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死神的落幕

  深沉而又宏偉的大廳內，牆壁上是一個帶著溫和笑容的金髮女子畫像，天空是宇宙的虛擬模型地面是紅色的地毯和暗金色的地板。

  而處於這些事物的中央是一個身穿黑袍的美少年，美少年周圍則是一道道虛幻而又漆黑的幻影。這些影子不規則的扭動著，形態不斷的變化，有像人的有像某種生物的，有像一坨泥一樣的，各種各樣的形態千變萬化。

  祂們並不是想要變換形態，只是他們在把自身虛空粒子釋放出去時，又被某股力量給壓縮了。回去讓他們無法融入這片宇宙無法重新回歸那種沒有實體，無法觀測，無法理解的狀態。用宇宙所理解的話來說，就是一種更高維度的狀態，即高維。

  

  現在這種在實體與虛體之間，讓祂們非常的不習慣，非常的不滿。以至於根本沒有理會死神卡爾的話，只是一味的釋放力量干涉這個世界，但又被暗位面給壓縮回去。

  死神卡爾望著面前與海浪般不斷起伏的黑影，說道：「不用再嘗試了，沒有用的。以目前的情況，哪怕你們再嘗試個幾十萬年，都沒有辦法走出這片空間。」

  此話一出，所有涌動的黑影突然停止了下來。卡爾的心臟突然猛然跳動一下，內心泛起了無邊的恐懼，他能感覺到「祂們」的目光。

  就是這種力量，這就是虛空！

  卡爾的眼眸里充斥著一種恐懼，但屬於這種恐懼很快就被一抹狂熱壓了下去。也就擁有幻體的他有資格，有能力，安然無恙的和這些虛空神靈站在一起，要是換做其他人來用不了幾秒鐘就瘋了。

  為什麼……為什麼……

  一種怪異攜帶著無邊恐懼的意志，不斷的傳輸進卡爾的思維中，卡爾的思維瞬間如。狂風巨浪中的小船一樣，不斷搖動。

  「以目前已知宇宙的環境，根本無法允許更高維度的生命存在，暗能量會不斷地排斥你們。」卡爾皺著眉頭連忙回答道。

  在別人面前賣關子可能被打，在這些傢伙面前賣關子那真是找死。並不是這些虛空神靈有多暴躁，有多兇殘，而是祂們的一舉一動對於普通生命體來說都是致命的。

  要不是自己已經把身體改造成了幻體，勉強算半個虛空，不然剛才那種衝擊下這些要不就瘋了，要不就當場死亡。

  「就像我現在，雖然已經掌握了虛空的力量，利用虛空粒子對自身進行改造。一開始我是想直接將自己變成虛空，但是後來我發現完全的虛空是不被宇宙接納的。就像現在你們這種狀態，無論你們如何的趨勢，自身的虛空粒子最終還是會被暗能量給拉回來，所以最後只能弄出一個不上不下的幻體。」

  為什麼……為什麼……

  依舊和之前一樣一道道瘋狂詭異的意志，不斷衝擊著卡爾的思維，讓他眉頭皺的更深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

  「宇宙環境變化具體原因是什麼，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唯一能確定的是這種變化一定發生在我有能力研究宇宙之前。根據目前所掌握的情報，極有可能是神聖凱莎使用了某種技術，改造了暗能量環境。」

  早在卡爾成功研究出虛空引擎的時候，他就懷疑目前宇宙的環境很有可能被神聖凱莎動了手腳。不一定按照超神學院記載中的神河歷史，根據神河文明對虛空的研究，以及他們毀滅的方式都表明虛空的力量是可以在已知宇宙內使用的。

  不可能到了他們這個時代，短短十幾萬年突然間就不能使用了。再加上凱莎擁有壓制虛空的力量，和她那句一直掛在嘴邊的「虛空是不存在的，正義世界不存在所謂的虛空，虛空理論不過是謬論。」

  周圍的黑影再次不斷的翻滾，一道道詭異的信息散發出來，不斷衝撞著卡爾的內心。他們好似在焦慮，在暴躁，又好似在交流。

  「不過不用擔心，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宇宙不允許虛空的存在，但是並不是禁止虛空力量的存在，它只是禁止完全的虛空。各位如果想要走出這片空間，只需要變成像我一樣半虛空半生命就可以了。」

  「用虛空粒子製造虛空引擎，用剩餘的力量形成幻體。」

  說出這句話，卡爾的臉上止不住的露出了笑容，眼眸里充滿了探索欲。他非常好奇，這些已經超出生命定義的虛空神靈是否能變成生命，是否能退化。

  高緯是否能回歸低緯，生命的最終形態是否是虛空？如果祂們真的退化成功，那又是以何種姿態的生命？

  這一切的一切讓卡爾非常渴求，他渴望弄清這一切，渴望知道更多，了解更多。

  自從進入超神學院，踏上這條探索宇宙的道路了解的越多，卡爾越發覺自身的渺小。越覺得自己渺小，就越想了解更多。周而復始下來，卡爾成功的接觸到了虛空。

  他就如同當年的神河文明，像一個毫無防備的孩子，盡情的去觸摸，去了解一樣新事物。

  黑影再次停止了下來，幾秒鐘後所有黑影開始沸騰。原本如波浪爛泥糊在地上的黑影開始緩緩分裂開來，變成了一團團橢圓形黑色不明物體。

  下一刻所有橢圓形的黑色不明物體，突然崩裂三道人也出現在了卡爾面前。

  漆黑如夜的長袍，淡金色的髮絲，十七八歲的精緻臉龐，如同被墨水沾染的眼睛。

  看到這三個「人」的臉龐，卡爾表情愣住了，這不就是自己嗎？沒想到這些虛空神靈，真的變得和自己一樣，而且還這麼徹底。不僅是結構，連外貌也一樣。

  很快卡爾就從一開始的錯愕中回過神來，緩緩的抬起了雙臂望著上方的縮小宇宙模型，發出了細微的笑聲：「虛空可化萬物，虛空不是生命，但卻可以是生命，實在是……太棒了！」

  虛空不同於目前的所有技術，現在已知宇宙主流的高端技術為神河文明的遺產超級基因技術，陸續開發出來的神體技術，以及輔助神體的引擎。這幾項技術無論多麼先進，多麼厲害，最終還是在已知宇宙目前框架內建立的。

  它需要已知宇宙內的規則，暗能量，暗位面多方協作，如果其中某一樣缺失，那麼哪怕算力再強大，也逃不過失去絕大部分力量的狀況。

  在三萬年前，卡爾以及超神學院的高層都意識到了這些問題，隨後對其展開了深入研究。最後發現目前已知宇宙的力量體系過於依賴暗能量，過於依賴規則，一旦喪失某樣東西，就會力量盡失。

  這種情況可以說是非常嚴重，也可以說並無什麼大礙。首先如果敵人是以已知宇宙內同樣使用暗能量力量的，那並沒有什麼問題，因為大家都一樣。

  但是超神學院從創辦以來，其敵人本身就不是已知宇宙內的，而是已知宇宙外那片未知的領域，那種名為虛空，名為終級恐懼的東西。

  隨著研究的越發深入，超神學院終於接觸到了曾經神河文明所接觸到的東西，虛空。這是一種他們無法形容的東西，一種單純只是知道就讓他們渾身戰慄的存在。

  之前如此輝煌的神河文明，比他們強大無數倍的神河文明，依舊敵不過虛空的力量，最終被終級恐懼摧毀。

  「凱莎，看到沒有，我才是正確的，我……」

  「嗯，看到了，看到了你這愚蠢的模樣。」

  一道慵懶而清脆的女聲自虛空中傳來，直接讓卡爾得把話給咽了回去。

  緊接著大廳上空一道虛幻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凱莎高坐在虛幻的金紅色王座上，目光略帶寒意的服飾的下方的四個卡爾。

  那眼神依舊像從前那樣高高在上，充滿了藐視，以及深深的厭惡。

  「卡爾，你比以前更噁心了。」凱莎右手抵著下巴，微微抬手指著下方其他三個卡爾道：「說吧，這三個長得像屎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卡爾並沒有在意凱莎變相的罵自己，反而微微一笑道：「凱莎女王，您沒死實在是太好了，當時我接到信息時還……」

  「夠了。」凱莎冷聲打斷道：「卡爾不想再和你扯皮，現在回答我，這幾坨東西就是你一直以來口中那所謂的虛空？」

  卡爾臉上依舊保持微笑道：「沒錯，他們就是虛空神靈，一種超越任何生命，超越一切，更高級的存在。」

  「是嗎？」凱莎轉頭看上了其他三個面無表情的卡爾，問道：「有沒有興趣說一下你們的目的，如果你們有智商的話。」

  三個卡爾微微抬頭，體表流露出了些許黑色光點，嘴巴微微張開：「奇怪的，狀態，回答問題，暗能量環境原因，交換。」

  凱莎微微點頭：「沒問題，收下我的第一個問題，你們擁有自我意識？」

  三個卡爾依舊用那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回答道：「無，虛空就是虛空。」

  從這些虛空目前的表現來看，有自我意識，能夠回答問題，提出交換問題。但他沒有自己沒有自我意識，這明顯是自相矛盾。這個回答要不就是虛空撒謊，要不就是他們真的沒有自我意識，只是自身的表現形式本身就和生命不一樣。

  第一種明顯不可能，因為虛空根本沒有理由撒謊，也沒有任何可能撒謊。如果虛空會撒謊，那麼從側面的證明，虛空是有自我意識的，有生命的？

  相比起第一種可能凱莎更認為虛空本身就不屬於生命，他所展露出的意思可能並不是出自自我意識，而是類似於計算機的一種反饋機制。

  不管是哪種原因，目前改善只能選擇性信任，因為自己根本無法理解虛空到底為何物。

  凱莎再次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的目的，是否想像之前毀滅神河文明一樣毀滅我們？」

  「重啟，熵，循環規律。」

  聽到這個回答，凱莎和卡爾表情都愣了愣，這個回答完全超出了他們之前的所有猜測。

  之前所有人都以為虛空，終極恐懼，虛空神靈，他們有可能是某個更高等文明，對已知宇宙進行放牧，每隔一段時間就收割一波。也有可能是一個高維生命，出於某種目的斷絕了所有研究虛空的可能。

  然後這些由於以至於做環境不得不改變身體結構的虛空給出的回答，卻推翻了他們所有的猜測，顯然這並不是某個文明或者某個存在的行為。

  從虛空神靈口中得出的答案，他們好像更像是一種自然規律，沒有誰指使，也不是特定某個存在。

  「卡爾看來你的虛空理論好像出了點問題。」凱莎將目光放到了死神卡爾身上。

  卡爾從愣神中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回答道：「這只是他們單方面的表達，所有的一切在沒有實際探索過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未定。」

  隨後卡爾微微抬手指著身前的三個自己，道：「而且現在您應該把精力放在他們身上，而不是我的虛空理論，如果您無法解決這三個虛空，已知宇宙所有人都得死。不管是人，還是神，包括我在內。」

  凱莎若有所指地說道：「在這之前，你會死的比所有人都早，不顧一切的追求是有代價的。而且你低聲下氣了這麼久，就為了這點追求值得嗎？」

  卡爾微微一笑：「如果可以誰又喜歡低聲下氣，而且我早已準備好了。雖然沒有機會繼續深入研究虛空很遺憾，但是能證實我的理論是正確的，死又何妨？」

  「而且您不也一樣，不顧一切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你一樣，我一樣，涼冰一樣，校長一樣，大家都一樣。」

  凱莎深深的看了一眼卡爾，隨後回答了虛空的問題：「想要掙脫暗能量的束縛，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來天使之城殺了我。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花個幾千上萬年，慢慢的改造暗能量。」

  下一刻凱莎的身影化作漫天星光，消失在了這昏暗的大廳，只留下了一句平靜的話。

  「正義世界不允許虛空的存在，要不摧毀我的正義，要不被我的正義摧毀。」

  看著空蕩蕩的大廳，卡爾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對著大門外說道：「你不走嗎？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戴著銀色骷髏面具的掘墓者從門外走了進來，來到了大廳中央，道：「我神卡爾，您在那，我就在那。」

  卡爾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掘墓者，沒有再說什麼，轉過身來望著牆壁上那幅巨大的畫像。

  美麗的金髮女子依舊掛著那麼永遠不變的溫和笑容，看著這麼笑容卡爾，恍惚之間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段平靜而快樂的生活。一段永遠無法忘記，永遠無法返回的時光。

  卡爾臉上不由的勾勒出了一抹笑容，這次不再是像之前那樣偽裝出來的笑容，而是一種在和親密之人相處時不自覺露出的笑容。

  「涼冰，男天使可不全是只會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我成功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基因，並進行了改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又有點克制不住了。」

  唰！

  那漆黑如夜的長袍，那千萬年來從未動過的長袍忽然裂開，裡面並不是深淵，而是一雙潔白的羽翼。

  大廳上方的宇宙模型慢慢的暗淡下來，隨著最後的一抹星光落下，黑暗吞沒了卡爾，吞沒了掘墓者，吞沒了牆上那幅金髮女子的畫像，整個大廳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如同舞台落幕一樣，名為是死神的男天使結束了自己的表演，退出了舞台。

  冥河星系，這個宇宙中臭名昭著，讓眾多文明恐懼的地方，今天迎來了他最璀璨最光輝的時刻。

  億萬恆星突然同時忽閃不定，緊接著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氦閃！整個星系，億萬行星都在氦閃，都在爆發自己生命中最後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