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奶奶提親

  顧勤回來的兩天裡，顧小懶幾乎每時每刻都圍著他轉，然後每時每刻的都在跟他說一件事，就是，如果他高考落榜了不要緊，不需要悲傷也不需要難過，因為有她養活。完了小丫頭還抱著自己的小肥豬存錢罐得意洋洋的在他面前使勁晃，裡面的錢幣頓時就發出嘩啦嘩啦的清脆撞擊聲。

  但是顧勤此刻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讓人痛苦的聲音，可以說他這個假期過的相當的鬱悶。這丫頭，為什麼每次見到他都要跟他講什麼他落榜了就由她來養活的話？

  顧勤鬱悶的頭髮在這兩天裡都掉了一小撮，臉上的表情更是晦氣的不行。吳越則在旁邊看他笑話，甚至還不厚道的笑出聲來，氣的顧勤都想一腳把他踹黃河裡餵沙子去。

  顧勤痛並快樂著的在家裡過了一天半，然後大包小包的帶著顧媽給準備的各種吃食和衣物回了學校，臨走的時候顧小懶終於良心發現，從小肥豬存錢罐裡面扣扣索索的取出十塊錢給他當車費。

  顧小懶把錢塞到大哥手裡，一臉不舍的叮囑他：「大哥，這錢給你和吳越哥哥當車費用的，你千萬別亂花……」說完抱著小肥豬一臉心疼，「好可憐，都瘦了，可憐的小豬豬。」

  顧勤拿著那十枚一元硬幣真是哭笑不得，顧爸在一旁打趣：「真是個小氣的丫頭，捨不得給就捨不得給唄，還窮裝大方。」

  誰知顧小懶木著一張小臉耷拉著眼皮瞅了顧爸一眼，一本正經的說：「我答應大哥了，他要是考不上我就要養他的。」所以，我給他付路費是應該的。

  顧勤那叫一個鬱悶啊，他終於忍不住伸手使勁揉了揉顧小懶的頭髮，把她頭上扎的兩個羊角辮給揉亂了才停手：「小懶，你怎麼就一門心思的認為大哥考不上呢，萬一大哥考上了呢？」這丫頭太邪門了，她到底因為什麼非要堅持認為自己高考會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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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小懶瞟了他一眼：「那大哥為什麼認為自己一定能考上？跟你一起參加高考的大哥哥大姐姐那麼多，憑什麼你就能夠擁有那樣的運氣？」你也太自信了，放了那麼大的希望在高考上面，難怪前世落榜了會受到那麼大的打擊。

  顧勤被堵得說不出來話了，他還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就一定能考中名牌大學。

  吳越在一旁看著兄妹二人互動，眼角抽了抽，果斷的將臉扭到了一邊去，生怕被小丫頭發現自己在看她，而對他千叮萬囑的，讓他一定要守身如玉啥的……天知道這小丫頭的腦袋到底怎麼長的，人不大，小心思倒是不少。人小鬼大的弄的人哭笑不得，招架不住。

  不過他不去看顧小懶，就以為小丫頭會放過他嗎？不可能！

  顧小懶叮囑完了顧勤，就去叮囑吳越，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學校里那些大姐姐給誘惑了云云，讓吳越聽了哭笑不得。最後看見公交車的時候，幾乎是同時躥上去的，瞧那狼狽的架勢，跟逃難似的。

  顧小懶無語，心想：姐姐有那麼可怕嗎，一個二個的都跑的跟兔子一塊。

  顧爸嘴角抽搐，對自己這小女兒真是一點招兒都沒有了，只盼著她能趕緊長大然後給送學校纏磨老師去。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貧道。

  顧小懶跟顧爸回到家，一進門就看見顧奶奶黑著一張臉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上，在她對面坐著的二奶奶則是滿面尷尬。二奶奶跟顧奶奶是妯娌，是顧小懶她爺爺的小弟，爺爺這一輩家裡就兩個兄弟，人口還算簡單。只不過這兩個爺爺都是沒啥福氣的人，因為祖上是地主，成分不好，十年動盪的時候沒少挨批鬥。後來被人糟踐的狠了，落下了病根，結果沒幾年就去世了，只留下顧奶奶和二奶奶這兩個可憐的女人扛起了家裡的重擔。

  也正是因為如此，顧奶奶跟二奶奶兩人的感情還是很好的，這麼多年了，就沒見兩人紅過臉。這回顧奶奶能跟二奶奶生氣，可見二奶奶肯定是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錯事了，要不然顧奶奶的臉色也不能這麼難看。

  顧爸挑挑眉：「媽，二娘，你們倆這是怎麼了，剛才說什麼了？」怎麼給氣成這樣？他這個二娘性子爽朗堅強，不過卻有一個小缺點，就是偶爾喜歡占點小便宜。當然了，這個也不算什麼壞事，老太太早年喪夫，一個人撐起一個家獨自將三個子女拉扯大，可見活的多不容易。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養成了喜歡占小便宜的習慣，其實說白了還是被生活給逼的，要不然誰願意去看別人的白眼？

  顧爸就以為這回二奶奶又因為他那幾個堂兄妹來家裡借錢。

  光是借錢的話也不礙事，但是每次都是借了不還，這就人討厭了，更何況這錢還不是給老太太自己花的，就更讓人心煩。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那幾個堂兄妹都有手有腳，身體也健健康康的有房有地，憑啥讓他接濟？他又不欠他們的。

  想起這個，顧爸的眉毛就微微皺了一下，反正打定了主意，只要二奶奶不跟他開口，他就假裝不知道，要是跟他開口了，那他就找個藉口打發了，要不然以後都成習慣了，那幾個堂兄妹還真拿他當冤大頭宰了。

  二奶奶似乎是看出顧爸心裡的想法，臉上有些訕訕的，嘴唇囁嚅了一下才略有些難堪的低聲道：「這回不借錢……我就是，就是想給我那大侄子說回親……」

  顧爸挑眉：「二娘你是打算把誰說給你大侄子？」二奶奶口中的「大侄子」他也略微了解點，那小子叫宋剛，十八歲去當兵了，到今年該有九年兵齡了吧，算算也是到轉業的時候了。只不過，那小子這樣一算今年就有二十七了，一個大小伙子，又是當兵的，二十七了居然還沒結婚，這實在有點說不過去。要知道，這年頭當兵還是很吃香的，每年家裡都能拿到一筆補貼錢，更何況像宋剛當上了連長的更加的招小姑娘喜歡，沒可能都這麼大了還沒結婚。

  別是有什麼隱疾吧？顧爸心裡暗暗的想。

  「哼！」顧奶奶聽到二奶奶說起她那個大侄子就來氣，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對顧爸沉聲道，「你二娘想把你妹妹介紹給她那個大侄子呢。」

  二奶奶見大嫂開口了，就不說話了，只是面兒上的尷尬之色更濃。

  顧爸一看就知道這裡面有問題：「怎麼回事？」

  「哼！」顧奶奶又冷哼了一聲，才道，「你二娘家的那個大侄子今年出任務的時候受了傷，腳跛了。」也就是說，那個宋剛成了瘸子。

  顧爸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沒有女孩願意嫁給他，一個瘸子，又是轉業軍人，以後還能有什麼前途？也難怪老太太會這麼生氣，光是他自己聽了都覺得氣憤難當，他妹妹從小被家裡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那麼嬌貴的一個女孩兒，虧二娘能說的出口。

  倒是一旁的顧小懶聽到宋剛這個名字後一時間有些恍惚，二奶奶家的這個大侄子她知道的，前世的時候特別的疼老婆。他那個老婆又懶又饞，一不順心就跟他鬧，可就是這樣一個庸俗的女人他卻偏偏還捧在手心裡當成寶一樣疼，原因就是那女人當初沒嫌棄他是個瘸子就嫁給了他。

  那個宋剛她是見過的，一八幾的個子，身材特別好，身上還有一種軍人特有的颯爽，光是站那兒就能夠吸引人的目光。就是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在受傷轉業回來後，偏偏就沒有哪個未婚姑娘注目的，大家都覺得他一個瘸子沒前途，都不願意嫁給他吃苦。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大姑年也是很現實的。

  記憶中，好像二奶奶是來家裡跟奶奶提過親，不過那時候奶奶很生氣，罵二奶奶這是在把小姑往火坑裡推，這次的談話不歡而散，後來二奶奶丟了面子都不怎麼跟家裡來往了。

  儘管顧家沒給宋家臉，但宋剛卻沒有記仇，小姑後來出事得了憂鬱症要跳河自殺，還是他給救上來的。當時數九寒天的，人上來的時候臉都凍紫了，嘴唇都是青的，就這樣還叮囑顧家好好照顧小姑。那一次顧小懶記的特別清楚，對此印象很深刻。

  所以知道了宋剛的為人品性後，顧小懶覺得這個宋剛除了腳有點跛之外其實還是個很優秀的男人，要人品有人品，要外形有外形，最重要的是他疼老婆。顧小懶並不奢求小姑將來能大富大貴，只求她能夠過的幸福，能夠有一個完整的家，有丈夫疼愛，兒女繞膝，平淡並幸福的過完這一生。

  所以，在顧小懶看來，其實宋剛還是挺適合小姑的。至於說身份地位的問題，這完全不算什麼，人宋剛好歹也是當了九年兵，就是受傷也是為國家奉獻，現在他腳跛了，咱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歧視他。誰能保證自己這一輩子就沒病沒災完完好好的？說不定哪天出門就被車掃了，弄個半身癱瘓啥的。

  所以顧小懶對於二奶奶來家裡替宋剛跟顧奶奶提親，她並不生氣，相反心裡還有點高興。畢竟這年頭，好男人難尋啊，既然現在有一個在眼前，那肯定要緊緊地抓住啊，要不然以後後悔都來不及。