女子們在一起打架的場景,立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趁著這小丫頭還沒有做出什麼來,趕緊開溜!

  成親什麼的,只有那些情竇初開的愣小子才做的出來,像他這樣看破紅塵的人,怎會那麼傻地就跳進婚姻的墳墓?

  本以為自己躲過了這場步入毀滅深淵的陷阱,沒想到,在離開劉麗敏的這段時間裡,夏痕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渾身散發著微微酒香,還對他不假辭色的女子。

  難道是那丫頭釀的酒太美了,所以才會這麼地捨不得?

  再一次將自己好不容易找來的美酒扔到一邊,夏痕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髮,他引以為傲的髮型,看做生命的美酒,都不能彌補心中那塊孔雀。

  這種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許是回到了京城這個令人壓抑的地方,所以才會感覺到心中不痛快。

  夏痕在自己的房間裡連一個晚上都沒有待夠,就在此啟程出門了。

  比起往常沒有方向地亂逛,這次他目標明確,只要躲開駐馬鎮就好!

  本以為在外遊歷一段時間就能忘記這種令人煩惱的感覺,但是這次夏痕在外邊整整躲了一年多都沒能忘記。

  迫於無奈,夏痕終於決定回到駐馬鎮,找到那個小丫頭,他想要知道答案,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日日夜夜地牽動著他時刻躁動的心。

  只是,讓他失望了。

  那個臭丫頭,居然不在駐馬鎮!

  夏痕不甘心,轉而去了酒窖,他喝光了臭丫頭留下的所有美酒,可心中那空落落的感覺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更嚴重了。

  鬼使神差地,夏痕居然去偷聽了幾個夥計的對話,探聽到了臭丫頭居然去京城開鋪子了!

  哈!這小丫頭挺厲害啊!不到兩年的時間,居然就把酒鋪子開到了京城,當初果然沒有看錯她!

  滿心歡喜之餘,夏痕腳步輕快,想都沒想便往京城的方向奔去。

  他想要個答案!

  這次回到京城,夏痕不遺餘力地將京城中所有的酒鋪子都尋了一個遍,但令人失望的是,他沒有找到那臭丫頭的身影,甚至連臭丫頭釀的酒的味道都沒有找到。

  難道那兩個夥計是故意騙他的?

  不會啊,他自問輕功卓絕,那兩個不懂內力的人是不會察覺到自己在偷聽的。

  如果那兩個夥計不是在騙他,那就說明那兩個夥計也不知道臭丫頭在哪裡?

  這可壞了!臭丫頭到底在哪兒?

  夏痕快要急壞了,他在京城一遍一遍地找,就連京城中最偏僻的地方都尋了,依舊沒有發現劉麗敏的身影。

  他的心煩躁得很,他甚至都沒有發覺自己已經七天沒有喝酒了,這在他三歲開始飲酒之後,還是頭一次間隔這麼久沒有喝酒。

  這種心情持續了近一個月,夏痕也將整個京城翻了三遍。

  直到大哥的大兒子夏臻成親那日,夏痕終於發現了那臭丫頭!

  夏臻成親,他這個當叔叔的自然是要到場的。不過其實也沒有他什麼事,他只是負責喝酒而已。

  京城的酒他都喝得差不多了,本以為這次的酒水沒有什麼特別的,卻不想,幾種沒有見過的果子酒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甚至還在這種酒水中,嘗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這種味道,讓他久久不能平靜的心突然就舒坦了。

  這是臭丫頭的味道!

  夏痕心急如焚,生怕再次錯過臭丫頭的行蹤。

  可是當他趕到後院找人的時候,依然沒有見到她。

  這種從天上瞬間掉落到地上的感覺,真的是太痛苦了。

  夏痕捂著心口,真想罵人!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罵了!

  罵著罵著,一個只會出現在他夢中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夏痕都不用回頭就知道,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女人,就是自己找了許久的臭丫頭!

  都說近鄉情怯,他這個在外飄零了多年的男人,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曾經在心中練習了無數次的見面語,在此時全都跑得不見了蹤影。

  夏痕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發抖,自己的嗓子也在發緊,好不容易讓自己鎮靜下來,可是一回頭看到了那個女人的樣子,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過,臭丫頭很體貼,沒有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尷尬,她當先說話了。

  只是,說出來的話讓他恨不得將她的嘴捂住。

  她居然說,她不認識他!

  她怎麼能不認識他呢?難道她忘了被自己救了的事了?難道她忘了她要以身相許的事了?

  夏痕暗暗下定了決心,他找了劉麗敏這麼久,怎能因為一句不認識就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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