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你就是我的光

  聽了錢飛的話，薊小曼眼神呆了一瞬，很快黯淡下來。

  剛才錢飛的一系列操作，以及現場發生那些戲劇性的反轉，讓她都快要忘了，自己並不只是個觀眾，而是深涉其中的人。

  而且，在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還處於十分尷尬的位置。

  富豪一擲千金，而現在……自己這個灰姑娘，也該到了獻出自己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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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覺悲哀，但是……她深知自己無法抽身出來。

  也不知是因為渾身的無力感，讓她沒有辦法抽身出來，還是她打心底里，就希望將自己獻給他。

  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低著頭彎下腰，把頭埋在腿上，心裡開始了劇烈的掙扎。

  她在試圖說服自己，把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把那無力的抗拒，都給扔到一邊去吧，因為它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此時她腦海里，再次蹦出幾個同行說給自己聽的「忠言」：

  小曼，其實你應該都清楚，做我們這行的，最好的歸宿無非是有個老闆看上了你了，但你也別想著什麼真愛；

  做為姐妹，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實話不好聽，跟誰睡不是睡？難道你真以為把第一次留給你未來的老公，他就會把你捧到天上去嗎？告訴你，不會！他只會在你們吵架的時候，讓你更痛恨自己以前的決定，是多麼的愚蠢！

  當時，頭一回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完全想不到，這些聽上去好像無懈可擊的悖論，居然可以被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那時她是拒絕認同這些的。

  因為她始終認為，女人就該是純潔的。乾淨，是上帝賜予女人最好的修飾，包括心靈，也包括肉體！

  可是，後來這麼多的遭遇，讓她開始迷茫了。

  生活的壓迫，金錢的誘惑，以及所謂姐妹的「循循教導」，讓她一度想要動搖。

  尤其，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更是給了她很大的打擊。

  下午時，王大龍給她的威逼利誘，讓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倔強與堅持，是多麼的可笑！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資本、在社會面前是那麼的渺小；

  而方才賭場裡發生的一幕幕，更是讓她覺得，更大的無力感將自己包圍，讓她覺得……淪陷，不過是早與晚的問題吧。

  要麼，就選擇一輩子卑微地活在下層。直白點說，捲起鋪蓋卷，回老家去吧，隨便找一個平庸的男人把自己打發了，然後過著生產、養娃，下地耕田，然後每個月再偶爾有幾天，承受著下班受累後的老公對自己的暴怒、甚至是謾罵與毆打……

  可那些，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呵……真的可笑，想遠離那樣的生活，自己就要被捲入另一個自己不想踏入的浪潮之中。

  堅實的階級壁壘，豈是她一個弱女子，可以不費任何力氣就能擠進上游的？

  這一刻她的腦子裡亂極了，一連十幾分鐘都沒有抬起頭，直到車子一個急剎車，她以為到了錢飛的家裡，最終一咬牙，快刀斬亂麻！

  他年輕，有錢，更不喜歡強迫女人，自己一日之內就受了她七千多萬的恩惠，把自己給她，又有何不可呢？

  大不了，就當談了個戀愛，遇到個渣男吧。

  至於傷痕……哈哈，她突然覺得談到這兩個字，居然可以用可笑來形容！

  這個扭曲的世界，已經容不下她的純潔了。同流合污吧，那就同流合污吧！

  她猛地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錢飛，剛想說出自己的決定，可是突然發現……這裡，居然是醫院！

  「你，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她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準備了一大堆說給錢飛、同時也是說服自己的話，在這一刻瞬間破防，只冒出這麼一句來。

  「再不來，你弟可能要留下殘疾了，不來這來哪？」錢飛笑笑，「你以為，我會帶你去哪裡？酒店？還是我家？」

  「我……」薊小曼張口無言，她突然覺得臉上一陣燥熱，十分羞愧。

  是自己誤解了他？

  他……居然會這麼好心，難道就沒想著求什麼回報嗎？

  不，不可能！

  他一定是想在等著自己主動投懷送抱，他永遠不會先於她說出什麼動情的話來。

  呵呵，這就是渣男的最高境界啊！

  幾千萬砸下去，砸到你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砸到你昏頭轉向，砸到你不得不屈從，卻還要為之感動！

  她冷笑一聲，想開門下車。

  車裡的空間太壓抑，就像她一直掙扎的心，已經快讓她窒息。

  錢飛卻是拉住了她，沒讓她下去。

  隨即在她的慌張中，錢飛對韓小柔說道：「柔柔，你帶他去掛號吧，直接找他們副院長，免得耽誤太多時間。」

  「好的少爺，我這就去辦！」韓小柔十分乖巧地答應著，什麼也沒有多說，更沒有多問他要不要一起去，便帶著薊小強進了醫院門診大樓。

  人一走，車裡頓時更安靜了！

  阿爾法裡面，如此寬大的空間，讓薊小曼心裡砰砰直跳，她已經不敢和錢飛對視，她已經開始胡思亂想。

  自己應該先象徵性的拒絕一下嗎？

  可是，霸道如他，向來不喜歡抗拒的女人吧？

  難道，要自己主動把他推倒嗎？

  這樣的話，自己在他心裡的地位，恐怕就會一落千丈吧？他們這些臭男人，不都是喜歡高冷的女人，不都是喜歡征服的快感嗎？

  那到底要怎麼樣啊！

  她心亂極了。

  只不過，這一次的心亂，已經不再糾結要不要給他，而是糾結要怎麼給他……

  想來想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做出決定！

  她正對向錢飛，然後閉上雙眼，呼吸變得更加急促，一點點朝著錢飛嘴邊湊上去。

  就這樣和以前的純潔，做個了斷吧！

  她在心裡暗嘆一聲，開始努起了嘴角，本就粉嫩的紅唇，在羞恥心的作用下，變得更加嬌艷欲滴，十分誘人！

  此時，錢飛幾乎已經聞到，她口中呼出的香氣，確實讓人難以抵抗，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真的想撲上去，將她給就地正法了。

  但，他止住了衝動。

  對面，薊小曼給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做出的決定，正努著嘴，等待眼前這霸道男人的採擷。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閉著眼睛，等來的……居然是一隻大手，直接蓋在了臉上，將自己用力的推了回來。

  她猝不及防，錯愕地看著錢飛，臉上寫滿了疑惑。

  「你，你到底要怎樣！」

  她心底的防線徹底崩潰了，委屈地哭了出來。

  她哭得稀里嘩啦的，鼻涕眼淚都跟著流下來，妝都哭花了，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了，一邊哭還一邊瞪著錢飛。

  哭到痛處，直接把錢飛的胳膊給拉過來，醒了一把鼻涕，然後就定定地望著錢飛，像是要挑釁他：就用你這十萬的衣服擦鼻涕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吧！

  錢飛給氣笑了，突然覺得，她居然也會有可愛的一面。

  他無奈地笑了笑，也不責備，就等著她哭，哭了大約五分鐘，好像是哭累了，才停下來。

  她依然是委屈地看著他，偏著頭，像極了初戀時被感動後哭的樣子，眼睛裡有委屈，有撒嬌，有一種求抱抱的衝動。

  錢飛沒有去抱他，而是收拾一下心情，緩緩說道：「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麼的不公平？」

  薊小曼沒有說話，兀自擦著眼淚，鼻子還時不時的抽一下，紙巾已經扔滿了後車廂，不仔細看的話，可能真的以為他們倆在這裡發生了一場天人之戰。

  錢飛繼續說道：「你可能深惡痛絕，可世界它就是這麼不講道理，就是這麼混蛋，就是這麼黑暗！」

  「但是，你相信，這世界也有光嗎？」

  薊小曼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定格在錢飛臉上，這一刻他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嘲弄，眼神清明，也沒了方才的玩世不恭，看上去就像是……

  對，就像是一道光，照進了她滿是裂縫的心裡，在一點點滋潤著、修補著她的傷痕。

  她心裡突然又多了一抹希冀！

  「我……可以相信嗎？」她輕聲回應著，帶著試探，帶著還未消的哭腔。

  錢飛緩緩地點了點頭，「陪我下來走走吧，我想接下來我想說的，你會很感興趣。」

  那一天傍晚，醫院的大院裡，石子路上，人來人往的車道上，滿滿的陽光鋪灑著，鍍了一層金光，聖潔，悠遠，將兩人並行的影子投到地面上，越拉越長，越拉越長。

  那一個傍晚，成了薊小曼這一生中，最美妙的時光。

  因為錢飛，她看到了光，鋪灑在道路上，鋪灑在她心裡，那樣的美好，如初戀一般。

  這光，是眼前這個……讓她怎麼也琢磨不透的男人給他的。

  他的那些話，讓她發現，「姐妹」告訴自己的真理，她只是悖論！

  悖論，永遠只能是悖論！

  哪怕有再好的生長環境，也無法長成參天大樹，也無法蓋住整片天！

  總有陽光，會照進來，將這人間的黑暗驅散！

  而她的光，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看這夕陽，多美好，這光，豈不比黑暗要令人嚮往？」錢飛打住了話題，抬頭來，望著餘暉，緩緩說道。

  像是在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薊小曼定住腳步，看著錢飛一步一步走在前面，望著他的背影，眼睛裡溢出滿滿的喜悅。

  他的身影，在餘暉下像鍍了一層金，忽然毫無徵兆地就高大了起來。

  「錢飛……你，就是我的光。」她喃喃自語，幾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