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殺一人，可利天下否？

  雙方默默的對視了十秒鐘，無聲的眼神以及氣息，正在確認對方的敵意。

  緊接著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動從遠處傳來，莫甘娜三人不自覺的轉頭望去，看到了一個身披萬丈金光的嬌小身影，追著一個個卡爾打。剛才他們三人都無法抗衡的虛空，竟然被這個黑髮少女壓著打，而且少女好像還沒有使出全力。

  莫甘娜微微張著嘴，表情有些呆滯的說道：「我去，這也太強了吧，怪不得能把凱莎這個碧池打爆。」

  身旁的凱莎和太陽神表情相對於涼冰來說，則相對平靜不少。對於瑞希的強大，他們都比莫甘娜還要深刻的印象，畢竟都打過一架，凱莎更是差點被打死。

  凱莎啟動偵查之眼，銀白色的眼眸透過了黑暗浪潮以及劇烈的能量波動，看到了少女的面有表情，微微一動：「瑞希？」

  雖然少女頭髮變成了黑色，但是面容並沒有改變，再加上那如同冬日暖陽般溫柔，讓人心神寧靜的氣息，凱莎基本確定這個壓著虛空打的少女就是瑞希。

  看著瑞希在虛空粒子中橫衝直撞那魯莽的模樣，凱莎原本有些疲憊的臉龐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孩子還是像之前那樣魯莽，同時身上那股極具感染力的朝氣，還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令人羨慕。

  凱莎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微微抬手一把把銀色的利刃緩緩的出現整齊有序的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雙巨大的鋼鐵羽翼。

  就在這時控制著蕾娜身體的太陽神上前兩步，擋在莫甘娜和凱莎面前，如同一團火焰的眼眸直視夏玄：「大夏的王，現在已知宇宙正在經歷異常如同宿命般的輪迴，以往的歷史告訴我們虛空的可怕和強大。哪怕是神河文明，也無法逃出虛空的毀滅，我不確定這個時代是否能逃過被毀滅的宿命，但是請暫時放下恩怨，放手一搏，為宇宙，為文明，為生命博一個未來。」

  

  太陽神知道如果現在自己不站出來的話，旁邊這個霸道的女人就會二話不說率先發動攻擊。如果換做以往，太陽神也會毫不猶豫的給予這個人最致命的攻擊，畢竟從對方的行為基本可以判斷這是敵人。

  可現在情況特殊，虛空降臨，過往的歷史即將重啟，所有文明都要毀滅。或許有人可以憑藉著強大的力量躲過一劫，就像太空校長一樣，但是其中絕對沒有他們烈陽文明，沒有蕾娜。太陽神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他現在想集結一切可以集結的力量。

  此時虛空由於卡爾那個瘋子的緣故已經降臨，降臨的讓人毫無防備，讓所有的人措手不及。當然太陽神也清楚其中原因，也不能全怪卡爾，只要文明還在進步，他們還在進步，虛空的降臨是必然的。

  他們不知道虛空為何物，不知道虛空的來歷，更不知道虛空的本質，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研究，其實眾神隱約間也察覺到些許虛空降臨的緣故。每當他們的技術更進一步時，每當神體更新換代時，他們的內心都會感受到無邊的恐懼。

  文明的每一個腳步，其實都是向虛空靠攏，每一次的前進其實都是在走向深淵。

  理論上只要遏制住所有文明的進步，就能延遲虛空的降臨。極端一點，讓所有文明退化說不定能夠讓虛空永遠不降臨。

  不過最終沒有人選擇極端的做法，所有人都期望通過自己的力量解決虛空。哪怕是反對虛空存在的神聖凱莎，最多也只是從另一個層面遏制文明的進步，來給自己爭取研究時間。

  本質上還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解決虛空，目的雖然不一樣，但是所有人其實和卡爾是一樣的，都在研究虛空，都在向虛空靠攏。用宇宙的生命在賽跑，跑贏了皆大歡喜，跑輸了像他們的前輩一樣，洇滅在時間的長河中無人所知。

  以目前這種情況，顯然他們跑輸了，他們剛剛研究出一些針對虛空的技術，虛空就已經降臨了。此時三個主神，無論如何努力，其實不過是臨死前的掙扎。

  「大夏的王，我們願意接受戰爭賠款，只要你們可以幫助我們對付虛空，我們願意拿出自己的技術。」太陽神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自己一生中最屈辱，最卑微的話。

  曾經不可一世，毀滅整個星系的太陽神，在這一刻，在文明的生死存亡前，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夏玄默默的看著太陽神，幾秒鐘後微微搖頭：「我拒絕。」

  他們願意支付戰爭賠款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大夏能否確實拿到賠款，拿到的技術是正確的，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從太陽神的話中，夏玄其實知道這傢伙在跟自己玩文字遊戲，潛台詞要幫助他們解決虛空才給技術。

  先不說他們在解決虛空後會不會真的給技術，單純虛空就不是大夏有能力解決的。別看現在瑞希打的很起勁，幾乎將虛空壓著打，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虛空會越來越強，最後可能連瑞希都無法對抗。

  這是一個風險比收益大的買賣，夏玄不想賭，反正現在他已經拿到了一些暗能量運算的技術，雖然算不上頂尖，但已經夠用了。

  夏玄道：「我現在想要的，是你們的死亡，當然就算我不動手，你們應該也會死。」

  太陽神微微張嘴想說什麼，但隨後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這一次雙方是不可能達成共識的，因為各自根本沒有信任的基礎。

  「好了，你這把老骨頭就不要做這些丟人的事了，小心晚節不保。」凱莎邁著優雅的貓步走到了最前面，身後巨大的鋼鐵羽翼微微的揮動散發出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

  凱莎看著夏玄的眼睛，雙方對視了一秒道：「殺一人可利天下，殺生以護生，你覺得我的理念如何？」

  夏玄沉默了幾秒鐘：「犧牲是一種可貴的品質，但強迫犧牲他人是一種可恥的行為。殺一人可利天下，殺生以護生，終究只是用來掩飾殺戮的藉口。」

  「這不就是身為王者應該背負的王嗎？世界萬物豈有完美之說，有時候有些事情必須做出抉擇，必須做出拋棄。」凱莎微微抬起手來，一顆虛幻的光球出現在手上，光球中極速的閃過一連串的影像。

  那是所有死去天使的記憶，那是無止境的戰爭，那是無止境的殺戮，以及殺戮背後所創造的和平世界。

  夏玄淡淡的說道：「但我可不是王，我更多時候是一位理想主義者，我期望一個完美的世界，一個只屬於我子民的完美世界。」

  凱莎愣了愣，隨後發出了清脆的笑聲：「那你這和我殺一人可利天下有什麼區別？」

  「你利的是天下，是所有人，而我是億萬大夏子民，只有大夏。」夏玄道。

  「還真是自私。」凱莎微微一笑，隨後抬手一揮，將自己身後那巨大的鋼鐵羽翼撤去。

  銀翼的消失，讓所有人都有些愣住了，他們不明白為何凱莎要把自己最強的武器給移回知識寶庫。現在這種情況可是隨時都可能開打，把自己的武器放回去，這不是給對方突襲的機會嗎？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一個華麗的金色王座憑空出現，凱莎坐在王座上，那雙細長的玉腿交疊在一起，目光慵懶的看著夏玄：「我能感受得到，你很自私，是一個什麼都想要的自私鬼。同時你也很無私，對於自己的人民來說，是一個聖君。」

  「能讓我看看大夏是什麼樣子的嗎？」

  凱莎非常好奇面前這個矛盾的王，所統帥的文明是怎樣的？所創造的國度又是怎樣的？

  【宿主，神聖凱莎企圖和您通過暗能量建立聯繫，獲取您的記憶，是否阻止，或者系統順著這道聯繫對凱莎進行毀滅性打擊。】

  【同意建立聯繫，節選出一部分關於大夏社會的大致信息給她】

  他不知道凱莎到底在搞什麼鬼，但夏玄並不認為到了這種地步她能玩出什麼花樣。反正現在虛空已經開始蠶食這個宇宙，最後在場的所有人都會死。

  既然你想看，那我就給你，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夏玄用略帶玩味的目光看著神聖凱莎，一直沉默不說話的知識女神目光里閃過了一抹寒意，太陽神和莫甘娜則疑惑的看著凱莎。

  凱莎坐在王座上，沒有理會周圍人的目光，偵查之眼閃過一連串的信息，表情從一開始的平靜到驚訝，最後笑了。

  凱莎抬起頭來，看著夏玄道：「我該說你野心大，還是心胸開闊，或者是貪婪，竟然吸納這麼多不同的種族。」

  太陽神和莫甘娜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他們非常好奇凱莎到底看到了什麼，大夏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度。然而他們的好奇註定得不到答覆，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凱莎給出答覆。

  夏玄道：「時間到了，你們該上路了。」

  此時瑞希那一邊已經成功將三個虛空踢進了傳送門，同時虛空的數量也增加了五個。按目前這種趨勢下去，虛空完全降臨只是時間的問題。

  「時間的確到了。」凱莎也認同的點了點頭，那高傲的頭顱微微揚起臉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現在我以神聖凱莎的名義，將知識寶庫全權授權給大夏皇帝，夏玄。」

  「什麼？！」莫甘娜猛然轉頭一臉不敢自信的看著凱莎，其他人同樣如此，所有人都滿臉問號。

  按照正常流程，現在不應該是雙方掏出傢伙進行火拼嗎？怎麼現在才凱莎，把自己最強大的武器交給了敵人？！

  難道凱莎屈服了，想要以此獲得活命的機會？但這根本不像凱莎的作風，誰都可能投降，唯獨凱莎不可能。

  緊接著夏玄腦海里想起了一道不帶任何感情的女聲。

  【正在確認身份，最高權限者凱莎，身份通過，開始執行命令。】

  【更改最高權限者，夏玄，開始接入知識寶庫，受到不明原因影響，接入失敗，重新嘗試……受到不明力量入侵，知識寶庫啟動防禦措施，防禦措施啟動失敗……】

  【宿主，知識寶庫系統已經完全入侵。】

  夏玄扯了扯嘴角，他還沒反應過來，知識寶庫好像就被系統給啪死了。一旦和自己的存在建立連接，不管是誰都逃不過系統的絕對壓制。

  夏玄看著坐在王座上的凱莎，凱莎此時依舊用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自己，顯然並不知道自己的知識寶庫真的沒了。

  「為什麼？」夏玄問道。

  不管從哪個角度想，夏玄又想不出凱莎為什麼這麼做。

  【系統，現在可不可以像之前那樣把凱莎給抹殺掉？】

  夏玄決定不再思考了，想這麼多最後還不如拳頭有用，反正不管你有什麼陰謀詭計，只要死了一切就解決了。

  【可以】

  【好，那殺了……】

  就在這時，凱莎再次開口道：「太空，開始吧，這是最後的機會。」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破裂聲，感覺宇宙中有什麼東西碎掉了。緊接著一道道不知從何而來的窺視感從四面八方投來，一抹恐懼在所有人的內心升騰，無法壓制，無法抵抗。

  太陽神望著天空低聲道：「太空死了？」

  大部分人都以為曾經創辦超神學院的校長，太空不知所蹤，甚至可能在當年的場戰鬥中被人秘密殺死了。但是身為主神的他們知道，太空校長並沒有失蹤，更沒有死而是融入了宇宙變成了一個籠罩整個宇宙的防護罩，保護宇宙不被虛空窺視。

  但現在這道最後，也是唯一一道防護罩已經消失。

  唰！

  沒等所有人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由虛空粒子組成了黑暗浪潮，從他們身後奔涌而來，瞬間將凱莎三人覆蓋，組成了一團漆黑的球體。

  「走！」太陽神率先反應過來，轉身直接衝出了黑暗浪潮，莫甘娜也緊隨其後。

  兩人剛剛飛出虛空粒子組成的漆黑球體，突然發現凱莎並沒有跟他們衝出來，同時也察覺到剛才虛空粒子並沒有攻擊他們。

  「這麼緊張幹什麼？」

  凱莎慵懶的聲音，從黑暗球體中發出，緊接著球體緩緩的消散，準確的說是縮小。

  金色的王座再次出現在眾人目光中，此時凱莎完好無損的坐在王座上，只不過這個凱莎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璀璨的金髮末端有著一粒一粒漆黑的虛空粒子漂浮著，那雙美麗的眼眸已經完全被黑暗侵染，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淵。那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虛空那樣令人噁心的氣息，或者說就是虛空的氣息。

  這時一道金色流光從遠處飛了回來，落在了夏玄旁邊，瑞希的身影出現道：「陛下，那些噁心的，黑麻麻的東西不見了。」

  剛才瑞希正打的起勁，突然間所有的卡爾憑空炸開，變成了無數的虛空粒子，朝著這邊匯聚。

  「我知道了。」夏玄看著前方的凱莎，此時在他眼中凱莎就如同一個深淵，虛空的力量通過她不斷的降臨主世界，速度是之前的幾千幾萬倍。

  「女神，出手吧，殺了她。」

  夏玄始終看不透凱莎到底想幹什麼，但是現在凱莎的力量在急速膨脹的事實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他可不會像反派樣等凱莎完成蛻變，然後給自己來一個正義的結局，雖然現在凱莎更像一個反派。

  「嗯。」知識女神點了點頭，那如銀河般的美麗眼眸中神光流轉，一股神秘，知識，理性的氣息緩緩的升起，此時的她宛如知識的化身，宛如真理的存在。

  一道道不可觀測的紋路連接著身後的藍色行星，連接著那至高無上的天道，緊接著所有人都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或者說他們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物理法則正在崩塌，一個未知，從未見過的法則緩緩的架構起來。

  「死吧。」

  知識女神抬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一顆白色的星星從指尖出現飛出飛向了凱莎。在白色星星飛出的那一剎那，除了夏玄他們，以及鋼鐵地球所站的地方，所有的空間在急速的收縮，所有的物質在瘋狂的匯聚。

  宇宙就像一顆膨脹的氣球，無時無刻都在擴張，當這顆氣球膨脹到一定程度時就會再次收縮。而收縮到極限時，會產生一個點，奇點！

  太陽神和莫甘娜兩人臉色一變，想要轉身就跑，然而一切已經遲了，在星星出現的那一剎那，他們已經被完完全全的吸住此時他們的思維也跟著空間和物質的不斷收縮而停止。

  下一刻，無數的虛空粒子從凱莎身上爆發，漆黑的虛空，將那顆閃耀的星星給完全吞噬。

  星星的消失讓剛剛架構起來的世界徹底崩塌，所有的一切再次恢復正常。

  凱莎道：「沒有用的，我身上已經集結了目前已知虛空的所有力量。雖然我不知道虛空到底有多少，但是現在我身上的虛空並不是你們能夠摧毀的。」

  「你成為了虛空？」夏玄表情平靜的問道，內心則開始考慮要不要帶著小破球拎著知識女神和瑞希跑路。

  「沒有錯，我利用卡爾那傢伙的技術，成功收納了所有，想進入已知宇宙的虛空。」凱莎點了點頭，隨後緩緩的站了起來，身形瞬間出現在了夏玄身前。

  微微抬手一把漆黑的利劍出現在手掌，凱莎反握劍柄，將利劍遞向了夏玄。

  「殺一人可利天下，殺生以護生。」

  凱莎美麗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配合那黑洞洞的眼睛，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殺我一人，可利天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